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妖的後宅人生 第五十八章 容易莫摧殘(四)

作者 ︰ 左道靜

顧解舞忍不住掩面笑了起來︰「小弟雖是庶出,到底也是顧家的血脈,我是經歷過的事,自然不想小弟也和我有同樣的遭遇。」

話鋒直指眾人心知肚明,卻不敢提及之事。

飯桌上的氣氛冷了下來。

王妃的面色如同破抹布般難堪,她這才仿佛心滿意足了般︰「我在秦王府待得好好的,偏有人求著我回來,不吃了。」

既然央求著我回來,我既然回來了,這鎮南王府過去種種,自然要加倍奉還。

原想立規矩的薛氏被顧解舞這麼一出打得措手不及,在後院眾侍妾庶出面前顏面盡失。卻也無可奈何,還得讓容嬤嬤跟著她,給她引路。

原先的顧四是個庶出,又惹了王妃不快,住的是原想司馬青青的住處。

司馬氏出生書香門第,獨愛那縴塵不染別具一格的調調。

在這苦寒的涼州,在後院種了幾籠竹子,在里邊兒建了個茅舍,效仿古人東籬菊下雅趣。

可這涼州天氣本就不適合竹子生長,幾籠竹子被風吹日曬,終年不得幾回蔥郁,常年都是枯葉凋敝的模樣,實在讓人生不起憐愛之心來。反倒覺得,青竹生長在這里,簡直就是不該。

這青竹的際遇就好似當初種植它的女子命運,本是良物,奈何所附非松柏,不能長青,不能長情。

司馬氏亦在茅舍落氣,留下弱女顧四,顧解舞。

半丈高的燈籠透出微黃的光,映在游廊朱漆上,石板路上只听聞細碎的腳步聲,道旁的菊花開得正艷麗,異常芬芳。

昔年種種,不禁潮涌。

她為妖時,已經忘記母親的模樣,這時候心底卻是生氣一股孺慕之思。聲音清冷的朝著容嬤嬤發問︰「如今茅舍還在嗎?」。

薛氏為人狠戾,錙銖必較,借故將茅舍拆了也不奇怪,故有此問。容嬤嬤早料到她會有此一問︰「茅舍常年空置,眼下正在修葺,且竹林濕寒陰冷,小姐還是去往燕子樓吧!王妃早早的就讓人用上了地龍,怕您的身子受不住。」

她怕顧解舞執意要回茅舍居住,才這般說,而且鎮南王也特意囑咐過,說她身體孱弱,定要細心照料。

應該是被秦王上回那大張旗鼓的討要御醫的事情給震撼了。

當時只道秦王身為皇子竟是個情種,可惜了,眼下那女子變成了自己的女兒,他又是另外一方心思。

只要秦王視他的女兒如珠如寶,他鎮南王府便是又多以助力。

顧解舞才沒心情去茅舍住,只是有感而發,再說她帶著許多人回來,茅舍一共就里外三間屋子,怎麼算都是不夠用的。

容嬤嬤將顧解舞引到了燕子樓,這燕子樓雖不是王府里最好的住處,卻也是不差。況且如今若是把顧解語的鶯虹苑給她,她也未必肯要。

搶來的東西要是新的才有意思,那種住了十年八載的地方,處處都是別人用過的痕跡,她才不稀罕。

燕子樓分上下兩層,底下前面是正廳,後面是閨房,左右兩間屋子帶耳房。

院子里左右還有一排三間大房子配套。二樓一般都是用來玩耍的地方,這里不是江南溫暖之地,光是炭火是過不了冬天的。

正廳正放在她的箱籠,里面不外是一些衣物首飾,和常用的擺件玩意兒等等,具都上了鎖。鑰匙春梅拿著,將顧解舞安置好了之後才開始開鎖將里面一件件東西取出來。

榮華心眼兒多,連茶壺茶杯都帶了過來。

菀青、菀紅領著懷素她們看地方,收拾整理。

薛氏場面功夫做的極好,廳上多寶格里擺著好些稀罕物,一看就是極珍貴的。

顧解舞不置可否,笑著在里外走了一圈兒,回來榮華已經鋪好了床,屏風後邊浴桶里準備好了熱水。

木蓮和木棉往里面倒了些熬好的湯藥,用手試了試水溫,才出來。

她們倆是醫女,這鎮南王府也有醫女,可顧解舞不打算讓她們去喝其他醫女住,讓她們住在了外邊兩排左邊的屋子里。

容嬤嬤讓下人們幫著打點,想插手又插不上手,而顧解舞也沒讓她走。

多時,春梅才從里邊出來,對她說︰「嬤嬤好走,只是主子用不了這許多人,煩勞嬤嬤給安排個去處。」

容嬤嬤是想到了她們不會用王府舊人這一點,便說︰「原想伺候小姐的小紅和小藍就留下伺候,其他人回管家那邊兒。」

春梅笑盈盈的拒絕︰「小紅和小藍也不用留下,主子有我和榮華姐姐伺候就夠了。」

容嬤嬤用帕子掖了掖鼻尖,笑道︰「說的也是,她們倆哪里有秦王府出來的姑娘會伺候人,都跟我回去吧!」

春梅不卑不亢的說︰「她們原是四小姐的奴婢,咱們主子不是五小姐嗎?

這妹妹用姐姐留下的丫鬟,傳出去還以為是咱們小姐愛跟四小姐爭呢!」

語氣抑揚頓挫,听起來讓人十分不舒服。

容嬤嬤語塞。

等一大群人走了,春梅趕緊了光了院門,領著小丫鬟們打著燈籠里外巡視。

今晚是第一夜,總得把里外有多少門窗多少花木,有幾個狗洞看清楚了,免得半夜漏了耗子進來。

惱火的是沒能帶太監過來,這邊的小廝她們也不敢用,只好自己上陣了。

別看幾個丫鬟斯斯文文,這會子手里都抄著順手的棍子,免得有個急迫抓瞎。

府上響起二更的梆子,顧解舞才洗漱好,穿著寢衣上了榻。

在秦王府就沒丫鬟睡腳踏的規矩,今晚榮華卻是要再睡腳踏了。

春梅睡在了耳房里,旁邊還睡著菀青菀紅。

木蓮歇在了另一邊的耳房。

其他人就都是回了自己分到的屋子。

顧解舞原以為今晚會是個失眠夜,或許是白天太勞累,她一沾床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倒是王妃薛氏那邊,容嬤嬤正在王妃篦頭發,她帶著赭色抹額,上邊兒瓖著一顆金珠,面上露出難忍之色,這是頭風發作了。

這半年來她的頭風時常發作,有一部分思慮憂心過度的原因,卻早被大夫細心調理養好了,今日完全就是被顧解舞氣到頭風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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