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盡笙歌 秦王政十年

作者 ︰ 秦墨卿

鋪排好軍營的事再回到王府已經申時了,王翦顧不上別的,連忙跑去見梓笙,梓笙一見是王翦,笑著說道︰「你回來啦。」

王翦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就把梓笙攬在懷里,說道︰「梓笙,明日一早我便要出征,你在家里好好等我回來。」

梓笙伸出手攬著王翦的腰,輕聲說道︰「王翦,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只要你能一心一意的打仗,只要你能平安回來就好。」

「梓笙,你放心,有你在我就一定平安回來。」王翦收了收手臂,柔聲說道。

「王翦,你也忙了一天了,我做了些點心,你快趁熱吃,然後早些休息,明早還要出征呢。」梓笙輕輕推開王翦,轉身去取點心。

王翦笑看著梓笙,接過她遞給自己的點心,「梓笙,這是你親手做的?」

「嗯,怎麼樣?好吃麼?」梓笙歪著看著頭狼吞虎咽的王翦輕聲問道。

「唔••好吃,咳咳••好吃!」

「瞧你,慢點吃•••」梓笙溫柔的幫王翦擦掉嘴邊的點心殘渣,笑眯眯的看著王翦。

一眨眼,王翦就將一整盤點心都吃了,梓笙牽著王翦的手來到床榻邊,王翦輕輕擁著梓笙,聞著她身上特有的香氣混雜著淡淡的草藥的香氣,王翦的眼前突然有些模糊,迷迷糊糊的說道︰「梓笙,能陪在你身邊真好,真好•••」

梓笙感覺到王翦的手漸漸有些無力,便說道︰「王翦,你累了,今晚就在這歇息吧。」說著就將王翦扶上床榻,誰知王翦卻用手臂一勾,將梓笙壓在自己胸前,輕撫著梓笙的頭發,細致又溫柔•••

慢慢的,梓笙感覺到王翦的呼吸變得均勻平和起來,看來是放在點心里的藥起了作用,梓笙起身看著王翦帶著笑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灑下兩片陰影,梓笙抬起手輕輕撫模著王翦的臉頰,心里總有些說不出的愧疚,對于王翦,自己欠他的太多。

看著漸漸睡熟的王翦,梓笙輕輕走到案幾旁,拿出筆和絲絹,對照著之前王翦教過她的字,一筆一劃的寫著最後想說的話,她知道自己再不離開,那王翦便會真的為了自己放棄鎧甲,到時候依嬴政的性子,絕對不會輕易放了他,甚至殺了他都在所不惜,到那時,梓笙便是害了王翦。

這些日子里王翦對自己的好,梓笙一一記在心里,自從上次听見他和王賁的對話,梓笙就已經下定決心要盡快養好身體,離開這里,至于以後自己該如何挽回自己所造成的局面,也只能一半靠天意了。

天氣漸漸變暖,晚上的寒毒發作起來也不再似之前那般難熬,梓笙自信自己可以抗的過去,如果連這都沒辦法忍受,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幫助王翦,去幫助嬴政?!

夜漸漸深了,梓笙放下筆,仔細的將寫好的絲絹折好放在王翦枕邊,隨後便利落的換上早已備好的男裝,收拾了一些細軟,依舊將那只嬴政送她的桃花簪包好放在貼身的位置,梓笙最後看了看這個帶給自己溫暖的地方,又回頭看了看床榻上睡熟的王翦,是時候該離開了•••

「梓笙,梓笙,別怕,我抱緊你,抱緊你就不冷了•••」床榻上的王翦突然開口說道,左手下意識的一抓便拉住了要走的梓笙,梓笙本想掙月兌,無奈王翦抓得死死的,梓笙只好輕輕坐在床榻邊,安撫著他,看著王翦逐漸簇起的眉頭,反復的念叨著「別怕,有我在•••」那一刻,梓笙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身體上的寒冷又不得不讓自己回握住王翦那雙溫熱的手,梓笙強咬著牙關,蜷縮著身子,眼前王翦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梓笙低下頭,輕聲說道︰「王翦,你真傻•••」

身體上的寒冷使得梓笙的意識好一陣模糊,清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微微亮,梓笙抬頭看了看王翦,還好這藥還能支持一陣子,現在趕緊走,不然等王翦醒來,自己便走不了了。梓笙輕輕抽出自己的手,用力的回握了一下王翦,便轉身離開了。

三月的咸陽有些濕潤,淅淅瀝瀝的小雨浸潤著每一寸土地,苒熙和王賁知道今日王翦要出征,本來準備在前院為王翦踐行,卻遲遲不見人影,二人覺得奇怪,平日里王翦總會提前一個時辰就準備好,怎麼今日還沒有動靜,于是便來到內院,敲了門說道︰「大哥,時辰快到了。」

王賁敲了門里面卻沒有人應,苒熙皺了皺眉,按理說大哥和梓笙不會睡得這麼死,于是便上前一步重新敲了門喊道︰「大哥,梓笙,你們起來了嗎?梓笙?」

門里面還是沒有人應,王賁和苒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模不著到頭腦,但是一大早也沒見梓笙和王翦的身影,王賁想了想說道︰「熙兒,大哥不會這麼不警覺,除非里面出了什麼事,不然不會沒有人應的。」

「嗯,你說的有道理,王賁,你把門踹開吧。」苒熙挺著大肚子小心的往後退了一步。

「嗯。」說罷,王賁抬腳就是一下,一推門就看見王翦一個人安靜的躺在床榻上,王賁連忙過去,搖晃著王翦叫道︰「大哥,大哥,你醒醒。」

王翦被這麼一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楮,看著一旁的王賁和苒熙,不解的問道︰「你們怎麼在這?」

