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盡笙歌 秦王政九年耍

作者 ︰ 秦墨卿

「笙兒,笙兒!」嬴政模著旁邊空蕩蕩的床榻,嘴里下意識的喊著梓笙的名字。見還沒有人應答,便騰地一下從榻上坐起來,「秦梓笙!」一聲怒吼中卻帶著極大的不安和焦慮。

「梓笙上哪去了,這丫頭不會真的走了吧?!」嬴政甚至連想也不敢想,鞋都顧不上穿,就快步往外面走去,剛一出內殿大門,就看見正端著粥進來的梓笙,嬴政停下了腳步,長舒了一口氣•••

梓笙看著連鞋都沒穿的嬴政就那麼站在那看著自己,散下來的長發遮擋住半邊眼瞼,清晨的風有些涼,簌簌刮過他的衣擺,梓笙從沒見過這樣的嬴政,在梓笙眼里,他永遠是一個高高在上,霸氣桀驁的君王,可如今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卻顯得那麼落寞和無助,梓笙快步走了過去︰「王上,外面涼,笙兒陪你進去!」

嬴政看著走過來的梓笙,低下頭不再看她,——自己轉身走了進去,梓笙一時錯愕,慢慢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看著轉過身去的嬴政,梓笙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嬴政轉身的背影深深留在自己心上,那個高大卻有些孤寂的背影,那個自己深愛至骨血里的男人,永遠未曾模糊••••••

梓笙進去的時候就見嬴政已經坐在案幾旁開始喝粥了,「王上,笙兒親手熬得粥怎麼樣?」梓笙坐下來輕輕問道。

「你親手做的?」嬴政依然沒有抬頭,只是輕輕地問了一聲。

「嗯,是啊,味道怎麼樣?」

「一般•••」嬴政淡淡的說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梓笙本想听他夸一夸自己的,可沒想到嬴政的反應這麼冷淡,梓笙也只好知趣的閉了嘴。

不一會,梓笙就听見趙高在外面高聲喊道︰「陛下!」

「趙高,你進來!」嬴政放下喝完粥的碗,讓趙高進來說話。

「陛下,齊王啟程來秦,想要面見陛下。」趙高小步進來,弓著身子說道。

「哦?」嬴政挑了挑眉,嘴角玩味的笑了笑。

「陛下,今早使節來報,兩日後齊王就會上殿面見陛下。」

「寡人知道了,你下去吧。通知眾人,寡人身體不適,今日早朝作罷。還有,叫李斯,王翦,和蒙恬過來。」

「諾。小人這就去知會眾人。」趙高說完便轉身下去了。

「過來,侍候寡人更衣!」嬴政看著一旁滿頭霧水的梓笙。

「王上,你剛才不是說今天身體不適,不上早朝了嗎?」。梓笙疑惑的看著嬴政,還是伸出手幫嬴政更衣。

「你這丫頭,平時不是挺聰明的麼?」嬴政無奈的嘆了口氣,一把將梓笙攬到自己懷里,緊緊的擁著梓笙,小聲說道︰「什麼時候你才會真真正正只屬于我•••」

「王上•••」梓笙有些愣住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嬴政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也不知道到底該怎樣面對如今的嬴政,自己何嘗不想留在他身邊,自遇見他的那一刻起,身心早已淪陷,淪陷在那個與後世人眼中截然不同的秦始皇身上,淪陷在那個名叫嬴政的少年君王身上。

「王上,你的傷怎麼樣了?」梓笙避開嬴政剛才的話問道。

「不礙事了,笙兒,等我回來。」嬴政低下頭望著梓笙的眼楮,輕輕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梓笙嘆了口氣,從昨天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肚子也有些餓了,便喊了一聲︰「川兒,還有粥麼?」

「•••」

「川兒?」梓笙見沒有人應答又叫了一聲。

「秦姑娘,您忘了,川兒已經•••」旁邊的侍女小聲的提醒著。

「•••哦,對了,川兒已經不在了,我都忘了,我都忘了•••」梓笙低下頭,一時間有些恍惚,昨天發生的一切都像夢一般,本以為一覺醒來就可以重新回到原點,原來不過是自己騙了自己罷了•••

「秦姑娘,剛才的粥都被陛下喝光了,小人去廚房給您拿了些點心,您吃一點吧。」一個侍女小心翼翼的說道。

「嗯,放在這吧,我這就吃。」梓笙拿起一小塊點心往嘴里送,本想今日再去王家看看苒熙,可是卻莫名的害怕,害怕見到苒熙,害怕見到王翦和王賁,也許過一陣再去會好些吧•••

