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嬴政倒在梓笙的肩頭哭了很久,梓笙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夜晚可以那麼長•••直到後來,嬴政倒在床上,似是累極了,閉著眼楮,少了平日的戾氣和王者之威,就那樣安靜的躺著•••
梓笙幫嬴政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隨後便跪坐在他身邊,看著他臉上未干的淚痕還有那擰緊的眉頭,梓笙伸出手反復的幫他揉開眉間的結,可是,再怎麼用力,也好像揉不開嬴政心中的結•••
他和自己說‘永遠不要離開他,永遠不要背叛他’,可是,這真的可能麼?來之前那個老人的話自己從未忘記過,可是嫣兒的死,嬴政的愛,王翦的情,還有苒熙,還有那個鄭夫人,都死死地將自己桎梏在這兩千年前,自己已經在這里牽扯的太多,梓笙真怕,如果再放任自己在這里沉淪下去,真的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其實梓笙的心里又何嘗不難受,卻又不能和任何人說,這一年來,心里所有的愛,怨都無處發泄,趁著嬴政睡著的時候,梓笙輕輕地牽起他的手,深深地望向嬴政,想要把他刻在心底,永不忘卻•••
「政,你說想為我一生畫眉,你知道麼?當我听見這句話的時候,笙兒真的覺得死而無憾了•••如果可以,笙兒真想陪你完成這大業,可是我真的能陪你十八年,甚至是一輩子麼?笙兒不知道,也不知道未來我們的命運會如何,笙兒現在已經回不去家了•••哦,對了,政,你知道我的家鄉麼?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來自另一個時空,一個你永遠無法想象的時空,你相信,我們之間隔著兩千多年麼?呵呵,連我自己到現在都還是很難相信。」
「政,真想有一天能夠清楚的告訴你這一切,告訴你關于我的全部,告訴你,你開創的中國一直延續了幾千年,可是我不能,命運也不允許我這麼做,我們注定不會在一起,因為歷史上從來就沒有一個叫秦梓笙的人出現過,即使我跨越了千年時空來愛你,我們也注定不會在一起,歷史不允許,命運更不允許。我的王上,笙兒也不知道還能在你身邊的日子有多少,也許真的能陪你一輩子,也許,明天笙兒就不在了•••」
梓笙一個人小聲的說著,好像要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這樣自己的內心才會舒服些,才不會覺得自己始終都有什麼事在瞞著嬴政。
嬴政的手指微微用了力,可是此時的梓笙,只顧著擦干自己的眼淚,哪里注意的到。
梓笙把要說的都說了,心里也舒服了,淡淡的笑著,看著似乎還在熟睡的嬴政,手指輕輕撫上嬴政的臉頰,小聲說著︰「政,能遇見你,是我最幸運的事,選擇愛上你,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可是如果有一天,我選擇離開你,那會是我最無法想象卻又最不得不去做的事。不過,政,天下是你的,梓笙的心也是你的。哈哈,雖然想到你日後宮中萬千美人,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一想到她們可以讓你忘記笙兒,我的心里也好受些•••可是政,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忘記了,也沒關系,你只要記得,曾經有一個人來過,無論生與死,始終都願意為你傾盡所有,始終都會愛著你,即使千年之距•••」
梓笙說著說著,自己也睡著了,若不是第二天一早,梓笙覺得後頸那里酥**癢的,怕是還不知什麼時候才會醒。
「王上,別模那里了,好癢啊•••」梓笙揉了揉眼楮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說道。
嬴政不管梓笙的話,繼續用拇指反復摩挲著梓笙後頸被自己咬過的地方,雖然沒有出血,但是也留下了一個不深不前的牙印,嬴政心里估模著也許過兩天就會消失吧,看著那牙印,猛然又想到梓笙昨晚那一番話,不禁心下一沉,眉頭一皺的低聲問道︰「笙兒,這里•••昨晚弄疼你了麼?」
梓笙看到嬴政今早的氣色已經好多了,想必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了,就抬起手順帶揉了揉自己的後頸說道︰「哈哈,王上,不疼,不疼,過兩天就會消失的,王上不用內疚哈,哈哈•••」
「過來,坐到寡人身邊來。」嬴政做起了身,輕輕拍了拍床沿。
梓笙起身想坐到床上去,可是已經在地上跪坐了一夜的腿早就已經麻的沒有了知覺,一個趔趄就跌在嬴政懷里,嬴政也不客氣,抱住梓笙,猛的一低頭就對著昨晚的牙印狠命的咬了下去•••
