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紅塵 第四章 終極山

作者 ︰ 宋閃閃

韓星出得雲峰山,徑向東北方行去。她時而飛在高空,快如風;時而步行曲徑處,慢如蝸牛。就這樣猶猶豫豫,心里拿不定主意。

一日晚間,她正在一高樹上撐起結界休息,幾物「窸窸窣窣」的穿過枝葉落在她所在的樹下。她低頭看去,原來是六只人身蝙蝠面的妖怪聚集商議。

只听一妖說道︰「據探子所報,藍靈珠已不在聖界山上了。」

「這消息可靠嗎?」。另一妖疑惑道︰「如若這樣,為何還有大批妖物向流雲渡進發。」

「流雲渡?!」韓星心頭一凜,流雲渡是她生前的家鄉。它坐落在聖界山的腳下,是金麒麟氏世代居住的村子,而聖界山是金麒麟氏世代守護的山,這「聖界」二字便是上古五大聖獸撐起神聖結界封印藍靈珠之意。韓星知道藍靈珠不在聖界山藍靈洞里的消息遲早會被查知,但沒想到這麼快`.``,于是留心听那些妖物說話。

一妖接著說道︰「當日聖界山地動之時,有一發著寶藍色光芒的東西從山中飛出,據探子所報那個東西可能就是藍靈珠,但現在還查不出它飛落何處。」

又一妖插嘴道︰「我吸血蝙蝠氏自古就是藍靈珠之主,藍靈珠里的血與我吸血蝙蝠氏一脈相通。我族可以催動血液感知藍靈珠的所在啊。」

「那感應之術只有我輩法力高強之徒才能做到,所以我等需盡快回到赤血島報告島主。」這一妖說完,六妖又商議一陣向東飛去。

韓星是上一屆藍靈珠的守護者,眾生皆知。她若以殘妖的身份重現塵世,眾靈一定會猜到與藍靈珠相關,那麼她的動向一定會受到關注。她此次東北之行便是要去終極山,使自己首先在那里露面,以混淆視听。但這一舉動將來勢必會引禍此山,可除此之外也別無更好的去處,所以一路上她猶豫不前。听了這幾個妖物的對話後,韓星心想︰「藍靈之事這麼快便被查知,我不能在此耽誤了。」她打定主意後急急忙忙趕向終極山。

終極山遠在大陸東北邊緣,四周長時間冰雪覆蓋,冬長夏短。但因終極山下有岩漿滾動,所以直到山頂才見白雪皚皚,半山腰處仍是四季如春,樹木繁茂,花草遍地。

終極觀就建在終極山半山腰上,連綿數千畝,遠遠觀望就如一座城池,好不壯觀。加之終極山山高峰險,終年雲封霧鎖,不與塵埃,是世人眼中最為聖潔之地;妖魔因其潔淨之氣不敢輕易進前,而且山高得與仙通,所以自古以來終極觀便是道家修真界第一大派。天賦異稟之輩百年之後若還生存,便可在觀中繼續潛心修行,直至羽化成仙,是以四海各地前來修仙問道者一直絡繹不絕。

只是終極觀與內地相去甚遠,來至此地需要穿過草原、密林、沼澤、冰原,千里迢迢,長途跋涉,既需要恆心又需要強健的體魄,否則或迷于中途,或被野獸吞沒,或身陷沼澤,或凍死冰原。所以前來之人十有到其一已實屬不易,更何況得道成仙與個人造化有關,那麼最後真正成仙者就屈指可數了。

韓星生前因文繡做了一夢,夢中王母娘娘駕鳳鸞而來,命她送自己去終極山修行。那年她七歲,也正是韓浩離開之年。她不舍的辭別文繡,與村中一想要成仙的村民一同前往。誰知那位村民早早病死途中,她承那位村民之志,跋山涉水,一年有余的時間才到,幸而被得道真人太虛道長收為關門弟子。

她聰慧好學,一點就通,十二歲時她融太極陰陽、八卦、穴位以及兵法「三十六計」中除卻「美人計」之「三十五計」于一體,自創一套劍法。陰陽八卦周而復始,人體穴位環環相通,「三十五計」計中有計,所以這套劍法變幻無窮,攻之咄咄,守之無憂,精妙之極,無以言述。當她圖形已畢,交予師父時,太虛道長看後驚的無法自己,當即賜名為「星之劍法」。

可韓星自創的這套劍法,因劍勢及其凌厲,容易傷人。當年終極觀比劍,她受師父之戒,劍不許出鞘。即使這樣她也幾乎打遍終極觀弟子,得了個「封劍天女」的稱號,轟動一時。

但這套劍法太過繁復,練者需要有極強的領悟能力和應變能力,否則很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星之劍法」的圖文自創立起便被放入終極觀藏書閣的禁書之列。

不久之後,她因文繡謝世,返回流雲渡,自此再也沒有來過終極山。時隔三百年後,她竟以殘妖的身份重臨這座聖山,心中又是興奮又是惆悵……

韓星午夜到得終極山腳,天上極光閃爍,籠罩著終極觀,甚是神秘壯觀。她遠遠的仰視很久,才不舍的飛身進入幾里開外的終極森林。

終極森林一直大雪覆蓋,濕氣沉重,陰冷無比,除了松樹無其他樹種,也很少有生物入內,被終極門人稱為「死亡之森」。當年她也曾來此探險過,然沒走幾步就前進不得,回至觀里大病了一場,半個多月才見好轉。

