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盡笙歌 秦王政十年

作者 ︰ 秦墨卿

梓笙有些納悶,默默地跟在尉繚子身後,不多時便來到內院里一個特別不起眼的小屋子,這麼久以來,梓笙還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屋子。

尉繚子推了門,拿出腰間的火石,啪啪兩聲將屋子里的燈火點亮,‘唰’的一下,門外的梓笙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驚呆了,不大的屋子里,四周放著矮矮的案幾,案幾上面整整齊齊的排列了上百張面具,昏黃的火光打在上面著實有些人。

「丫頭,進來吧。」尉繚子轉身說道。

「師父,這些•••」梓笙心里害怕,進了屋子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丫頭,莫怕,這些都是用豬皮做的。」尉繚子順手拿起一張面具,笑著說道。

梓笙听完定楮仔細打量著那些面具,一張張面具形態各異,男女老少樣貌皆有不同,而且模上去就和真正的人皮無異,梓笙不可置信的問=.==道︰「豬皮?」

「正是。」尉繚子舉著火光來到屋子的最里面,輕聲答道。

見到眼前這一番景象,梓笙已有些驚的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在兩千年前,竟會有如此高超的易容之術。

看著滿臉驚訝的梓笙,尉繚子並沒有感到奇怪,反而轉身放下火光,沉聲說道︰「丫頭,過來。」

梓笙看著那一張張酷似人臉的面具,咽了咽口水,小心的走了過去。

一旁的尉繚子爽朗的笑道︰「哈哈,丫頭莫怕,你且坐下,為師給你挑選一張合適的。」說完,尉繚子就在這些面具里細細挑選起來。

看著整個屋子里滿滿的都是面具,梓笙也逐漸適應了過來,但是心里還是大為震驚,梓笙問道︰「師父,這些都是什麼?您又為何會有這些?」

「這是為師年輕時跟隨一位高人所學,雖說用處極少,可這數十年來,為師也未曾放下過,也算是為師打發無聊光景了。」說著梓笙就見尉繚子拿著一張年輕男子的面具向自己走了過來。

「師父,這•••」

尉繚子一面將這面具貼在梓笙臉上,一面輕聲說道︰「這種術法稱為易容之術,用豬皮經過百日浸泡,再繪制所需容貌,故為你現在之所見。」

梓笙心下感嘆,這些面具一定是經過很多復雜的工序才能有如此逼真的效果,沒想到這個時代帶給自己的震驚遠遠超過了史書上的文字。

不多時,就听尉繚子說道︰「丫頭,睜開眼楮看看如何啊?」

梓笙緩緩睜開眼楮,看著尉繚子手中的銅鏡,梓笙瞪大了眼楮,只見鏡中的自己早已認不出,儼然是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樣,怕是自己的爸媽見了這幅樣子都認不出來,更何況還是男兒身!

梓笙伸出手模了模自己的臉,輕聲問道︰「師父,這東西還能摘下來麼?會不會輕易掉下來啊?」

「梓笙,你記住,這面具需用溫水浸泡少頃,由耳下掀起,便能完整褪下,若非如此,它自是不會輕易掉落。」尉繚子仔細的說道。

看著鏡中的自己,梓笙霍然起身,行了大禮說道︰「師父之恩,梓笙今生無以為報,請受徒兒一拜。」說完,便伏身向下,磕了一個響頭。

這一次,尉繚子沒有阻止梓笙,反而受了這一拜,待梓笙抬頭,尉繚子才啟唇說道︰「丫頭,起來吧。隨為師到房間去,為師還有東西要交付于你。」

「嗯。」梓笙輕聲應了,起身又隨尉繚子回到方才的屋子里。

進了屋子,尉繚子徑直向案幾走去,轉身落了座,輕聲說道︰「丫頭,既然你決心已定,容貌已換,那這世間便再無秦梓笙此人,你•••」

梓笙沉默的低著頭,心中千百景象如浮影般掠過,好一陣過後,梓笙抬起頭,輕按著貼身的桃花簪,深深吐出一口氣說道︰「師父,徒兒名叫念卿,今年二十有二,秦國人士。從今往後,這世間再無秦梓笙。」

