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詞 02 賀府

作者 ︰ 雨階

十三身體一片冰涼,她在海水中掙扎著,胸口處那不停涌出的鮮血明確的告訴她,十七那一槍,打中了。

她就要死了。

十三清楚的知道,她就要死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有好多東西涌了出來。

恍惚中,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關于小時候的記憶,她幾乎想不起來,可是現在,她卻像是依稀記起了些什麼。

有個女人抱著她,溫柔的笑著喊她寶貝,嘴里哼著歌,哄著她睡覺。

那個女人的樣子她看不清楚,只是覺得她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全。

那是母親嗎?是她的媽媽嗎?

二十五年了,她終于有這麼一刻,是能躺在母親的懷抱里的。

十三覺得,自己能死在媽媽的懷抱里,也算是一種欣慰。

她帶著笑意重重的閉上了眼楮。

……………………

「三小姐,三小姐,你快醒醒啊,你別嚇奴婢啊……嗚嗚嗚,三小姐,你要是有什麼事,我怎麼向夫人交待啊,三小姐……」

十三腦袋昏昏沉沉的,只听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來,有人在她的耳邊一直說話,卻听不清楚是些什麼。

「三小姐,你快醒醒啊……三小姐……」

十三強撐著睜開眼楮,入目是一片昏黃,恍恍惚惚中,她似乎看到牆角有盞昏黃的八角燈,床的斜對面有一座古色古香的梳妝台,梳妝台上還有一個朦朦朧朧的銅鏡。

床邊的帳幔若隱若現,有抽抽噎噎的聲音在哭著,十三覺得自己在做夢。

她的腦袋很沉,卻又听到有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低低的哭著,那是種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像蒼蠅一樣在她耳邊縈繞著,揮之不去。

十三覺得這聲音很討厭,不由得張嘴想要喝止她。

「別哭了!」

她煩悶的說道,可是她一開口,才發覺她的喉嚨又澀又啞,說話也是含糊不清。

可就是這麼難听的聲音發出後,剛才那哭聲卻戛然而止了。

十三松了口氣,總算能安安穩穩的睡個覺了。

「啊!啊!青蘭姐,你快來啊,三小姐醒了!」

尖銳的喊聲毫無預兆的響起,十三被嚇了一跳。

真是的!做個夢也不踏實!十三苦惱的盯著頭上的帳幔。

「快別喊了,先讓我瞧瞧。」

有細碎的腳步聲急急的傳來,很快,她床前的帳幔被掀開,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探了頭進來,當她看到十三那瞪大的眼楮時,驚喜交加的對著外面的丫鬟吩咐道,「快,快去告訴夫人,三小姐醒了。」

「好,我馬上去。」

剛才那尖叫的丫鬟轉身就撒開腳丫子跑了起來,轉眼間就不見了人影。

十三一臉狐疑的盯著面前的這個丫鬟,見她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相貌秀美大方,梳著兩個簡簡單單的雙髻,衣服干干淨淨,倒像是古代大戶人家的丫鬟。

那丫鬟看到十三一直盯著她看,不由得小心翼翼的問道,「三小姐,你可認得奴婢?」

三小姐可真是可憐,五歲時沒了娘,兩年前又因為貪玩爬到一棵大樹上,從樹上摔了下來,跌傷了腦袋,本來那麼冰雪聰明的一個人,摔了那次之後就像是傻了一般,痴痴呆呆的,問她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次又失足掉進了湖里,雖然已經立了春,可這天氣還是涼嗖嗖的,那湖水冷得什麼似的,三小姐身子本來就不好,被撈上來後氣息全無,大夫說若是三天之內醒不過來,恐怕三小姐就熬不過這一關了。

幸好,菩薩保佑,三小姐終于醒過來了。

丫鬟一邊想著,眼淚就忍不住簌簌的掉了下來,她轉過臉去擦了一把淚,這才強撐著笑臉看著十三。

十三醒來了這一會,腦袋漸漸的清晰了起來,看著面前這丫鬟喜極而泣的模樣,她心內巨震。

難道她不是做夢?而是穿越了?

她不由得再次細細的打量起眼前的情況,滑滑的蠶絲棉被捏在手里的感覺,軟軟的,柔柔的,這觸感,可些不是在夢中能感覺到的。

想到這里,她又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手是有溫度的,臉是光潔柔滑的,她的手和臉,都是有感覺的。

那丫鬟看到十三捏自己的臉卻是大驚失色,不由得驚呼出聲,「三小姐……」

完了,三小姐比以前更傻了,居然自己捏自己!

看到丫鬟那張驚慌失措的臉,十三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真的是穿越了!

若是做夢,又怎能把人的表情做得這麼極致?

心里不由得嘆了口氣。

死了這一回,竟然穿越了,還不知道穿到了什麼地方來。

還沒等她回過神,房外便有忙亂的腳步聲傳來,原先站在她床前的丫鬟急忙退開兩步,幫著她打起帳慢。

就見一名約模二十多歲的貴婦打扮的女子急匆匆走了進來,她走得有點快,身邊的丫鬟僕婦們都是小碎步的跑著,簇擁著她,嘴里還一個勁的嚷著,「夫人慢點,慢點。」

那女子卻是不理,只急急的奔到床邊,一臉緊張的看著十三。

「阿沅,你覺得怎麼樣?」

阿沅?這是原主的乳名嗎?

那女子坐在十三的身旁關切的詢問著,十三就靜靜的看著她。

面前的女子中等身子,苗條縴瘦,她有著一張鵝圓粉臉,眉毛彎如柳月,柳月眉的下面是雙明亮的大眼楮,那雙大大的眼楮現在正充滿期盼的看著她。

「阿沅,你是不是哪里難受?若是難受就告訴母親好不好?」

看到十三一直在看著她發呆,卻是不說話,梅氏不由得急了。

「快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她回頭吩咐道。

原來這是原主的母親啊,竟然這麼年輕……

十三突然愣住了,是啊,母親這麼年輕,那她呢?

十三低了頭悄悄的打量起自己來。

縴瘦的雙手,嬌小的身子,那小胳膊小腿的,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她還只是個小女孩嗎?

門外傳來一陣喧嘩,又有一些人亂亂的涌了進來。

「三姑娘醒了嗎?」。

「三姐姐沒事了吧?」

「大夫來了嗎?」。

……

有丫鬟僕婦的聲音急急的傳來,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一大群人涌進了房內。

本來就不大的房間頓時顯得擁擠起來,空氣也仿佛瞬間就變得稀薄了。

十三眼看著花花綠綠的一大群人,亂哄哄的說話聲使得她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頭昏腦脹的,一陣昏眩感襲來,她直接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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