梓笙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感受到從後頸處傳來的那種皮肉開裂般的疼楚,感受到嬴政的牙齒深深的嵌入自己的體內,梓笙想推開嬴政,卻無奈怎麼也推不開他︰「王上,你這是做什麼?」梓笙疼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笙兒乖,你是我的,現在你的身上有了我的印記,你就永遠都走不掉了,若是你有一天膽敢離開我,背叛我,你給我記住!即使窮盡這地方千里,即使穿越這宇宙洪荒萬世,我都會找到你!」嬴政松了口,近乎威脅的在梓笙耳邊說道。
梓笙被咬的疼痛萬分,嬴政的那番話自然也就顧不上細想,梓笙被嬴政死死地抱了好一會,嬴政才輕輕地把梓笙推離自己的懷抱,溫柔的為梓笙試著淚。
「笙兒,不要哭了,你不是愛我麼,那就在我身邊一輩子,不!寡人要長生不老,要你秦梓笙也生生世世陪著我,永遠都逃不開!」嬴政黑色的雙眸里霎時染上點點精光。
「王上•••」梓笙一時還沒想明白,嬴政怎麼突然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但是听到嬴政這樣近乎霸道一般的溫柔和佔有,梓笙的心無論如何都逃不開,走不掉•••
「笙兒,寡人決定今日就起程去雍城,你就在這清揚宮,等著我回來•••」嬴政的眼楮里泛起一絲絲精光,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堅定,那還是梓笙第一次見•••
听到嬴政說要趕赴雍城,梓笙才又想起來,嬴政馬上就要去行冠禮了,而這歷史上嬴政的冠禮也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風平浪靜。
梓笙笑著什麼都沒說,只是幫嬴政整理好衣衫,束好發,直到嬴政臨走前,梓笙才拉住他的衣角,踮起腳,在嬴政的唇上淺淺的印了下,笑著說道︰「王上,笙兒,等著你!」
梓笙知道嬴政即將面對的一切,可是她不能說,但是梓笙也相信著,嬴政,一定會平安歸來,到那時,他將是真正睥睨天下的王•••
看著嬴政的背影,梓笙模了模後頸,嬴政的牙印清晰可感,原來,這個牙印,不是胎記•••
「秦姑娘,要吃早飯麼?」一旁的川兒把正在發呆的梓笙拉了回來。
梓笙點點頭,走到案幾前坐了下來︰「哦,也好,我喝碗粥便好了。」
「秦姑娘,陛下明日便要去雍城了,那陛下今晚還會不會來清揚宮啊?川兒到時候也好有所準備。」川兒小心而謹慎的用眼楮看著梓笙,卻裝作不經意的一問。
「啊•••王上今日便起程去雍城了,現在應該收拾的差不多要走了吧。」梓笙喝著粥沒有多想,和川兒說道。
「啊?陛下不是明日才走的麼,怎麼突然又改成今日了?」川兒有些驚訝的問道。
「嗯,可能是有些事情要處理吧•••」梓笙猜得到嬴政為什麼會提前一日走,只是這原因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秦王的臉,秦國的臉怕是都丟沒了,于是便打著哈哈說道。
「哦,哎,做這一國之君啊,還真是不容易,川兒啊,還是覺得像我這樣普普通通就好。」川兒轉了轉眼珠,暗自記下了什麼。
「哈哈,你個小丫頭居然有這麼高的領悟,不錯不錯•••哈哈!」梓笙打趣著川兒,也忘了後頸的疼。
「川兒謝秦姑娘夸獎。不過,秦姑娘,川兒今日想出去一趟,咱們清揚宮的有些物件用完了,要出去買了。」川兒乖巧的收拾著案幾上的碗筷,低頭說道。
「嗯,好的,早去早回,你一個人當心些•••」梓笙囑咐著。
「嗯,川兒知道了。」川兒說著便轉身離了清揚宮,心口卻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川兒強壓下心頭的不適,出了宮便往‘客自來兮’走去。
門口的伙計見是川兒,便領著她進了一間偏僻的小屋,「公子,據川兒得知,嬴政今日便趕往雍城了,川兒揣測定是嫪毐起勢一事被嬴政知道,嬴政才急著趕往雍城的。」
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人臉,公子升轉過身去,淡淡的說道︰「你揣測的不錯,但也只是一部分原因,你可知嫪毐和太後私生兩子,嫪毐為了確保孩子安全,已將他們藏匿起來,我估計,嫪毐起勢一事,嬴政早就知道,並且應當早就有了安排,今日卻突然改變行程,怕是嬴政剛剛知道嫪毐和太後的私情,這才改變計劃的。」
「公子明斷,當下,我等該如何行動?」旁邊的一名黑衣男子突然開了口問道。
「此時我等不宜魯莽行事,只能從中斡旋,刑修你現在帶上三千人手,不到萬不得已時,千萬不能動手,只等嫪毐和嬴政兩方乏困之時,我們再趁機作戰,幫助嫪毐,讓嬴政永遠的從王位上消失,到時,秦國後繼無人,自會自亂而亡。」公子升收了那平日臉上的溫和,換上了一副威嚴冷峻的表情站在窗口,眼角的那顆淚痣被陽光照耀的格外醒目。
「公子妙計,刑修馬上就辦。」那黑衣男子赫赫然抱了拳便快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