鸞翔九天 第九十章 莫問青天懸日月

作者 ︰ 雲城九少

永安宮里,湘兒目送鸞歌離去,這才靜坐下來,右手扶額按了按眉心。

她告訴鸞歌的消息,只是半真半假,但她相信,以鸞歌對她的信任,想來已經信了八九分,而剩下的,便是她去查證,也不會得出第二個結論。

齊茗湘與舒陽之間,實是自己去找的舒陽。

那日舒陽帶著失控的鸞歌離開之後,曾回來找過齊茗湘,想要抽取她的那段記憶,但是因為當時冗事纏身一再耽擱。而湘兒似是早已經料到他會回來,早早便遣散了旁人,在朝安堂內等著他。

雖是一連幾日無果,但直到明王離去的那一晚,她等到了舒陽。

然而此次舒陽卻並不是為了抽取她的記憶而來,相反,他卻是代表著明王留在楚國的勢力,拿著明王的牌子與她交接商議這次的合作。

沒錯,在當日齊茗湘、明王還有鸞歌三人午時同餐作為明王踐行的家宴時,早來永安宮許久的明王便與齊茗湘達成了協議。

確切的說,是齊茗湘脅迫明王與自己合作。

她欲取晟昭帝性命,卻又怕一擊不中,到時不僅自己大仇無所報不能瞑目,連帶著她背後所代表的齊國,也將被天下人認為是故意挑起兩國爭斗,遂了晟昭帝意的同時,讓齊國在道義上先失了先機。

自明王初來楚國,她命人幾番明示暗示,便一直在向他傳遞這個信息。

但是當初因為明王以為她是真正的齊茗絡,由于之前的往事不願出手,直到最後他明白了當年事情的始末,才有些松動。

但是由于當初三個月相處的些許情誼,以兒時明王的心性,他是絕對不願出手,幫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往火坑里跳的。

但是這十幾年來的磨礪和當年令人畢生難忘的慘痛經歷,已經讓他不再是當初那個簡單單純的少年了。

不管明王在鸞歌面前看起來多麼幼稚,多麼像個孩童,但在宮廷狡詐多端的明槍暗箭下成長拼殺而出的王子,能憑借一己之力,從當初為宮人輕易踐踏直到如今號令三軍,一人之下的少年英雄,又哪里是單純善良之人可以做到?

王者之爭,哪是婦人之仁可以成就?

說到底,在明王心中,對著齊茗湘還是有些怨恨的。

因為當年從她一開始接近他們,便是不懷好意,縱然那幾個月沒有做出什麼壞事,但之後的事情,沒有她的參與,蘇月翎也不會做得這般順利。

縱然她也是受害者。

但這些傷害比起阿姐所承受的,還有這十幾年來日夜折磨自己的噩夢,于明王而言都不算什麼。

鸞歌可以因著當初抵足同睡的情誼原諒她,而于與她關系淺淡的明王,卻不能。

所以當齊茗湘提出自己的計劃時,明王並沒有為她覺得惋惜,反倒是就事論事談起具體的實施舉措。

至于舒陽的出現,則完全出自明王意料之外。

在與齊茗湘作討之時,他本是想著留下人來,但是因為皇宮重地,出入哪是那般容易,而宮中的暗樁也不能就這般輕易動用。

在明王正在考慮到底讓誰來完成這件事的時候,舒陽嘴里叨拉著酒壇燻燻然推開了他的門,甩出一句話讓他雖是哭笑不得,卻也放寬了心。

「你且放心回家娶媳婦兒生女圭女圭去,這勞什子損陰德的事兒便交給老頭兒我,管保給你弄得漂漂亮亮,也算是我這做師父的給你的賀禮了。」話剛說完,一直亂著腳步在屋內打醉拳的糟老頭吧唧摔在地上,沒等明王反應過來,便抱著酒壇呼呼睡了過去。