「嗯,為師知道了。」尉繚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低著頭,找了絲絹和筆,飛快的寫了百十來字,按了圖章,便將這絲絹折好交到梓笙手上吩咐道︰「丫頭,這絲絹你直接交到王翦手上,他自會安排,還有,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為師吩咐家老護送你去。也算是為師為你盡得最後一份力。」說完,尉繚子拍了拍梓笙的肩膀。

「梓笙謝過師父。」梓笙攥緊了手里的那張絲絹,喉頭發緊,哽咽的說道。

「你也下去吧,時候不早了,為師也要歇息了。」說完,尉繚子慢慢轉過身去,眼角也有些濕潤。

「是,梓笙就此別過師父,謝師父多日的教誨之恩。」說著梓笙便又跪下行了一個大禮說道。

「丫頭,今後的路,你好自為之。」尉繚子仰了仰頭,揮了揮袖子,一邊說著一邊往內室走去。

看著尉繚子的背影,梓笙在地上跪了很久才起身離去。

第二日清晨,家老在門外來喚梓笙︰「公子,時辰到了,我們該上路了。」

梓笙一身利落的男裝,容貌也換成了清秀少年,輕輕推開門說道︰「家老,你且等我一下,我將這些給師父送過去。」

家老見梓笙這番模樣,並沒有驚訝,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去檢查馬匹和糧草了。

梓笙快步來到尉繚子的庭院,輕聲推了門進去,將昨夜連忙做出來的桂花茶和桂花糕放在尉繚子的案幾上,大聲說道︰「師父,梓笙知道您已經起來了,梓笙馬上便要走了,師父您千萬要保重身體。案幾上是我給您做的桂花茶和桂花糕,師父您別忘了吃。梓笙走了•••」

梓笙說完便出去掩了門,內室里的尉繚子閉著眼楮,無奈的搖搖頭笑道︰「你這丫頭,終究還是折了我的桂花枝•••」

伴著清晨的露珠,梓笙踏上了去往秦軍大營的路,而這一邊,咸陽宮里的露珠也被人一點一點收集起來。

「公主,你收集這些露珠做什麼啊?」穎兒端著青銅罐子,看著自家公主一滴一滴的往里面倒,疑惑的問道。

「穎兒,你可知道這清晨的露珠凝聚了一夜的星月精華,若是用它來泡茶喝,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燕姝一面說著,一面繼續往罐子里面滴。

「原來是這樣,可是公主,你若是想喝,這些你吩咐給我們去做就好了,何必自己天還未亮就來這親自弄,若是感染了風寒就不好了。」穎兒皺著眉說道。

「那怎麼行,這個是要給陛下喝的,本公主一定要親自來采才好。」燕姝一臉認真的說道。

听到這的穎兒咬了咬牙,不甘心的說道︰「公主,自從上次秦王那麼對你之後,這幾個月來,他一次都沒來看過你,就連他身邊那個趙高都沒曾來問過一句!公主,你還這樣對他,穎兒都替你不值啊!」

燕姝低著頭,沉默一會,才輕輕啟唇說道︰「穎兒,如果我不去找他,那他便永遠不會來找我,比起永遠都見不到他,我這點自尊又算什麼呢。」看著那漸漸溢滿的青銅罐子,燕姝笑了笑︰「好了,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公主•••」穎兒看著燕姝如此這般的神情,後面的話不知道還應該怎樣說出口。

