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農奮斗史 第九章 日子還得過

作者 ︰ 某某寶

得知了事情原委的蘇氏氣得頭腦發暈,心口堵得難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夜沒怎麼合眼兒。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她一個翻身坐起來,穿了衣裳就要往外走。

就在對面小床上陪夜,同樣一夜沒怎麼合眼的裴明遠看見她這架式,忙跳下床拉住她,「你干什麼?」

「我去問問她們,到底我們做錯了什麼,是有多不待見我們,要這麼惡心我們!」蘇氏大力掙開他的手就要往外沖。

被裴明遠眼疾手快,又飛快拉往了,他道,「你就別去找事了。」

蘇氏氣道,「到底是誰找事?」

「你!」裴明遠用力拉了她一下,把她按在床上坐著,「你還在月子里呢,大清早的就外跑,再給凍病了,或是落下了後癥,不是給閨女兒子找事麼?」

見蘇氏還要再說,他抬起下巴朝西間示意,「妍丫頭還睡著呢。昨兒她可是氣壞了,你當娘的就不能心疼心疼閨女?」

蘇氏恨恨地道,「我就是心疼才要找他們理論去。」話雖如是說,聲音到底還是小了許多。

裴明遠便低聲勸道,「左右這親事我們不應承也就完了。快別氣了!」

蘇氏是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可自己卻又不能出門,坐在床沿上生了一回悶氣,看了看躺在床里側睡得正香的小兒子,心頭又一陣的發酸。

日子這樣艱難,偏還有人嫌他們太自在,弄一出這樣惡心人的事來。

想要哭,又怕哭醒了兒子,哭醒了心里更難過的女兒。想要鬧,裴明遠腿不大好,她眼下也是個半殘,大鬧起來,這個家指著誰撐著?

心里百轉千回,千回百轉,諸多念頭閃過,又強迫自己放下。默坐了好大一會兒,她抹了下眼角沁出的淚滴,長嘆一聲,站起身子,「我去看看妍丫頭。」

這日子總還得過下去。即要過下去,心里再難受只能忍著,自己開解開解了。

裴明遠看著她木然平靜的臉,心里也百般的不是滋味兒。自己默坐了一回,抬腿出了東間。

正挑著西間門簾往里看的蘇氏听到腳步聲,一回頭,見他拐杖也不拄就往外跑,忙道,「剛才還叫我別找事,這會兒你自己又找起事來了?還不快把拐拄上!」

裴明遠活動了下腿腳,滿不在乎地擺手,「沒事,已經不疼了。」昨兒他氣極扔了拐棍,一路走回來,也沒覺得哪里不妥當。

蘇氏不依,非要他拄上。裴明遠死活不願,因昨兒的事,他心里發了狠,哪怕後半輩子做個跛子,也不肯再歇半會子。

一定要現尋個什麼差事,早些掙錢養家。

蘇氏見丈夫執拗,聲音不免大了起來。

原本睡得就輕的裴妍,早在蘇氏鬧著要出門的時候,已經醒了。初始的憤怒過後,現在的心里倒是一片平靜。這平靜並不是不惱昨兒的事,而是知道,有裴明遠和蘇氏撐腰,老裴頭等人不會得逞。

即然他們不會得逞,自己也別再為無謂的事情惱火傷神了。眼下,還是過自家的日子重要。

听兩人在簾外,你一言我一語的,火藥味愈來愈濃,便在沖著門簾,笑著埋怨道,「爹,娘,你們還讓不讓人睡了?」

外頭爭執不下的兩人頓時一滯,相互埋怨地瞪了對方一眼。一個挑簾進了西間,一個則大步出了堂屋。

見裴妍已翻身坐起來,正要穿衣,蘇氏忙道,「天還早著呢,再多睡會兒吧。」

裴妍笑著搖了搖頭,「我睡夠了。」頓了下又和蘇氏說,「娘,今兒還讓我爹在家守著你,我想和哥哥去山上再挖些蘭草回來。」

原本和裴明遠蘇氏已商定趁著元宵節去府城賣蘭草,順便打听趙家。如今趙家不用打听了,可這蘭草卻還是得賣。而且因昨兒的事兒,原不怎麼急迫地想掙錢的裴妍,心里也有了不小的變化。

老裴頭等人敢把這樣惡心人的事兒,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冠冕堂皇,不還是因為三兒子家境著實不寬裕,這才讓他們抓住這一點,不但不認為自己錯了,反而還氣裴明遠不識時務不知好歹。

蘇氏何嘗不知道女兒此時這般是被昨兒的事激的。一時下心里頗是難受,坐在床沿上撫著她松軟垂在肩上的黑發,感嘆道,「你也是個歹命的,托生到我肚子里。」自打她生產,女兒可一刻都沒閑過呢。

