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國妃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國師昭言

作者 ︰ 太史慈

天傾國,風瀾城。

一片白色巍峨建築方圓百里,擁有著特殊的風格,如銀白巨龍橫亙在天傾都城。

眼前是整座皇宮里的一間平凡無奇的殿閣,卻是位于女帝朝見百官的大殿之後,其上書僅心殿二字,鳳皎站在這里已經一個時辰了,但她卻不敢有一句微詞,只因為這座樸素無華的心殿里住的人是連她那強勢的母皇,天傾女帝也要禮讓三分的人。

如此惴惴不安不知多久,里面終于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淡漠的如佛寺邊潺潺流過的清冽泉水,似乎穿透了重重繁華。

「進來。」

這簡單的兩個字卻鳳皎的心咯 一下,按捺下一腔雜亂的情緒推開了那扇門。

淡淡地縈繞著一縷檀香,里面一如既往的空蕩蕩,沒有一個侍女和僕人,也沒有過多的裝飾,除了空間較大外,簡單的不像是皇宮里的房子,不過誰也不敢小看這間宮殿的主人。

寬闊的前堂盡頭是一道繡著山水景色的屏風,屏風後隱約可以看見一個曼妙身姿的女子人影。

鳳皎走到屏風前停下,彎腰一禮,「國師。」

「坐。」屏風後傳來一句。

四下並沒有椅子板凳什麼的,但鳳皎並不為難的樣子,習以為常地跪坐在木質地板上,低頭一言不發。

除了屏風後偶爾傳來的瓷器踫觸的輕微聲音外,整間房內一片靜默。

「噠-噠——」

身後腳步聲顯然輕快的多,與此刻這間房的氛圍格格不入,但也讓凝固的氣氛緩和了一些。

鳳皎不由得心里放松了些,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誰來了。

「鳳皎姐姐你什麼時候回宮的啊?怎麼都沒听到消息啊?」

一襲淡青色宮裝衣裙,高挑曼妙的窈窕身姿,長長的墨發只簡單地梳起一半用一根綠色緞帶綁起,笑的半眯的眼楮如兩彎月牙兒,秀挺的鼻子,小巧的一張臉容貌卻讓人贊嘆,雖是天真的笑,卻隱隱帶著一股鐘靈毓秀之氣質。

「一個時辰前回的宮。」鳳皎任她抓著自己的胳膊,暗示性地看了一眼屏風後道,「還不曾覲見母皇,便來這里了。」

那少女不過十四五歲,听她這麼一說便知道了個大概,眼楮骨碌碌地一轉,對鳳皎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隨即放開她的手,輕步走到屏風後去。

「好香的茶啊!」少女的聲音響起。

另一個人影依然沒有什麼動作,不過卻是開口道,「你喝了十多年還不曾認識?」

「嘿嘿~」少女清脆的聲音絲毫沒有被識破的尷尬,反而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鳳皎姐姐一回來就來看您,姨娘該吃醋了。」

「坐下。」女子聲音淡然依舊,並沒有順著少女的話說下去,而是示意她飲茶。

「奧。」少女見她真的有些怒了,也不敢為鳳皎說情,只好乖乖地坐在旁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茶。

「兒衫,說。」素白的手腕不染丹蔻,端起白玉茶杯,紅唇輕抿一口。

「嗯。」兒衫應了一聲,然後開始娓娓道來,「尚翼國瑯山內亂,皇權更替,雲澤少女死于白殿之手,皇帥登基不過三日便向白殿宣戰,神風天子,坤域王將相繼對扶風白殿宣戰,並且……並且揚言天傾也牽涉此事。」

名為兒衫的少女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小了許多,有些悻悻然。

「啪。」皓白的手腕放下白玉茶杯,發出輕微的聲音,但在如此寂靜的場景下卻是何在的清晰,敲在了其他鳳皎的心頭上。

「國師……」鳳皎從不是畏首畏尾的人,只是此刻眼前的這位不同,她硬著頭皮率先開口解釋道,「不過是坊間流言,我並沒有參與此事,我怎會為天傾樹敵……」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屏風後的國師忽然打斷了她,聲音忽然冷了幾分。

「是你向白殿透露了雲澤少女的行蹤。」

國師的語氣平淡,並非質問,而是十分的肯定。鳳皎一愣,隨即心頭一涼。

「我……」鳳皎無法否認,因為她不敢,在這個女人面前,自己有種天生的恐懼,甚至不敢在她面前說一絲假話。

「鳳皎。」國師自她進來後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隨即道,「為天傾樹敵我可以不怪罪你,但你卻做錯了不可饒恕的事。」

鳳皎驚慌之下亦是心生憤怒,語調上揚冷硬地質問道,「我做錯了什麼?」

「我說過讓你不要動雲澤少女,必要時還要幫她一把。我不奢望你會放下兒女情長去主動幫自己的情敵,但是……」國師頓了頓,帶著幾分不平常的淡漠道,「你不該去落井下石,告訴了白殿她的行蹤。」

