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來也奇怪,自從那日嬴政教自己練完字之後便很少過來,即使過來也只是匆匆待上一會,從來沒留下過夜,梓笙本想向嬴政顯擺一下自己已經練會了他的名字,結果一直都沒有機會。
梓笙想著可能是冠禮在即,嬴政事務繁多,便也沒多想,不過這一個月來,自己實在是很少見他,又不好主動去找他,只好盡量讓自己忙一些,便見著天兒的往樂府跑。
這天,梓笙吃了早飯,看著窗外的女敕芽剛剛探出枝頭,雖是二月,但在這關中之地,春天倒也來的早,梓笙想著自己來這的時間也不短了,當初怎麼也不會想到一次旅游竟會惹出這麼多事,無緣無故被送到這里,想回也回不去,只能作為一個古代人活在這里,想想也挺憋屈。
但是,最讓自己想不到的還應該算是,自己最崇拜的帝王竟會喜歡上自己,也許,僅此一件事便可化解所有不幸吧•••
梓笙這一路上走著想著,片刻間便到了樂府。正當梓笙想的出神的時候,卻突然被一個小男孩撞了一下,梓笙剛要喊疼,定楮一看卻見那小男孩長得如粉團兒般機靈可愛,兩只眼楮黑溜溜的,就像是上好的黑瑪瑙,晶亮有神,梓笙一時見他可愛,也就顧不上疼了,剛要開口說話,卻听那小男孩說︰「姑娘見諒」,還有模有樣的行了個禮。
梓笙被他這幅模樣逗樂了,笑道︰「你個小孩子,和誰學的這一套啊?」梓笙蹲下來模了模他的頭。
「是我娘親教我的。」小男孩眨了眨清澈的大眼楮說道。
「哦,是這樣啊,那,你叫什麼名字啊?今年多大了?」
「我叫扶蘇,今年四歲了,」小男孩脆生生的回答道。
扶蘇?!就是那個扶蘇麼?!梓笙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居然是嬴政的兒子,以前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今日這一見實在太過突然,沒想到自己竟遇見了他的兒子,是啊,他一國之君,怎麼會只有一個女人,原來,自己竟把這事給忘了•••
回過神的梓笙笑了笑,模了模小男孩的頭,問道︰「那蘇兒告訴我,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啊?」
「蘇兒,蘇兒,哎呀,蘇兒你怎麼在這呀,讓為娘好找啊。」不遠處一個女人見到扶蘇,連忙走過來,一把扯過扶蘇便說道。
「娘親,孩兒在和這位姑娘說話呢。」扶蘇指著梓笙說道。
「啊•••多謝這位姑娘,蘇兒年紀尚小,若有沖撞之處,還請姑娘海涵。」那女人連忙站起身,福了福身向梓笙說道。
梓笙看著眼前這女子一身暗紅色曲裾深衣,眉目如畫,清麗婉約,又如此得體知禮,看來是扶蘇的娘親不假了。
「夫人言重了,小公子伶俐可愛,哪有沖撞之說啊•••」梓笙也回禮道。
「鄭姐姐,你和蘇兒怎麼在這啊?真是讓熙兒好找啊!」苒熙氣喘吁吁地跑到她們母子二人跟前。
「誒?梓笙,你怎麼也在這啊?你今日來的可比前兩日晚了,該不會是今早睡過頭了吧?哈哈•••」苒熙一見是梓笙便打趣道。
「苒熙,你就別取笑我了,這還有人看著呢•••」梓笙低了頭,說不上為什麼自己總覺得有些尷尬。
「哦,對了,你瞧我這記性,梓笙,這位是陛下的鄭夫人,這小子啊,是陛下的長公子,小扶蘇!」苒熙說完最後還不忘點了點扶蘇的鼻尖。
「苒熙姐姐,先生說,男女授受不親!」小扶蘇嘟起小嘴,一副生氣的樣子說道。
「呦,你這半大的娃子還和我論起理來了!」苒熙假裝揮起了拳頭,瞪大眼楮逗了逗小扶蘇說道。
「苒熙•••」梓笙見狀連忙拉住苒熙。
「哦,對了,哈哈,鄭姐姐,你瞧我,這位是秦梓笙秦姑娘。」苒熙指著梓笙說道。
「秦梓笙見過鄭夫人。」梓笙微笑了一下便向鄭夫人行了禮。
「呀,姑娘快不必多禮,姑娘便是秦梓笙秦姑娘啊,近日常听陛下提起你呢!看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鄭夫人執起梓笙的手說道。
近日?!梓笙一听鄭夫人這麼說,難道王上最近一直在她那兒麼?難怪沒有來自己這邊,自己還以為他是政務繁忙,沒想到,竟然是去了她那兒!梓笙心里一時發堵,再看這鄭夫人待人有禮,又長得溫婉可人,還和王上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
梓笙有些失落的低下頭,看著那機靈可愛的孩子,‘山有扶蘇,隰有荷華’,自己沒記錯的話,應當是王上為他起的名字吧,這麼說來,想必王上和她在一起也應該有四五年了。
梓笙心里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嫉妒,嫉妒鄭夫人可以毫無顧慮的陪在他身邊,嫉妒鄭夫人可以為他生下這麼可愛的孩子,嫉妒她有資格陪他終老•••
「夫人過獎了,梓笙不敢當。」想到這的梓笙,輕聲說道。
