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夫臨門 第二百五十三章 梅宅

作者 ︰ 嬌俏的熊大

「夫人?」

蘇陌素看得太過入神,花清越不得不又喚了她一次。

「啊?」蘇陌素轉過身,看向花清越。

對方的眼神中有毫不掩飾的疑問。

「夫君方才問我什麼?」蘇陌素方才確實沒有留意身邊的花清越在說什麼,因此只能主動再問一次。

花清越眼中的探究反而淡了,他一臉不在意的轉過身去︰「並無什麼。我就是瞧夫人臉上有些驚訝之色,便猜測夫人是不是來過這兒。」

來這梅宅?

蘇陌素轉過身,看向青磚的牆面。那右側的那面牆上雖然已經有了一兩塊殘破的磚面,但整個牆面之上的圖案依舊十分清晰。

夫君,你瞧這牆上的圖案似乎與前年我們來時不同了呢。

去年這牆上畫的是雙鶴齊鳴引荷怒放,今年卻沒了鶴的蹤跡,獨留荷池。恐怕這家中有長輩駕鶴而去了。

記憶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陌素走近那面牆,牆上畫的仍是她前世見過的那副《鶴壽圖》。只不過,前世她十五及笄後嫁入傅家。初嫁時,與傅堯平舉案齊眉,故而來游了梅園,到了梅宅。

今生,她都已經及笄,蘇蔓玖已經十七,按道理來說,這鶴壽圖應當已經仙鶴杳無蹤跡才是。

蘇陌素輕撫了下牆壁,回答道︰「在娘家時,听家中人說過梅園的盛景。梅園又在梅宅之內,梅園繁茂,陌素以為,梅宅也定是高門大院,不說富麗堂皇也應當是雅致別趣的。如今這院子,真的是久負盛名的梅宅嗎?」。

花清越推開這院子中殘存的一扇門,向蘇陌素解釋道︰「這處確實是梅宅。過去的梅宅確實修得遠比京城的一般人家大氣磅礡。不過如今卻是有些破敗了。」

「這宅子的變故緣由說起來,其實也與你知曉的人和事相關。」

花清越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將目光落在蘇陌素身上。但蘇陌素卻因為他的話,而把視線從牆壁移到了花清越的身上。

「我也知道的人?還有事?」蘇陌素被勾起了些探究之意。

花清越本就沒有準備隱瞞她,便娓娓道出其中所有原委糾葛︰「這處梅宅原本是一個外派官員的產業。官職在外,產業卻置在京城,這種情況在時下的官場中非常常見。畢竟每個外派的官員都是存了日後飛黃騰達,升官入朝之心的。」

听到這里,蘇陌素便想到了官場最容易被牽絆下來的一種情況︰「那官員被牽絆進什麼案子里了?」

花清越頗為贊許地看了蘇陌素一眼,繼續往下說道︰「你叔祖父是在戰場上中了蠱毒的。而巫蠱之術素來為陳國皇族之秘術。當日叔祖父所在的兵營是康寧侯統率的,與之戰火綿延的也是青國。」

「與青國交戰,卻中了陳國的蠱術,這其中能揣測、生疑的余地太大了。應承兄在金鑾殿上將此事稟明陛下後,陛下便讓岳丈大人並其他兩位大人一同去查探此事。」

「這梅宅的主人也是康寧候手下的?」蘇陌素對朝堂官場之事還是有些了解的。若這梅宅主人直接就是她叔祖父的上峰,是對方的軍令產生了她叔祖父中蠱的後果,這梅宅顯然不止是如今這下場。

雖然明顯地破敗了下來,但單看這宅子尚還沒有被貼上封條一點,宅子的主人就應當還不是株連的大罪。

與青國交戰,卻被陳國傷了。這其中的不僅是充滿了揣測、生疑的余地,更有太多可以發揮的地方。

可以是青國中有了陳國的人,也可以是朱國中混入了陳國的人。

花清越亦是一個玲瓏剔透的人,他當然知道蘇陌素這一個「也」字中有多大的含義。

「夫人想得與實情倒是八、九不離十了。這梅宅主人確實不是叔祖父的直接上峰,只是康寧候手下重將徐知南總兵所護城池之一陽城的知府。」

花清越對蘇瑞文查案之時,沒有徑直入徐知南本人所在的城池,而是選擇了不遠不近的陽城這一點,是有幾分贊許的。

不管康寧候本人品行如何,會不會向他麾下的徐知南透露陛下已疑北邊軍營的事情。就單論徐知南本人,一個坐到了嶺北總兵的人,對朝堂之上的事完全耳不聰目不明,那是三歲小兒也不會信的。