雖然明王很是詫異為何舒陽會知道這件事,但轉念一想自己這個師父遠勝凡人,便是他知道也不見得有多稀罕,讓他舒心的是既然師父開口助他,那他是著實不用再為此事擔心了。

于是因著此番種種,便有了之後舒陽前來與齊茗湘談闕一事。

不過因為齊茗湘見過舒陽真容,他也便不再隱藏,好在明王也並沒有告知齊茗湘自己的師父是如何模樣,只告訴她見牌如見人,也免去了不少麻煩。

不過舒陽為何出手相助,明王終是沒有明白,而齊茗湘則更是不知。

鸞歌心中歡喜,輕快地躍動著步子趕回永鸞殿。

就在她邁入殿門的時候,一只白鴿自永安宮飛出,于人木之不及的高處時化作一只緋色紙鶴,閃電一般躥向都城一間紅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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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之上,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不經意間推開身邊的美人,翹著腿斜臥一旁,听著曲兒給自己滿上一杯美酒,對著美人含笑嗔怒的剪水秋眸溫柔一笑,然後一飲而盡。

那美人兒原先還嗔怪她不解風情,此刻瞧著他這般風姿卓絕的模樣已然出了神,整個耳根子都是粉紅一片。

舒陽輕笑一聲,廣袖一甩,說不盡的**倜儻。沒有人看見一道緋色鑽入他的袖間,轉瞬化作幾點紅色熒光。

而此時的舒陽隨手扔出一枚金錠子,道︰「行了,都出去吧。」

雖然笑意不曾收斂,但那沉磁悅耳的聲音卻不容人拒絕,樂音驟停,那演奏之人施了一禮便悄然退下。

美人兒則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委屈地向他瞧上一眼,見他無動于衷,終是拿過那枚金子,一步三回頭不情不願地離開,出去時還不忘幫他關上門。

舒陽將袖中的手露出來,入眼則是一張紙箋。

他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隨手便將那張宮廷用紙放入一旁焚著香的銅爐子里,看著那裊裊白煙慢慢變黑,沒多久,又恢復之前的白色。

為了和齊茗湘聯絡方便,也為了不讓她對自己過多的好奇與注意,舒陽采取了信鴿這種傳統的聯絡方式。

但這信鴿卻並不是普通的信鴿。

他用符紙折成紙鶴,施法讓它化作白鴿,只要是齊茗湘之外的任何人踫到,白鴿都會自己燃燒起來,讓任何人都不能得到白鴿傳遞的消息。

若是不出意外,那白鴿則會在一定的高度化作緋色紙鶴,攜帶著那些信箋回到他身邊。

舒陽翻了個身,換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看著窗外明媚的天空,想著剛才齊茗湘告訴自己的事情,唇角終是掛了一抹無奈的笑意︰

「終是閑不住啊……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多慮呢……不過,你倒是的確有一個好姐妹……」

「不過我更想讓你無憂……」

天空湛碧無塵,不知從何處飄來一聲輕輕地嘆息,轉瞬即逝,似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高閣上,原本斜倚榻上,支著腦袋凝望天空的少年已然閉上了那雙烏黑誘人的眸子,仿若安靜睡去一般。

回到永鸞殿的鸞歌抬頭便見院中呆愣著的蓮心,連自己回來都未曾覺察。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院子,那般出神地掃著一塊地,也不知掃了多久,連石磚縫兒里都給她掃出一道低凹來。

鸞歌搖了搖頭,何必。

「小衍還在書房嗎?」。似是有意驚醒她,鸞歌的聲音有點重,果然蓮心听到便回過神兒來,手中的掃把也是猛地從手中滑落。

看到眼前的鸞歌,她正欲行禮,卻听鸞歌淡淡道︰「起來吧,恐他最近太過用功身子撐不住,皇後娘娘已經囑咐了御膳房煨著些補身子的湯食給他,你去拿了過來給他送去吧。」

蓮心聞此,不由睜大了眼楮,但看著鸞歌淺淡漠然的樣子,張了張嘴,最終卻只道了一聲︰「是。」

福了福,便放好了掃帚向外走去。

五皇子既已投了皇後,身邊自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來路的人了。

也罷,娘娘只是讓自己注意三公主的動向,如今公主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角色,永鸞殿是再也呆不下去了。不過公主並不挑明,還給了自己這麼一個理由,也是念在主僕情誼,讓自己好回去交差吧?

想到這里,蓮心的腳步加快了,若是遲了,那湯該炖地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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