「秦姑娘謙虛了,若不是上次宮宴我身體不適,想來便可以早一些一睹姑娘技藝了,宮宴之後,這宮里啊,大家都在談論姑娘的‘桃夭’呢,我啊,真是沒有眼福,想來真是遺憾。」鄭夫人微微嘆了一口,搖頭說道。
「粗粗琴技,不足掛齒,夫人高看梓笙了。」也不知怎麼的,梓笙今日說話總有些酸味在里面。
「哎呀,鄭姐姐真是的,梓笙一來啊,你就把熙兒給忘了。」一旁的苒熙笑著說道。
「哪的話,熙兒你這丫頭就是牙尖嘴利。」鄭夫人笑呵呵的說了說苒熙。
「行啦,快些到屋里坐吧。」苒熙扯著二人便往屋里走。
三人進了屋之後,圍坐一圈,鄭夫人和善的拉著自己的手問東問西,什麼年齡啊,喜好啊,簡直就像在查戶口一般,梓笙也不好太過不耐煩,但是這種事情還是少提為妙,說的越多越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情急之下把話題轉移到了小扶蘇身上。
「夫人,公子今日怎麼會在這樂府?」
「他父王說啊,嬴氏男兒不僅要武能安邦,文能定國,這音律之事也要略懂一二才好,恰巧蘇兒也隨了他父王,一听到琴音啊,總是高興地合不攏嘴,這不,昨日他父王彈了一首曲子,蘇兒就吵著也要學,今日,我便把他帶到熙兒這里來了,想讓熙兒教教他。」鄭夫人一臉幸福的說道。
什麼?!嬴政也會彈琴,梓笙像是听到了什麼爆炸性的新聞一樣,一臉的不可置信,問道︰「陛、陛下也會彈琴麼?」
「嗯,是啊,陛下的琴啊,在我看來可不比熙兒差啊,哈哈」鄭夫人如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地刺痛著梓笙的耳膜•••
「哦,這樣啊,哪天梓笙可要找陛下好好賜教一番了,哈哈•••」梓笙的臉因強顏歡笑而變得有些僵硬。身體好像一時什麼力氣也使不上,呵!原來,自己連嬴政會彈琴這種事都不知道,更遑論他會給自己撫琴•••
一旁的苒熙也沒有注意到梓笙的不對勁,搶著說道︰「哼,我可比陛下彈得好多了,鄭姐姐,你可不要偏袒陛下啊,當年,你們大婚時,陛下為你彈得那首曲子還是我教給他呢•••」
「喲,熙兒怎麼還較起真來?你呀,這麼多年還是老樣子。一點長進都沒有,我看啊,也就只有王賁能受得了你!哈哈•••」鄭夫人拍了拍梓笙的手,沖著苒熙說道。
「哼•••鄭姐姐,你又取笑我!」苒熙听到王賁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道。
一旁的梓笙听著她們左一句右一句的聊著,自己完全插不上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剛才的那幾句話上,原來大家都知道嬴政會彈琴,原來,當年大婚,嬴政特意去學了一首曲子彈給她听,原來鄭夫人她也知道苒熙和王賁的事,原來,只有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原來只有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夫人,苒熙,梓笙身體有些不太舒服,今日怕是不能陪二位說話了,以免掃了你們的興致,梓笙先回去了,改日再去拜訪夫人。」梓笙起身向鄭夫人行了禮,便轉身出去了。
剛一走到門口便听到苒熙叫住自己︰「梓笙,你沒事吧?身體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只是心口有些發悶,回去躺一下便好了,你不用擔心,夫人難得來這一回,你怎麼能走呢,快回去吧。」梓笙沖苒熙笑了笑。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休息好了,明日再來便是了,快些回去吧。」梓笙說完便轉身要走,可是裙子卻被一只小手拉住,梓笙低頭一看,卻是小扶蘇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裙擺,有些怯生生的說道︰「梓笙姐姐,父王和蘇兒說,有個叫梓笙姐姐的琵琶彈得很好听,蘇兒•••也想學,想讓父王和娘親開心,梓笙姐姐,蘇兒、蘇兒想听姐姐彈琴~~~」
「蘇兒,不許無禮。」鄭夫人聞聲也趕了出來,沖扶蘇呵斥道。
「夫人,不礙事的,小公子還小。」梓笙回身沖鄭夫人說道,又低頭看了看小扶蘇,說︰「蘇兒乖,等姐姐哪天一定彈給你听,好不好?」
「那梓笙姐姐和蘇兒拉鉤,不許反悔!」小扶蘇伸出小小的手指,清亮的說道。
「好,姐姐一定不反悔。」梓笙一邊拉著扶蘇的小手,一邊模著他的頭。
「夫人,梓笙失禮了。」說著梓笙變向鄭夫人行了禮。
「不礙事,還是身體最重要,梓笙快些回去休息吧。」鄭夫人笑著,眼神里滿是關心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