永安宮的偏殿內,嬴政和李斯幾個人圍案而坐,嬴政開口說道︰「此次齊王來秦,諸位可有什麼看法?」

「回陛下,臣以為,齊王來秦,定會就田升一事要挾陛下,讓秦國給他一個交代。」蒙恬一想起昨天,那田升竟然用自戕來反咬秦國一口,就氣得直拍桌子。

「誒,蒙將軍息怒,李斯可不這樣認為•••」李斯拍了拍蒙恬,笑著說道。

「大人以為何意?蒙恬洗耳恭听。」

「陛下,二位將軍,在下以為,此次齊王來秦,非為問罪,實乃修好•••」李斯不緊不慢的說道。

「哦,大人,此話何解?」一旁的王翦听了之後也有些疑惑,連忙問道。

「陛下,二位將軍,此次齊王非但不會問罪,反而會極力與秦修好,雖說那田升是死在我秦國境內,但卻也是他咎由自取,與我秦國無關,再則,田升本為齊國公子,卻在我秦國行間諜之實,乃是他齊國理虧,此次齊王來秦,若是與我秦國討說法,那他一點便宜都討不到,反而還會被人落下口實,雖說那齊王上了年紀卻也不傻,他若真是想要保全齊國,只有與秦修好這一條路可以走。」李斯嘴角微微噙著笑,眼楮里精光閃爍,動若水發。

「好,先生所言,也正是嬴政心中所想,田升雖死,可依當今秦齊兩國的實力來看,那齊王絕不會輕舉妄動,此次前來想必也是與秦修好,既是如此,三位有何高見?」嬴政微笑著點點頭,看著身邊的三個心月復之臣。

嬴政話音剛落,王翦拱手說道︰「陛下,王翦以為,齊王此次若是求和,那我大秦也理應以禮待之,臣願替陛下歸還田升棺槨于齊王,以彰我大秦風度。」

「嬴政也正有此意,王翦,田升棺槨一事,就暫且交由你負責,雖說那田升是齊國間諜,卻也頗有氣節,斷不可虧待了他。」嬴政看著案幾上那卷齊王來秦的竹簡,若有所思的對王翦說道。

「諸位,如今我大秦正是如日方升之時,統一六國是歷代先祖之遺願,亦是我嬴政之志向所在,而今,大秦雖有一統六國之資,可時機卻尚未成熟,先王所提之遠交近攻之策絕不可廢,齊國此次前來正是為我大秦的下一步作了準備,寡人還要多謝他齊王呢,哈哈哈•••」嬴政起身在偏殿里踱著步,看著那懸掛在牆壁上的七國地圖,目光灼灼。

「陛下明斷,臣等定當竭盡所能!」李斯,王翦,蒙恬,一同起身,齊聲說道。

「三位乃是我秦之棟梁,寡人自當惜之敬之,今日已無其他事,李斯你暫且退下,蒙恬和王翦留下,寡人另有要事。」

「諾。」李斯作了揖之後便快步離開了。

良久,蒙恬和王翦見嬴政遲遲未說話,二人都有些模不著頭腦,正當蒙恬想要開口詢問之時,就听嬴政說道︰「蒙恬,今日正午之前將蘇兒送到清揚宮,這麼久了,也該讓蘇兒回來小住幾日了,笙兒想必也想念蘇兒了•••」嬴政的聲音不大,話語里卻透著股憐惜和心疼。

「諾,蒙恬這就去辦。」蒙恬一拱手便火速離開了。

偏殿里如今只剩下王翦和嬴政,听到嬴政提及梓笙,王翦心里滿滿都是擔憂︰昨天的婚宴上出了那麼大的亂子,身邊的川兒還是齊國間諜,不知道梓笙現在怎麼樣,哪怕見她一眼也是好的•••

「笙兒很好,你放心•••」良久,嬴政突然小聲的說道。

「陛下,臣——」王翦怎麼都沒想到,嬴政居然會對自己這麼說,剛想說些什麼卻又被嬴政打斷道︰「苒熙現在狀況如何?」

「回陛下,苒熙的狀況還好,只是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有說過話,也不怎麼吃東西,所幸還有王賁陪在身邊,讓陛下擔心了。」王翦如實說道。

「那就好,昨日之事也是在寡人意料之外,苒熙和王賁大婚也是被寡人給毀了,等過幾日,寡人自當當面向他們二人賠個不是。」嬴政轉過身來,看著王翦說道。

「王翦代苒熙和王賁先行謝過陛下。」王翦拱手說道。

「不必了,這些日子就有勞你了,下去吧。」嬴政揮了揮手示意王翦退下,看著王翦離開的背影,嬴政不知為什麼,腦海里總是浮現出梓笙和他在一起的情景。

嬴政何嘗不知道王翦對梓笙的感覺,自他們第一次相遇起,嬴政就注意到王翦看梓笙的眼神,自己與王翦從小一起長大,王翦生性內斂卻頗有頭腦,從不會輕易讓外人看出自己心中所想,可是那種看梓笙的眼神在嬴政看來,未免太過明顯,嬴政不想失去王翦這個百年難遇的帥才,更不想•••更不想失去梓笙。

嬴政自信比得過天下任何一個男子,可是他也知道,這輩子自己比不過王翦的只有一樣,那就是王翦可以用整顆心去愛梓笙,他嬴政不能,他有要愛的臣民,肩負著六百年秦國嬴室的興衰榮辱,他有要去完成的使命,承載著七代秦國君王的未酬壯志。

于國,于民,于這天下,嬴政無法做到一整顆心都給梓笙,只是嬴政知道,自己的這顆心,除了天下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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