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盡笙歌 秦王政十年擼

作者 ︰ 秦墨卿

回到咸陽宮時,天色已經漸暗,嬴政騎著馬直奔清揚宮,門口的趙高見是嬴政,連忙過去行禮說道︰「陛下,您總算回來了,可嚇壞小的了。」

「起來吧,她怎麼樣?」嬴政下了馬,一邊向屋里面走,一邊問道,語氣卻平靜的有些讓人害怕。

「回陛下,秦姑娘從剛才回來一句話都沒有說,小的也不好多問啊!」趙高低著頭跟在嬴政後面說道。

「是麼?你去正殿候著吧,沒有寡人的命令不準進來。」此時嬴政的眉間已經看不見任何波瀾,只是淡淡的說道。

嬴政一踏進內殿,就看見梓笙還是那襲白衣,直直的站在那里,低著頭,也不說話,嬴政慢慢從梓笙身邊走過,緩緩地在暖爐前落了座。

剛剛一直在床榻上躺著的梓笙听到門外嬴政的腳步聲,就立刻起來了,站在那里等著嬴政,梓笙咬了咬牙,定了定心弦,自己布下的這盤棋,只差自己最後這一步了•••

梓笙望著坐在暖爐前一語不發的嬴政,等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天氣轉涼了,你本就體寒,不知道這暖爐能不能讓你暖和些•••」良久,嬴政轉頭盯著那暖爐,聲音像沉進井水里的石頭,悶悶的。

梓笙一怔,沒有想到嬴政開口的第一句竟是這句話,梓笙心頭一慟,眼眶里的淚水一涌而出,感受到淚水的溫度,梓笙趁著嬴政還沒有發現,連忙將眼淚拭干,輕聲說道︰「王上,梓笙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一切都像你所看見的一樣,只是請不要怪罪王翦,這一切都是梓笙的錯,梓笙甘願受罰!」

「你•••想知道王翦是怎麼說的麼?」嬴政依舊沒有轉頭看梓笙,盯著那暖爐里面燒的正旺的火光說道。

听到嬴政這麼說,梓笙心下一驚,看著嬴政現在出奇般的平靜,梓笙心中懷疑,難道是王翦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他了麼?若真是如此,那豈不是功虧一簣,梓笙擔心的問道︰「他是如何說的?」

「他說要寡人不要怪罪你,一切都是他的錯。」說到這的嬴政突然轉過頭來,高聲說道︰「你知道當寡人的劍抵在他的脖子上時,當他不惜以死謝罪的時候,秦梓笙,你能想象寡人當時的處境麼?!」嬴政赤紅著雙眼,臉上的淚痕因為柴火的溫度瞬間干涸,只留下兩道淺淺的痕跡•••

梓笙驚訝的望著此時的嬴政,那雙眼楮里面倒映著火光,倒影著自己的臉,那雙眼楮里好像有很多很多話想說,梓笙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嬴政,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秦梓笙,你想過你這樣做的後果麼?」嬴政低吼道。

「想過,但是梓笙不後悔!」梓笙抬眼對上嬴政的眸子,是,她不後悔,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後悔。

听到這的嬴政哪里知道,只當是梓笙對王翦用情極深,看著梓笙那雙堅定的眸子,嬴政的心被妒忌,被憤怒所充斥著,一個箭步就沖上去,雙手緊緊地掐著梓笙的脖子,惡狠狠的說道︰「秦梓笙,那你想過沒想過,寡人會殺了你!」

梓笙被嬴政勒的死死的,有些喘不過氣,只听見嬴政一字一句猶如魔咒般敲在自己心上︰「秦梓笙,寡人分明說過不要背叛寡人,不要離開寡人。寡人選擇相信你,可是寡人錯了!是寡人錯了!你們女人全都只會見一個愛一個,母後是這樣,連你也是這樣!今日,寡人就親手殺了你,以泄我心頭之恨!」嬴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看著梓笙因為窒息而逐漸變得痛苦的面容,看到梓笙眼角滾滾而落的淚滴,嬴政終是心頭一軟,松開了雙手•••

他在回來的路上想過要親手殺了梓笙,他告訴自己不可以心軟,可是看見這樣的梓笙,嬴政終究還是下不去手,正如當初自己所預料的一般,殺了她竟比殺了自己還要痛苦。

梓笙因為長時間的缺氧,嬴政一松手便腳一軟癱坐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來•••

「•••殺了你,哼•••寡人竟還是下不去手•••哼哈哈哈哈哈哈•••」嬴政低聲囁嚅著說道,隨後便仰頭大笑。

「請,王上降罪,梓笙絕無二話!」喘過氣的梓笙見狀連忙跪下,低下頭說道,她害怕看見這樣的嬴政,害怕見到這樣的嬴政會讓自己心疼,會讓自己想要留在他身邊,她低下頭,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肆意的流淚,才能肆意的心痛•••