現在她以殘妖的身份來到這片森林,走了幾步,倒覺得與她背後的那把死劍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于是便放心的深入林中。她在一塊雪地上用法術建了三間小屋,布成久居的樣子,才和衣睡下。朦朦朧朧中听到石鼓雷動之音,睜開眼來天已大亮。

韓星走出屋外,歡叫之聲隱隱傳來,她想應是趕上了終極觀十年一屆的比武盛會。

在此會上,終極觀會選出法術高超者十人下山,遠赴內地歷練,揚名立萬。當年韓星以十二歲的幼小年紀當選,跟隨師兄師姐下山降妖除魔,深受人們的敬愛。想起那個時候的輝煌,此刻她的心已冷入骨髓,更對自己以殘妖的身份活著痛苦不已。

她呆立在小屋前,听著石鼓「咚咚咚」的強勁之音,又是一番懷念。因為三百年前的比武盛會上,她敗在一個道號玉玄的師兄劍下,可當時的鼓手很看重她,竟不為玉玄師兄擊鼓祝賀。她勸說無用,只得自己拿起鼓槌「咚咚咚」的敲了起來。說來也巧,正好一只仙鶴飛來,姿勢美妙,她竟不自覺的學了起來,她「鶴舞鼓女」的稱號也在終極觀流傳開來。

「那時我該有多聰明呢。」韓星自嘲的想著︰「許是那時我把智慧用盡了,現在淨做些傻事。」

她默然良久,歉然心道︰「師父,弟子不肖,日後若將禍事引至終極觀,請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這里平安度過,以減弟子之罪。對不起,師父,真的對不起。」她在原地又念了一段祈福經文,才邁開步伐向著終極觀而去。

天近中午,韓星故意驅一雪鹿來至終極觀門前。她一看到兩個守門人,便身形一晃,裝作逃離之態。

那兩個守門人見她鬼鬼祟祟,又聞到她身上的污濁妖氣,同時大喝一聲,飛身來捉。可是一人之手剛搭在韓星左肩,她向前躬身,腳向後滑去,那人撲了個空。

他反手再探,韓星右手已壓其上,轉手一扭,左腳前踢,他的身子不自覺的前傾,「 嚓」一聲,手臂已經折斷。她又隨他身子前傾,他著地後,她左膝蓋抵在他的背上,疼痛欲裂之感一時令他動彈不得。

這時另一人上前相救,韓星一個後翻,于空中左腳尖點在右腳背上,似欲借勢上飛,那人提前飛上高空等候,但韓星一個橫翻,離他遠了一丈。他以為韓星要逃,趕忙伸手捉拿。韓星又一個倒翻,左腳點在他的胸前,右腳勾住他的頭顱。

此時韓星成倒立之勢,若速度慢些,就會被那人捉住腳踝而制服。可她速度實在太快,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被韓星狠狠踹了一腳,口吐贓物。韓星隨即向前一翻,落地時正好立在他的肩頭,腳下一沉,竟似從高空落下的重物,砸在他的身上,痛的他當場昏了過去。

韓星低頭剛向兩人道完歉,門里又飛出十來個道士,齊向她攻來。韓星從左袖虛空之中抽出魔笛橫掃,那十來個人便被振退倒地。

她飛身要走,一股強風從後吹來,她急忙立定身形,轉身橫笛在側

一個瘦高的長須道士近前,韓星腳後跟擦地後退三丈。那道士拔劍來攻,她閃至左邊,但他側身反手向她脖頸砍去,韓星心道︰「好敏捷的劍法!」當即豎笛格擋。可他劍柄一側,劍身反射陽光,讓韓星眼前一黑,大腦一陣眩暈,幾乎立身不得。韓星飛身再退,那道士緊跟追至,她踏上一塊凸石與那道士斗起招來,「唰唰」、「當當」兵刃相接數十招後,那人抵敵不住向後躍開。

韓星立即收笛抱拳道︰「在下只是想找些食物,誤闖終極觀聖地,還請道長們見諒。」

「見諒?」那道士冷笑道︰「你重傷我輩弟子,還想要我們諒解,你當我終極觀好欺負嗎?」。

其實韓星只是想在此露個臉,將來有誰查她行蹤,也可請終極觀做個見證,因此才下手重了些。既然她的目的已達到,就不用在此久留,說完就想一溜煙的離開。

誰知又有三名道士上前叫囂道︰「殘妖,你這卑賤之徒,辱我終極觀聖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殘妖!」韓星心中重重的重復一聲,「卑賤!」她雖面無表情,但緊握的左手表明她已十分憤怒。

那三個道士連同剛才的道士一起攻來,韓星不動的冷視著他們。待到劍尖距她身體三寸處,她向右瞬移,又向前一躍,瞬間來到四名道士身後。

那四名道士大驚,腳步也隨之慢了半拍,身子急轉。可是只轉一半,便被韓星踢中背後大穴,身子向後直飛了五丈,才同時落地。

韓星踢這一腳本有先後之別,但她素來討厭「殘妖」二字,心里有氣,力道全部泄在了這一腳上,于是這一踢快如閃電,那先後之別,也就忽略不計了。這四人同時落地,令在場觀斗之人無不膽怯。

韓星望向四人,想起當年的自己何等榮耀,今日卻這等待遇,她慚愧難當,轉身離開。

然而她剛踏前一步,兩側風呼嘯而過,幾個身影飄忽,待她看清之極,八個身著道服,手執長劍的道士已分站八個方位,將她圍在其中。

「看來今天我是走不了。」韓星無奈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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