回了宮的燕姝轉身對穎兒吩咐道︰「穎兒,你將這露水燒熱,切記火不要太旺,還有不準任何人踫,知道了麼?」

「是,公主,穎兒這就去。」穎兒應了之後便端著罐子下去了。

燕姝看著穎兒穩穩地出了門,才安下心來,徑自往內殿走去,一進來,便能聞見陣陣的桂花香,原來早在八月的時候,燕姝便采了開的最早的桂花將它們曬干,如今再用早上的露珠將這桂花泡成茶,味道一定很好。也不知道嬴政他會不會喜歡•••燕姝曾不止一次想象過嬴政的笑臉,她知道嬴政若是笑起來,一定會很好看,盡管他從未對她笑過•••

不多時,燕姝就听門外的穎兒喊道︰「公主,露水已經燒好了。」听到這的燕姝連忙拿起曬好的桂花走過來說道︰「穎兒,趁著這水還熱,你隨我去一趟永安宮。」

「可是公主,秦王不是說不準咱們去永安宮麼?」穎兒是打從心底里就有些害怕嬴政,小聲說道。

「沒事,陛下只說沒有他的命令不準進,這次我們只要征求到他的命令就行了。」燕姝一面拉著穎兒往外走,一面焦急的說道。

沒多久,兩人便來到永安宮,門口的趙高見是燕姝,連忙行禮說道︰「趙高見過公主,不知公主前來所為何事?」

「趙高,我特地準備了桂花來給陛下泡茶喝,不知是否可以代我向陛下通報一聲。」燕姝放下公主的架子,輕聲說道。

「公主,您也知道,陛下他•••」趙高一臉為難的說道。

「趙高,我只是進去給陛下泡杯茶,決不會打擾到陛下,你就向陛下通報一聲吧,不然一會這水就涼了。」燕姝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繼續懇求著說道。

看著燕姝手里的桂花和穎兒手里的熱水,趙高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開口說道︰「好,趙高這就去向陛下通報。」

說完,趙高便轉身推門進去了,其實打從一開始,趙高心里就對這燕國公主有幾分愧疚,當初秦燕兩國聯姻,趙高沒少費心思也沒少挨罵,就是為了嬴政能夠快點忘了秦梓笙,讓這咸陽後宮也能熱鬧起來,可沒想到,這燕國公主雖然貌若天仙,可眉眼卻偏偏和秦梓笙有八分相似,趙高也猜得出來,嬴政或許正是因為這個才會如此待她•••

想著想著,趙高便來到內殿,看著嬴政斜倚在案幾旁看著竹簡,眉宇間透著股平和,看樣子,嬴政的心情應該尚佳,于是趙高小心的跪下說道︰「陛下,燕國公主在外面候著,說是想給陛下泡些桂花茶來給陛下養養神。」

「燕姝?」嬴政開口冷冷的說道,眼楮都沒抬一下。

「正是。」

「讓她進來吧,泡完了就給寡人走,免得擾寡人清靜。」嬴政的話不緊不慢,卻依舊如往常平靜的像水一般。

「諾。」趙高輕聲應了之後便轉身出去了,他沒想到今日嬴政竟能答應下來,看來嬴政的心情今日真是不錯。

出了門的趙高連忙和燕姝說道︰「公主,陛下有請,但是陛下吩咐,您只能一個人進去,泡了茶以後萬不可多做停留。」

「嗯,我知道了。」燕姝听完以後,眸子里放出光來,這還是頭一次能夠好好和嬴政見上一面,心下滿是按耐不住的喜悅,就連腳下的步子都變得輕盈了許多。

燕姝躡手躡腳的來到內殿,生怕驚擾了嬴政,看見嬴政斜倚在案幾前,燕姝定了定心,小步走過去,將熱水和桂花輕放在案幾上,小聲說道︰「陛下,這是燕姝特地給您采集的桂花和露水,听說用這個泡茶喝能安定神弦,燕姝想著入秋了,您又經常忙于國事就特地給您備了。」

嬴政沒有理會燕姝,依舊低頭看著竹簡,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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