「寡人只問你一句,你以前對寡人所說過的話•••可有一句是真話?」嬴政低聲問道。

「回王上,梓笙對王上所說的話都是••都是••假的!」梓笙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道。

「•••假的•••假的。好!好!」听到這兩個字,嬴政突然感覺腦中一片空白,身形一震,那雙隱藏在寬大袖袍里顫抖的雙手,就連握成拳的力氣似乎也沒有了,只是默默地重復,默默地說著好。

良久,嬴政才恢復清醒,開口說道︰「秦梓笙,這•••這是寡人最後一次信你。」

「既然,你想走,寡人便成全你,但是,寡人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嬴政的聲音突然變得和平常一樣冷冷淡淡,听不出喜怒哀樂,不,是比平常更冷,冷到骨子里。

「梓笙•••不,民女先行謝過王•••謝過陛下!」梓笙跪在地上,始終沒有勇氣抬頭去看嬴政的臉。

嬴政听到梓笙這一句‘民女’,听到這一句‘陛下’,心里最後的一點眷戀和期待被生生斬斷,什麼都沒說,便踉踉蹌蹌的出了內殿。

直到嬴政已經走遠的那一刻,跪在地上的梓笙終于再也忍不住,淚水像洪水般洶涌而出,全身止不住的顫抖,當初王翦問她舍得麼,她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管什麼都在所不惜,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離開嬴政的那種痛比想象中痛過百倍,痛過千倍,痛過萬倍!

如今的梓笙只剩下這肚子里的孩子,只剩下這和嬴政唯一的聯系,她溫柔的撫上自己的肚子,淚水洇濕了衣衫,笑著說道︰「寶寶,希望你不要怪媽媽,只有離開這里,你才能健康的長大,你一定要記得,你的父王是最偉大的帝王,也是媽媽最愛的人•••」

嬴政踉踉蹌蹌的從內殿走到正殿,平日里幾步的距離,今日,嬴政卻好像走了好長好長,他心里知道,也許從離開內殿那一步開始,每走一步就會離梓笙遠一步,他害怕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害怕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即使,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愛過自己•••

守在正殿的趙高冷的直跺腳,看著從內殿出來的嬴政恍恍惚惚的,連忙上去攙扶,說道︰「陛下,您•••」

趙高話沒說完,嬴政就甩開趙高,繼續往前走著,淡淡說道︰「回宮吧。」

「諾。」趙高輕聲的應了一聲,也沒有再去攙著嬴政,只是默默地跟在嬴政身後,臨走前,趙高回頭望了望清揚宮那塊牌匾,也許不久之後,這里會有新的女人進來吧•••一陣清冷的風刮過,趙高不禁打了個激靈,又跺了跺腳隨嬴政回了永安宮。

嬴政進了永安宮的內殿,徑直走到案幾前,落了座,趙高在一旁站著,小心的問道︰「陛下,要不趙高去給您端些吃的吧,您一天都沒有進食了,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不用了。」嬴政皺了皺眉,緊了緊身上的外衫,說道︰「趙高,為何寡人今日覺得如此寒冷,是不是冬天要來了?」

「啊,陛下,趙高這就把暖爐給您點上!」趙高說著就先給嬴政披了條毛毯,轉身便去把暖爐給點上了,看著已經燒起來的柴火,趙高說道︰「嘿嘿,陛下,您暖和點了麼?您啊,一定是太累了,冬天還早吶!」

「是麼?」嬴政小聲的說道,又把身上的毛毯裹緊了些,又問道︰「趙高,你可曾記得寡人上次和你說過的‘極寒之藥’?」

「啊,記得,陛下您說那是呂丞相當年敬獻給先王的,還說若是吃了那藥,就會讓人全身發冷,猶入極寒之地,因此才得名的。」趙高說道。

「正是,趙高,明日一早,將她和王翦叫來,還有備上那顆‘極寒之藥’。」嬴政的眼楮里突然射出點點精光,即使梓笙不愛他,他也要梓笙記得他,他也要讓梓笙付出背叛他的代價。他也要深深將自己刻進梓笙的生命里,要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他!

「諾。趙高知道了。」趙高自然知道嬴政口中的她,也便沒有多問,便默默地退下了。也許,他這一輩子也忘不了今日這般樣子的嬴政,他也不會想到,日後這個無所不能的帝王內心將會承受著怎樣一般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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