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個獎項也不算什麼大獎，僅僅是東美的一個學院內的榮譽而已。但是，這意味著學院內部對某個畫家的肯定，也就相當于藝術界內的一圈當代大師級人物對他的肯定。
但是這完全是前生沒有的啊，又一個蝴蝶效應麼？
「是這樣，教授，非常感謝您的通知，但是……我還需要再想想。」
陳默教授在電話那頭，奇怪地沉默了一陣。
「也罷，懷風。我認識你有四年了，你是個很不錯的孩子。但是你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如果有契機，我還是希望你走出你那間封閉的畫室看看身邊那些人和事，你就會發現不一樣的東西。」
陳默教授話里有話啊。
「謝謝你，陳教授。」
君懷風很快恢復了鎮定，沉下心，把手機放在桌面上。
由于程琳琳的事情，他已經不太相信那些前世的事情絕對都是偶然了——尤其是他作為一個優秀學員後來又當了助教，考了研，在東美工作學習了十幾年，差一點就成教授的人來說，學院在這些年一個獎項都沒有給他，確實是薄情寡義至極。
可是如今他要辭職，卻就忽然給了他這麼大的一個獎項。
很不正常。
自嘲了一下自己那令人發指的情商，他似乎知道了什麼。
他不傻，關于美術界里面的齷齪，他都很清楚。但他只是覺得，再黑暗再齷齪再潛規則，也不可能把一個真正優秀的人徹徹底底埋了。甚至連一個雖然天資不行但是資歷很深的人都埋不了。
然而或許他錯了。
只是，這會是誰，在前輩子用不給的方式引誘他一直留在學院里，這次又用給的方式拼命留住他？
他已經鎖定了一個目標，可問題是，那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大能量的呢？
究竟要不要繼續留在東美一段時間查清楚這件事，然後報復？
事實上他的心底也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要查，查得徹徹底底，讓那個人身敗名裂……
他最後選擇了先和林星泉商量。
陳教授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剛剛到中午，君懷風和霍普、林星泉、以及新聘請來的運營總裁徐浩正好面試完一個要應聘律師顧問的人。他們感覺差點被雷死——這個奇葩是個在墨爾本留學的研究生一年級的「海歸」，一臉高傲的樣子，開口月薪一萬三就算了，關鍵是必須為他解決戶口問題——他想去帝都落戶，因為他覺得，只有帝都的人有素質，才配得上他這樣的人才。他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天，在面對相關專業問題的詢問時雖然沒出什麼錯，處理方式上卻是各種漫不經心——甚至不在乎公司榮譽的問題。
君懷風這樣的人當場黑臉，而因為暫時有空被他拉過來當臨時苦力的林星泉只能盯著對方並不怎麼好看的馬臉看了許久，只想研究他的高素質究竟在哪里體現，心里默默吐槽著，這人的「高素質」不會是個把他的情商都吞了的黑洞吧。而徐浩干笑一聲，請他好走不送。霍普稍微好點，苦笑著告訴那個人自己都沒有帝都戶口，而且要帝都戶口真的必須去帝都而不是來東城。完了之後，林星泉看他們實在是狀態差就自告奮勇出去買飲料，陳默教授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怎麼樣，你教授給你打電話過來叫你準備上班了？」霍普見他放下電話，有些好笑地問。
君懷風點點頭，微微皺眉道︰「這件事情還得商量。出了些事。」
「額，君總在哪里高就？」徐浩忍不住好奇地問。他剛來這個開始創業的公司，對一切都很陌生，更別說這些創始人都有點……藝術氣質了。
「東美，我是個助教。」君懷風對于東美的感情很深，也一直以自己是東美的學生為榮，畢竟大陸第一美術學院。
助教啊，還挺不錯。徐浩笑笑。
反正他早在求職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個姓君的BOSS應該不會有很多時間，而且他也準備好面對各種奇葩了——因為現在他很需要這個工作。
不過還好，目前除了那位林董事年紀偏小，讓人略微有點不放心之外都行。不過想來她也不會干涉太多，就拿個股份走過場而已。
而且她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啊。
這時林星泉也買完了飲料回來了。
「怎麼，還沒恢復過來？」她有些好笑地看著君懷風陰郁的表情，「喝點東西冷靜下，何必跟那樣的人計較。」
「不是，剛才教授給我打電話。」君懷風起身，「你出來，我跟你說。」
「嗯。」
林星泉把飲料分給徐浩和霍普，和君懷風走出了招聘的辦公室。
這個嶄新的公司選的地址就在甘霖高中附近，離君懷風預定的新房子也不遠，但是想要從君悅大廈來到這里就困難了。早上君懷風把林星泉拉來幫忙的時候林星泉就知道這一整天都要在他這里忙了。好在君悅那邊暫時不會有什麼非她不可的事情。
現在巴洛可的招聘也差不多可以結束了，接下來就是開始運作了。這些應該與她無關，也能輕松下來了。
然後……高中的繁重課業還是再說吧，想多了怕自己那有毛病的心髒真的承受不住啊。
然而听完君懷風的敘述，林星泉感覺自己不能不多想了。
領個學院內的正規藝術獎項都有詐，到底他們前世都忽略了多少東西啊！
「我們……是不是想太多了？」林星泉無語問青天地抬頭看看，會不會朗朗晴空真有一道雷要劈下來了？她感覺這些事情簡直比重生更不可思議啊！
「我也希望是我們想太多了。」
——然而陳教授不是亂說的人啊。
所以……
「你回東美去吧。」林星泉下定決心，「一定要查清楚是什麼回事，不然我也不甘心。」
君懷風微微頷首，兩個人再度沉默下來。
「對啦，今天應該沒什麼事了吧？」林星泉忽然問。
「沒有了。」
「那我們去新房子看看吧。還有五天就開學了。」林星泉嘆了口氣，「後天我就不去君悅上班了，我們也得搬過來住了。」
君懷風點點頭。兩人信步向前走去。
這一代也算非常成熟的商業區了，有學校，有小區，人流量也非常大。從巴洛可所在的辦公樓出來，不到十米就是熱鬧的商業廣場，對面就是甘霖高中的大門。報刊亭、超市，這一切都是林星泉所熟知的地方。
雖然她在這里度過的時光不能說無憂無慮，卻也非常值得懷念呢。
「……我們先去超市轉轉好不好。」她忽然說。
君懷風略略皺眉，但還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