裴妍知道她指什麼,一邊飛快穿衣裳一邊不以為然地道,「托生到哪家不這樣?再說了,不過干點活罷了,也不算什麼。爹娘又沒有整日打罵我們。」

蘇氏瞅著她笑了,嗔道,「你這孩子,心還真大。你見哪家當爹娘的見天沒事在家打罵孩子?」

怎麼沒有?不說鎮子上,就說從前她在農村的時候。隔壁的那戶人家,孩子活也不少干,打罵也不少挨。所以,每當裴妍想到往事時,又有些慶幸。

她從前雖然運道不佳,童年卻還是很幸福的。

就寬慰了蘇氏一番,表明自己不把昨兒的事放在心,也讓她寬心。便出去做早飯。

裴玥比她早一刻起身,先灑掃了院子,準備過去給她幫忙燒火。已在院中靜坐了好大一會兒的裴明遠喊他,「玥哥兒,趁這會子,你去南山腳下割些柳條子回來。」

蘇氏還當丈夫心里不痛快,要自尋點活計做一做,好佔佔心呢,便隔窗道,「你別總是想出是一出的,孩子整日家的累得跟什麼似的,還得給你弄那些沒緊要的。」

裴明遠不服氣地朝屋里道,「給妍丫頭編蘭草盆兒,怎麼是沒緊要的?」

裴妍在廚房里听了一愣,忙走出來笑問他,「爹,你是想給我編籃子做花盆啊。」

裴明遠點頭,「你不是說要買瓦盆,說是透氣。我想著那瓦盆再透氣,能比得上柳條子編的小籃子?再有,反正裝了盆立時拉去府城賣,那買主買回家,定是要換盆的。與其花那個錢買瓦盆,倒不如用柳條子。」

他一行說裴妍一行點頭,然後笑著催裴玥,「那哥哥快去吧,這可是正事兒。」

裴明遠就有些得意地往堂屋東間揚聲道,「我這做的可是沒緊要的活兒?」

說得蘇氏在屋里笑了,拖長了聲音附和道,「是~~~你想得深遠,我不如你。」

裴明遠在院中听見,也跟著笑了。

待做好早飯,裴玥已給裴明遠割了兩大筐的柳條子。一家人吃過飯,裴妍和裴玥按原計劃仍舊進山去挖蘭草,裴明遠就做在當院里編柳條筐子。

生在農家的漢子,這樣的活計算是從小看到大,基本沒有不會的。

王大壯家的早飯後,照例拿著鞋子底過來和蘇氏說閑話兒。他家王大壯肯下力,兒子又沒讀書,自小做農活,半大的小子也堪堪頂一個成年壯勞力;婆婆身子骨又好,年紀也不大;三個孩子,最小的青松也六歲了。

可以說家里地里孩子,都不要她操多大的心。只管操持一家老小的穿戴就成了。

到了裴家見裴明遠在那里忙活,問了一回,才知道是給裴妍編蘭草盆兒。王大壯家的就笑了,「我們家也算是慣孩子的,沒想到你們家更慣著。妍丫頭不過隨口一說,你這當爹的可就腳不點地的忙活上了。」

她只當裴妍是鬧著玩的。

裴明遠先也當是孩子鬧著玩,直到昨兒裴老大來之前,他心里還有些不以為然。只所以答應上府城,那是以打听趙家為主。可經過昨兒的事,就對這個原本不以為然的事重視起來。

含糊地應和了王大壯家的幾句,便悶頭忙活起來。

王大壯家的見他面目不大開懷,想到昨兒傍晚時裴家這邊傳來的叫嚷聲,只當是因為這事兒,進了屋便問起蘇氏來。

蘇氏滿心的話,滿腔的氣,正無人可說,無處可撒。听她問起,便將昨兒夜里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相告。

王大壯家的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道,「哪有親爺爺親嬤嬤這麼作賤自家孫輩的?」

「誰說不是啊。」蘇氏直到現在一想到丈夫吞吞吐吐地說出那趙家兒子是斷袖,氣就不打一處來,「大哥還說什麼妍丫頭生個一男半女,給趙家留了後,到時候再和離。你說說他說的這是不是人話?這做娘的,但凡有一絲法子,又有幾個舍得把自己身下掉下來的肉扔下不管的?要妍丫頭真按他們說的做了,她這一輩子能安心,能不掛心留下的孩子?恐怕到死也不能瞑目。」一想到他們要把女兒推到這種境地,蘇氏就恨得咬牙,眼圈就忍不住泛了紅。

王大壯家忙安慰她一番,接著道,「這是咱們兩個在這里說。你們家老大處事差勁著呢!這不是我一個人說,鎮南這一帶的街坊,沒幾個說他好的。」頓了頓又說道,「即他覺得這門親好,怎麼不叫娟丫頭嫁?」

蘇氏道,「娟丫頭她舅也給她說了一門親,大嫂說人家嫌她模樣平常,黃了……」話到這里,她突然頓住,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起來。

王大壯家的嚇了一跳,「妍兒娘,你怎麼了?」

蘇氏眼中滾出淚來,恨聲道,「他們還真把我們當傻子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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