更遑論如今太子未定,五位皇子皆有所結交朝中官員,到底徐知南會不會是某位皇子的人,也是未知。

花清越將話題繼續放回梅宅主人李攀身上。他笑道︰「這李攀落馬之事,在他管轄的陽城流傳出一句這樣的民謠,青天大網、疏而不漏,李家肥魚,終被刮鱗。」

「李攀不是軍營中人,從來也未曾任過武職,只不過他卻干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岳丈取道陽城之後,竟查出李攀名為愛民實為賣民的勾當。他將城中乞兒盡數賣給商賈,以充藥人。這些藥人基本無一活下來。」

蘇陌素皺眉說道︰「這等貪官實在罪有應得!只不過他既能在京城置辦下梅宅這等只供眾人觀賞,卻未有進賬的產業,想來他名下真正的產業還有不少。而這樣多的進賬,單靠一城的乞兒怕是不能吧?」

花清越點了點頭,證實蘇陌素的猜測︰「李攀最為天怒人怨的一點是,他為了賺得銀兩,先是將乞兒賣出。無乞兒可賣後,他便將孤寡老鰥充作乞兒賣出。當此等人也被他賣盡後,他夜里讓人做土匪的勾當,搶了小兒賣出,白日還假模假樣招了衙役每家每戶去尋。」

「說是去查探失蹤的小兒、老人、寡婦和鰥夫,實際上,他卻是如賊般事先踩點查探各家人數。對于家中護衛眾多或有權勢的人家,李攀便並不下手。對于那種越是窮困潦倒、無暇顧及孩子的人家,李攀就屢屢下手。有的人家,本就困頓不堪,唯一的孩子也被盜了,一對夫婦當夜投繯自盡的也是不少。」

蘇陌素听了,心中的怒火按壓不下,若是這李攀到了她面前,她替那些父母生吞活剝了這廝也是不無可能。她恨恨罵道︰「無恥小人!不僅是無恥,是無心!不堪為人!那李攀如今怎樣了,就只是落個大獄嗎?他就沒有其他重罪了嗎?」。

花清越並未直接回答,只是抬手替蘇陌素將她身後披風上的帽子戴上,然後說道︰「此事,就看陛下想問多寬,岳丈又會說多寬了。」

蘇陌素以曾為人母的心想那李攀行徑,只覺得如今自己一顆心也說刀割火燒,怎麼也不能解氣。她將花清越說的話反復想了幾遍,終于發現一點希望。

「那與李攀做交易的商賈,應當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商賈吧。」試問普通商賈如何能要下那麼多的乞兒,而且做什麼藥需要那樣多的藥人。

蘇陌素篤定花清越不會無緣無故同她細說那樣一堆朱國、青國、陳國的事情。

她心中有一個大膽的揣測︰「那些商賈恐怕就是陳國人吧?只有擅長巫蠱之術的陳國人,才需要這樣多的藥人。也只有一國之力,才能這樣源源不斷地買下藥人。」

「夫人心眼皆明,若為男兒身,為夫都要甘願退後幾分。」花清越最後不點明李攀的結局,一方面是尚未徹底定論,一方面也是有意考上蘇陌素幾分。

這結果,真是讓他有些欣喜。自己的夫人這般七竅玲瓏心,作為夫君的他,自然是高興的。

「夫人不比一般閨秀,見識長短並不拘泥于書卷古文。」花清越由衷地贊道。

蘇陌素卻是有些澀澀的笑了下︰「夫君過譽了。」

確實,朝堂之事,哪里有那麼多書卷古文有跡可查?即便有,也絕不會在女子的書架之中。

蘇陌素前世出嫁為婦的身後,也是對朝堂之事渾然不懂。但那時候,她一顆心都只在傅堯平身上。傅堯平只要一個皺眉,她整顆心就揣了起來,只想為他能分憂一些。

她真的不懂官場,但卻一直努力想懂官場。

如今這一點點的見解,曾經耗費了她多少個日夜。

蘇陌素抬起手按了下額頭,將心中的悵然按下。

「賞梅去吧。」花清越也將話題完全繞開,他站在木門處,向蘇陌素邀道,「夫人且看外面的梅花開得極好。」

蘇陌素順著花清越所指,看向那梅園之中。

一樹樹的梅花盛開,白色之中染著一點紅色,枝椏之上還載著厚厚的積雪。

其實在馬車上時,蘇陌素就有看到輕輕飄下的雪花,但那時的積雪顯然還沒有現在這樣厚。

蘇陌素跟在花清越身後,走進梅園里。踩在蓬松的雪地里,她听到自己的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每一步下去,松軟的雪便被壓緊,兩串腳印留在蘇陌素和花清越身的後。

「真美呀。」看到枝頭那鮮女敕欲滴的梅花,還有花瓣上的點點白雪,蘇陌素心底的話就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花清越本想笑言幾句蘇陌素的小女兒情態,可他目光觸及蘇陌素臉龐的一瞬間,思緒就如同本來松著的弦,突然一下緊繃,清澈的眸子里,蘇陌素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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