「夠了!」鳳皎低喝一聲,抬頭看向屏風,銳利如刀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薄薄的屏風落在了後面的那人身上。

「既然你明知道李驍鶴是我的情敵,你為何還要我忍著去幫她?哪怕是袖手旁觀我都做不到?我鳳皎憑什麼要忍氣吞聲?」

「鳳皎姐姐!」兒衫被她的反應驚到了,國師平時也會訓斥鳳皎姐姐,但鳳皎姐姐再怎麼不甘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反應激烈的,這樣反應實在是反常。

鳳皎被兒衫一句驚醒,立刻醒悟過來,心里又悔又懼。眼前這位國師不僅是教導她們的老師,同時也是權傾整個天傾國的國師,更何況還是長老院的代表者,若是得罪了她,等于說是失去了一半的皇位繼承權,但讓她認錯又不符合她的身份尊嚴,索性低頭不再說話。

然而鳳皎的沉默,似乎並沒有讓國師察覺到她的悔意,下一刻她語出驚人。

「我說過,雲澤少女不能死,若是她死了,你這皇女就不用當了。」

此話一出,鳳皎渾身一震,她以為自己听錯了。她猛的抬頭看向屏風後,張了張口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兒衫亦是驚訝,但其實也料到了幾分,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一直在這心殿陪伴著她,只有她才知道,國師對那位雲澤少女的關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只要一想到書房里那厚厚的卷宗她都覺得心里麻麻的,國師一向不瞞她任何事,且由于身體不便,這些事也都是交由她處理的,于是她親眼見證了那名叫李驍鶴的女子,傳言中的雲澤少女是如此踏出雲澤禁地,如何走進坤域國的政治中心,最後又影響了尚翼國的格局的。

可以說,雲澤少女李驍鶴從踏出雲澤禁地後的每一步都在國師的眼下進行的。

兒衫感嘆,那樣一個無情無欲,無悲無喜的人,她從沒有見過她對什麼事物如此關注過,就像是找到了唯一在乎的一樣。

「國師……」兒衫試圖勸解一下。

「茶如何?」國師問。

「嗯……」兒衫被迫吞下月兌口要說的話,她了解國師,正如國師了解她,國師生氣了。

鳳皎怔在原地,被國師說話震驚的無以倫比。毫無疑問,國師是有這個資格的,但她從沒有想到國師會因為一個李驍鶴而把自己皇位第一繼承人的身份給廢了。

「去覲見陛下吧。」國師似沒事人一般,冷漠的聲音從屏風後響起。

鳳皎幾乎掐破了自己掌心的肉,她目光陰狠地透過屏風怒視著坐在後面的人,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便拂袖而去。

國師靜靜地飲茶,兒衫坐在她的旁邊一句話也不敢說,余光瞥到了國師右手處一盞新沏的茶,從鳳皎姐姐進來後便一直在專心沏的只剩下這杯茶,就時間算來,溫度剛好可入口,帶著淡淡的溫度。

兒衫立刻心知肚明,一如既往地揚起笑臉道,「國師你慢慢喝茶,我要去找因因玩啦!」

「嗯。」國師應了一聲。

兒衫放下茶杯,輕步走了出去。

屏風後走來一個人,站在了國師身後。

「今年新采的明鸞。」

「嗯。」那人點頭應了聲,隨即彎腰端起了那杯被放置在她右手的那杯茶。

「好。」他說。

「不好,微苦。」

「你擔心她死了,心亂了一刻。」

男子身材修長健美,高高束起的長發披散在身後,一身黑色勁裝,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容貌英俊冷峻。

他低頭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的裙琚,套著一件外袍,沒有一絲裝飾,也沒有什麼花紋,但卻遮掩不了她的容顏。

原本就美的月兌俗,一身淡然如佛的靜謐超然氣質,更讓她出塵。

「她不會死,不能死。」她說。

「嗯。」男子跪坐在她身後緩緩抱住她,輕聲道,「她不會死,昭言。」

「她不能死。」昭言靠進身後人的懷里慢慢閉上眼,「否則我會殺了鳳皎。」

「她畢竟是女子,為情所困亦是無奈。」

男子聲音雖冷冽,但話語卻是無比的柔和,看著懷里人的眼神更是柔和。

「不,若雲澤少女死了,就殺了她。」

男子听昭言如此說也順從地附和道,「好,殺了。」

「反正天傾的皇位最終也不是她的。」昭言的眼楮一直閉著,似乎要睡的樣子。

「嗯。」男子低聲耐心地應著。

昭言的呼吸變的平緩,嘴里一直低聲喃喃著,「她不能死,不能死……」

她若是死了,自己還有何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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