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第十四章 憶君心似西江水

作者 ︰ 雲城九少

彼時永鸞殿里鸞歌二人正在嘀咕著怎樣報仇才夠大氣,廣陽殿里千華還在紅著臉想著那個輕浮卻又灑月兌的男子,皇廷侍衛也正在用心的端著一個又一個老鼠窩到處都是一片欣欣向榮春光燦爛的明媚樣子。

而此刻的御書房內,卻是陰雲滿布氣氛沉悶。

晟昭帝面色凝重地看著手中密函,沉默許久才道︰「消息可靠麼?」

「稟陛下,信尾標記毫無差錯,確是晉宮密使來信。」

「哼,公子華宸倒也算是個厲害角色。只是,華碩那小子也不是吃素的。且由他們去鬧,料想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有雲陽山相阻,齊楚皆不便出兵,此事且先放下,讓晉國那邊繼續盯著,眼下當務之急,是那齊國之事。」

「陛下所言,可是齊王所提和親一事?」

「不錯。那依卿家看來,何人適宜?」

左相心頭一震,道︰「如今齊楚兩國關系微妙,幾年之內難免兵戎相見,倘若以我楚國公主外嫁,他日兵戈起時,陛下慈愛,難免有所顧忌受人牽制依微臣之見,陛下可效仿當年的承泰帝。」

一道目光利然刺向左相,此刻的左相明白自己正在拂逆鱗而上,可為了自己的錦繡前程,他卻甘願如是一拼。

名利,向來都是最大的誘惑。

承泰帝是楚國的第四位皇帝,在位僅有四年,其昏庸無能,沉迷酒色。昔年北疆牧族來朝,承泰帝酒醉之下,允諾將許一位公主下嫁北疆。此言一出,滿座嘩然。時年兩位公主皆已許了人家,而駙馬皆是肱骨之臣,皇家如何能夠食言再嫁?然而皇帝一言九鼎,又如何能有變數?

酒醒後的承泰帝追悔不已,最終在朝臣的建議下,收了一位貌美的民間女子作為義女,封為頤馨公主,和親北疆。誰料兩年之後,那位頤馨公主和當初受辱的北疆皇子—此刻已是北疆的皇帝,在邊關興兵,半月之內連奪大楚七城,大楚將士連戰連敗,朝廷亦是驚恐不已,許多臣子皆上奏與北疆和談。

然而有一人卻是毅然反對,那人,便是承泰帝的胞弟,安南王。

史書記載,當年安南王揮師平亂,橫掃北疆,而自此戰後,北疆向大楚朝貢稱臣,直至今日。國家得保,然而承泰帝卻在安南王凱旋之日自刎于寢宮之內以謝天下,臨終傳位這位保家衛國的王爺。

史上如此記載,但是那位貪生怕死的承泰帝如何有那般魄力,又如何割舍得下自己滿宮的的如花美眷,卻無人敢細探。

成王敗寇。自古以來,亂世之中只有武力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昔日承泰帝未料北疆會有突襲之舉,臣以為,如今我皇聖明,齊楚之戰又是難免」左相輕輕擦汗。

「左相此計甚好。然朕恐再次出現當年的頤馨公主朕听聞皇後的佷女佳兒如今也還未曾許婚」晟昭帝沉了沉聲,似乎欲言又止。

「陛下!佳兒」左相高呼而跪。

「哦?佳兒怎樣?左相大人可是不願?」

「微臣不敢這是佳兒那孩子的榮幸。」左相冷汗連連,不由緊閉雙眼,回道。

「很好。左相勞苦功高,為朕育得一位好皇後,皇後一直要朕為佳兒找一個好婆家,如今看來,這明王倒是一表人才,佳兒嫁給他,也不算是吃虧。」晟昭帝嘴角微翹,「宣朕旨意︰左相之孫女鄧寧佳貞淑有禮,謙恭和順,朕甚喜之,特封為固寧公主。」

「臣謝主隆恩。」左相深深埋下頭去,抑制著自己的情感。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那御書房,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宮門。

帝王心恩寵,向來是最捉模不定的東西。

*****

雲陽山上,竹屋前。一方石桌,一壺酒,一碟花生,一張藤椅。

初升的太陽溫煦而柔和,透過雲陽山茂密的樹叢化作光點,投射在山坡上枯黃的落葉上。叢間不時傳來窸窣的聲音,一道藍影繞過重重陷阱,終于來到竹屋前,撲向那藤椅之上喝酒的男子懷中。

酒壺微晃,然壺口將溢之酒卻是始終未曾溢出來。

放下酒壺,那人捉起倚在懷中的藍毛狐狸,眯著眼楮瞧了會兒,卻破口一句︰「阿藍,我瞅著你的相思病又犯了。」末了,又抱起那只狐狸,喃喃道︰「是不是又想那只臭狐狸了?‘添我千行清淚也,留不住,苦匆匆。’阿藍啊,你應該再流兩行清淚,這可信度才夠高啊!」

那藍毛狐狸卻未像往常一般順著他倚在懷中,而是用那蓬松的長尾甩了男子一巴掌。

男子輕輕一笑,捧起它與自己直視,道︰「呵,被我說中了?也是啊,那小丫頭一走三年,也沒一點兒消息,也不知道她這仇報完了沒有。說好了三年便回的,可如今僅剩三個月了,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啊,你說你那口子怎麼就那麼笨瞧上了這個蠢丫頭呢?」

狐狸白他一眼,將頭轉向一邊,心里月復誹道︰「屁!明明是你想人家了,偏要說我想我們家六兩了,真是睜著眼楮說瞎話!」

然而卻見他也不惱,滿臉壞笑繼續道︰「恩,你說那死丫頭,她自個兒走就自個兒走吧,偏把你們家那口子只值六兩的臭家伙也給拐帶走了,害得你如今日日以淚洗面,瞧著都消瘦了不少,看得我都心疼,你說那家伙是不是忒不厚道啊?」

藍狐听及「六兩」二字,便將頭轉了回來,然而卻被那男子攬入懷中。

只听他慵懶的說道︰「阿藍啊,你還想否認你沒有在想那只臭狐狸麼?」隨手撈起酒壺,同時往口中扔進一粒花生米。

那狐狸警惕地叫一聲,脊骨直繃,狐尾微翹。

男子嚼著花生,輕輕安撫著懷中的生靈,道︰「我知道阿藍是想說那個人又來了。不要擔心的,他只有一個人,且讓他慢慢闖吧有帝王之相的人很多,可是有帝王之命的人卻只有那麼幾個一切,待他真的闖過了那些迷障之後再說吧。」

藍狐這才溫順的躺在他的懷中,而那人卻是又喝了一口酒,眯起眼楮自顧自的扯回原來的話題。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和那只藍狐談心,又或者,向著遠方的那個人那聲音幾乎細不可聞,隱約听到這麼一星半點︰「即使你沒有害那相思之癥,我卻」後半句已經不可聞,換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那早已中空的酒壺直直落地,激起幾粒細小的塵埃在陽光下飛舞飄搖。

那人,竟是醉了。

雲陽山頭,竹屋前時不時的吹過一陣風,卷起男子的如墨青絲。那沉睡的容顏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樹影婆娑,那一人一狐就那樣安靜地在初夏清晨的樹蔭下,沉沉睡去。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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