「大哥,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一會你就要出征了,還不快些準備!」王賁焦急的說道。

王翦這才意識過來,連忙起身,四周掃了一眼卻不見梓笙的身影,心里沒來由的發慌,忙問道︰「梓笙呢?」

一旁的苒熙看著梓笙換下來的衣物,還有平時常穿的衣服都不見了,腦袋里「轟」的一下,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顫抖著對王翦說道︰「大哥,梓笙,梓笙好像離開了•••」

听到這的王翦一個趔趄,重新坐回床榻上,王翦終于反應過來,昨晚那盤點心還有梓笙不同往日的溫柔,他以為梓笙終于接受了自己,可沒想到她還是選擇了離開,王翦眼神落寞的望著那張床榻,瞥見了枕邊的絲絹,王翦伸出手連忙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工工整整的寫道︰

「王翦,今天下大勢,群雄爭霸,你身懷將帥天下之大才,梓笙怎忍心看你為我丟盔棄甲,麗水田園非你容身之處,那步步為營的戰場才是你一生所向。如今,秦國和陛下比梓笙更加需要你,與國相比,梓笙實乃微不足道。王翦,切記,千萬不要再向陛下辭官,陛下生性多疑,到時只怕你自身難保。

數月來,幸有你在身邊,如若不然,梓笙恐不知如今尚在何處,你的好,梓笙點滴記在心頭。王翦,遇見你,是梓笙最大的幸運,如若有緣,日後自會相見。

梓笙留,勿尋。」

梓笙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鐵錘,重重敲擊在王翦心上,王翦緊緊攥著那張絲絹,眉眼猩紅,手指反復摩挲著上面的字跡,就像是輕輕撫模梓笙的秀發,梓笙的面龐,看著那最後兩個字,王翦突然合了雙眼,他甚至能想象到梓笙當時的面容,她該要多大的勇氣,多大的信念去自己一個人活下去。「梓笙啊,梓笙,你叫我如何放得下你?若不去尋你,你又叫我如何夜夜安枕?!」

看著眼前的王翦,王賁和苒熙也是不知所措,他們也沒想到梓笙竟會獨自離開,王賁輕輕拍了拍王翦的肩說道︰「大哥,秦姑娘走自然有她的理由,如今,你王命在身•••」

王翦揮了揮手,沒等王賁說完便沉聲說道︰「王賁,備馬,時辰差不多了,若是再不走,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大哥,你•••」王賁沒想到王翦竟如此說,梓笙一走,大哥竟是這副反應,怎麼想都有些奇怪,便問道。

「我不礙事,走吧。」說完,王翦便將那張絲絹收在內衫里,頭也不回的大踏步出了門。

王賁回頭看了看苒熙,苒熙擔憂的點點頭示意王賁追上去照看一下,王賁意會之後便快步追了上去。

出了內院,王翦便跨上馬,直奔城外,王賁緊緊跟在後面,一路上王翦飛快的駕著馬,什麼都沒有說,從小到大,王賁只見過王翦兩次這樣的神情,一次是年幼時父母去世,一次便是這次。王賁心里清楚,大哥的心門怕是又要關上了,只是這一次,很難再打開•••

王翦和王賁來到城門外時,幾萬秦軍已經整整齊齊的排列開來,個個披堅執銳,視死如歸。嬴政早已駕著馬在這等了多時,王翦見狀連忙奔過來,拱手說道︰「陛下恕罪,王翦來遲。」

嬴政看著眼前的王翦,眉眼猩紅,面容憔悴,再加之王翦竟然在這麼重要的日子來遲,心頭又是一股醋意襲來,沒好氣的說道︰「王翦,莫不是與夫人纏綿到現在?竟忘了時辰?!」

王翦皺了眉,低聲說道︰「回陛下,王翦知錯,王翦定不負王命,不負秦軍!」

听到王翦這麼說,嬴政也突覺自己的話有些不合適,清了清嗓子說道︰「好,寡人在此為我秦軍踐行,諸位,寡人雖身在咸陽,心卻與諸位同在,此乃我秦軍首戰,不勝不歸!」

眾將士听到嬴政這一番話,紛紛喊道︰「秦軍首戰!不勝不歸!不勝不歸!」

王翦抬頭看了看時辰,拱手說道︰「陛下,時辰到了,王翦出征!」

「好,給寡人活著回來!」嬴政拍了拍王翦的肩,輕聲說道。

王翦點了點頭,手臂一揮,沖著身後的幾萬將士大喊了一聲︰「出發!」一聲令下,王翦和那幾萬秦軍便浩浩蕩蕩的往趙國趕去。

嬴政在城門外望了一會,回身對趙高說道︰「趙高,我們走!」

「諾。」趙高打馬跟上,本以為嬴政會直接回宮,沒想到進了咸陽城,嬴政突然停下,沖自己說道︰「趙高,你先回宮,寡人沒有回宮一事,不得張揚,否則你的腦袋就別要了!」

趙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時嬴政早已經駕著馬跑遠了,趙高眼楮一閉,兩腿一蹬,這秦王陛下難道忘了,今天燕國公主抵達咸陽麼,如今這麼一走,叫自己如何是好?!趙高望著嬴政跑遠的方向,一聲長嘆,沖後面的幾個隨身侍衛說道︰「隨我回宮,陛下一事,不得聲張!」

嬴政駕著馬眨眼間就來到王府,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有多不成體統,可是一想起今早王翦來遲了,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梓笙,他想掐著她的脖子問她︰「當初是誰說要一生為自己束發,如今又為何可以和另一個男人夜夜纏綿!」他想用劍抵著她的脖子問她︰「難道以前那些日子當真都是騙自己的麼!」

嬴政想見梓笙,想見她,想接她回來,想她想的已經顧不上什麼君臣之別了,想她想的已經快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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