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妤對這些向來不在意,懶懶地道:」娘拿主意吧,您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說著轉了轉眼珠,偎到顧氏身側,笑道:」英國公夫人病了,這天兒突然這般冷,也不知道外婆身子好不好?不如咱們回顧家看看去?」
顧氏點點樂妤小巧筆直的鼻子,略帶了難色:」這幾日我也遣人回去問過了,都說母親安好,如今我要理事哪里走得開?不年不節的,貿貿然回去,只怕你祖母也不高興.」
樂妤笑得慧黠而頑皮,悄聲道:」那我讓表姐給我下帖子,請我去玩,我便能代娘去看望外婆了.」顧氏失笑,眼底全是寵愛和心疼:」你這個丫頭,自己貪玩倒還拉上清兒.還敢合起伙來欺騙你祖母.」
樂妤不依地在顧氏身上撒嬌,」我哪有?還不是想去給外婆請安,替娘您盡孝.祖母不會不準的.」
想起樂妤病了多日又整天悶在府里,顧氏心早已軟了,嗔了她一眼顧左右而言他道:」就做兩身皮襖錦裙,再做件大氅.」樂妤一听知道顧氏是默認了,喜得在她細滑的臉頰上重重一親,飛也似地跑了出去,」娘,我先走了.」
顧氏吃了一驚,用帕子捂著臉,嗔道:」臭丫頭!」引得屋子里的丫頭們都笑彎了腰,芳景也笑得歡喜,心中卻替顧氏高興,四姑娘以往總是對夫人淡淡的,如今卻又依戀又緊張,夫人嘴里在罵,心里只怕高興得緊,好好的母女這樣才對嘛.
樂妤回到房里,果然給顧清寫信,讓她給自己下帖子.過了沒兩日,顧清果真正式下了帖子,邀請樂妤去玩,說是菊花開得好,釀了菊花酒做了菊花糕,請姐妹們去玩.她一向周到,自然也請了樂嫻幾個.
樂妤笑著看了,拿著帖子便去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知道了也沒說什麼,畢竟是嫡親的表姐妹,走動也是應該,便叫幾個都去.
樂嬈訂了親要學規矩自然是去不成的,樂嫻推說身子不爽婉拒了,樂婉一向省事,心如明鏡知道顧清不過是顧全禮數,也推了,樂妍根本就看不起顧家,一心只認英國公府是外祖家,也想了借口推了.老夫人還有些不悅,一個都不去未免太不給顧家面子,但這本就是樂妤計劃之中的事,連忙勸阻了,又好好哄了老夫人一通,直到老夫人轉怒為喜才回去收拾.
第二日一早,樂妤便帶了些補品之類的藥材坐了車前去顧家.顧清早已帶著丫頭等在二門,見了樂妤顧清笑著迎上來,」等你好久了,這會才到.」
樂妤看了看天色,笑道:」還早吧,我可是一大早就張羅著出門的.」兩姐妹手挽手有說有笑先去給顧母請安.
見了顧母樂妤磕了頭奉上帶來的人參當歸之類,笑道:」外婆,這些都是娘給您準備讓我帶來的.娘忙著家里的事抽不開身,說請外婆莫怪,等過年一準兒回來給您老人家磕頭.」
顧母見了樂妤已是十分歡喜,將人拉到自己身邊不斷地摩挲著頭,臉,背,慈愛地道:」我怎麼會怪你們?侍奉婆婆,管家理事本就是她的本分,哪能隨隨便便就往娘家跑?今兒難得你來,外婆已是高興得很了.」
說著又拿自己命人特地做好的菊花佛手酥給樂妤,」外婆記得妤兒最喜歡吃這個,快嘗嘗,還是那個味兒嗎?」
樂妤心頭一熱,接過大大的咬了一口,還熱著的佛手酥香脆甜蜜,淡淡的菊花味道沖淡了甜膩,多了一份清爽.還是記憶中小時候每次到顧家吃的佛手酥的味道,一點也沒變.
雖被顧母模得身上麻酥酥的,樂妤也不由笑著依偎著顧母道:」就知道外婆最疼我了.」
朱氏陪侍在一旁,笑道:」可不是,娘總是將妤姐兒喜歡吃的玩的記得清清楚楚,就是我記你清表姐也沒這麼仔細呢.」
樂妤被說得不好意思,要從顧母懷里起來,被顧母拉住嗔了朱氏一眼,」別管你舅母,她吃醋呢,且讓她吃去吧,好大一缸子呢.」
屋里人人都笑起來,樂妤有些擔心朱氏不快,仔細打量她,卻見她是笑得最歡快的,故意委屈道:」可不是,娘這心偏得,我這心里頭的酸醋都要打翻啦!」
前世樂妤嫌朱氏粗俗潑辣,今生卻覺這位舅母真實親切,委實不是個耍弄心機的人,心下多了幾分親近,跟著眾人大笑起來,起身挽了朱氏,親親熱熱地道:」舅母最是疼我了,吃醋想來也是怪佷女兒光顧著親熱外婆,忘了舅母吧.」
被樂妤溫熱柔軟的嬌小身子挨著,說著這般體貼俏皮的話,朱氏心中一暖沒來由地憐惜起這個嫡親的外甥女起來,憐愛地點點樂妤的鼻尖,」知道錯了還不趕緊彌補著.」又是逗得眾人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顧母更是笑得直喘氣,指著朱氏道:」這個油嘴的…」
笑鬧了一番,顧母才道:」我們這里不用你們陪著,去你姐姐屋里鬧去吧,我還落個清淨.」顧清笑道:」祖母倒算計得明白,那可不成,中飯還得來鬧祖母,誰叫祖母的菜好呢?」
顧清牽了樂妤,兩人在一屋子的笑聲中跑了出去.等到在冬雪閣坐下,顧清才板起了臉逼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讓我給你下帖子?還不說實話?」她生得溫柔端莊香腮如雪,雖故意板著臉清澈的眼底卻全是笑意.
樂妤也不怕她,嘻嘻笑著挽了臂膀:」菊花呢?菊花糕呢?」顧清見她故意裝傻,沒好氣地搖搖頭,也不追問,當真帶著樂妤去了院子里賞花.
顧家因為顧母喜歡菊花,是以也種了不少名品,帥旗,墨荷,紫雲臥雪,綠朝雲,更有十丈珠簾,金鳳舞這樣的異種,深秋時節早已競相怒放.姿態各異,秀麗淡雅,淡淡的菊花清香撲鼻而來,令人迷醉.
顧清笑道:」我娘不喜歡菊花的氣味,好的菊花便都大部分搬到我院子里了.你看看,可還能入眼?」
樂妤環顧四周如置身花海,笑道:」菊花清冽冷傲,自是一等一的好花.姐姐喜歡又打理得好,我哪敢說不入眼呢?」
說著拈起一枚色澤青綠晶瑩狀如菊花的糕點入口細品,笑道:」這菊花糕姐姐也算是做到極致了,甜軟酥松,入口即化,既爽口又柔潤,帶著菊花的冷冽,還特意做了菊花的模子,色香味形竟無一不好,誰家能娶到這樣心靈手巧的媳婦,真是好福氣.」
听她夸自己,顧清也很有幾分成就感,待听到後面卻羞得面紅耳赤忍不住捶樂妤,」死丫頭,竟敢編排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樂妤說完就跑,顧清追逐不放,兩人在花叢中追逐打鬧,淺綠緋紅的衣裙翻飛起迭,烏黑的發絲輕舞飄揚,印著面若桃花明眸皓齒,竟是說不出的美不勝收,久久回蕩著兩人如銀鈴般悅耳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