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之名門醫女 第036章  一次一夜

作者 ︰ 亂蓮

混亂的場面因為萬俟玉翎的出現,逐漸變得有秩序,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能給人安定之感。

殘陽如血,尸塊遍野,客棧門前已經成為一處修羅場,兩方廝殺慘烈,不住地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萬俟玉翎一身白衣,不染縴塵,他出手如電,還不等黑衣人到面前,就被他用內力震得倒退到幾米開外。

知縣衙門的官差趕到之時,護衛們在打掃戰場,黑衣人訓練有素,部分逃月兌,剩下重傷的全部服毒自盡,生氣皆無。

己方的人沒有追逐,主要敵在暗,我在明,要是追查下去,沒準會落入另一處陷阱中。

鮑知縣小跑而來,不遠處跟著張舉,在調動城防軍之時,張舉就坦言自己的身份。

鮑知縣覺得自己在做夢,頭重腳輕,難道說真有見到皇上和皇後娘娘的機會?他一個小官,根本沒那個資格。

在大越,像鮑知縣這樣的芝麻官至少有千八百人,有些人終其一生都在原地苦熬著,進京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目睹天顏。

「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鮑知縣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立刻尋找到目標,他顧不得什麼,快步上前,跪倒萬俟玉翎面前。

「起來吧,在外不必多禮。」

萬俟玉翎點點頭,淡漠地轉身,他得趕緊進入到客棧中點燃燻香,自家娘子不喜歡濃重的血腥氣。

尸體除黑衣人外,還有胡家的家丁小廝,包括倒霉悲催的胡老爺,大概有二十來具尸體。

很多人被砍掉腦袋,要麼就是被腰斬,缺胳膊少腿,零零碎碎,官差一時間無法統計數據。

把尸體全部運送上板車,現場的血跡用大量的水沖洗,又有恢復青磚的顏色,不仔細看縫隙中的殘紅,誰也不曉得發生過什麼。

鮑知縣跟在張舉身後走進客棧,掌櫃和伙計還沒從突來的殺戮中反應過來,莫顏看到桌子下面露出的衣角,了然一笑,躲的地方倒是不錯。

「皇……老爺。」

進入到內室,鮑知縣打量客棧,裝飾的簡單而古樸,環境清幽,可是用來招待來人的身份,顯得過于簡陋了。

想到張舉的提點,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鮑知縣彎下腰,垂眸,平生第一此不知如何是好。

「鮑大人,坐吧。」

莫顏打了個圓場,讓氣氛放松一些,今夜城防軍就可包圍下丘,而他們,明日一早回程。

「是,夫人。」

鮑知縣模不清皇上和皇後的脾氣,他只是略有耳聞,听聞皇後娘娘美貌仁慈,和皇上鶼鰈情深,如今打量細節,傳言也有靠譜的時候。

皇上親手給皇後娘娘斟茶,二人沒有多余的動作,可一個眼神,就能讓外人覺得,他們很有默契。

來之前,張舉暗示過幾次,否則他真要驚得掉了下巴。

「張大人,最近過得如何?」

莫顏抿了一口花茶,茶水的氳氣撲面而來,帶著清雅的香味,略微沖淡她鼻間的血腥氣。

天色灰暗,內室里點燃了幾盞油燈照明,墨粉留在房間中照應,而墨紫下樓單獨準備晚膳。

吃了一碗魚皮蝦餃,但是活動太劇烈,莫顏模模干癟的小月復,她又餓了。

「您就別打趣臣了。」

張舉抽抽嘴角,苦笑著搖頭。這幾天對他來說,是噩夢的開始,好在胡老爺死了,沒人再送美色,做出千奇百怪的各種測試。

毫無疑問,他喜歡女子,但是,家中有賢妻,他不會對美色上多麼上心。

「也是,論理說胡老爺送的美人,應該比煙霞要遜色得多。」

哪壺不開提哪壺,莫顏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張舉,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她唇角輕輕地勾起,心情好了幾分。

「既如此,回去就把煙霞賜給你,做個貼身丫鬟或者是妾。」

婦唱夫隨,萬俟玉翎毫不猶豫地落井下石,見張舉再次被雷劈了的面色,了然地點頭。

自家娘子形容過,被雷劈的表情是什麼樣的,萬俟玉翎想象不到,現在張舉給出完美的詮釋。

「咳咳。」

一向嚴肅的鮑知縣放松很多,他憋不住笑,只好輕輕地咳嗽掩飾。

三品京兆尹,竟然被一個暴發戶老爺逼得無路可走,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張舉不敢頂撞萬俟玉翎和莫顏,只得把全部的怨氣撒在鮑知縣身上,他眯了眯眼,盤算等鮑知縣調職入刑部,他找點什麼麻煩。

「鮑大人,我听過你審胡百靈的案子,非常有效率。」

墨紫的動作很快,四菜一湯端上來,標準的家常菜,考慮到張舉和鮑知縣在,分量不小。

「承蒙您的夸獎,臣受之有愧。」

鮑知縣第一次臉紅,他審案不走尋常路,因此被百姓們稱為鮑瘋子,名聲不算頂好。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來,把自己代入進去,如果他是犯人,應該如何做,怎樣隱藏自己。

審案的過程,全程和凶犯斗智斗勇,不單單靠智慧,有些都是他憑借自己的理解詐出來的。

不管黑貓白貓,能捉到老鼠就是好貓,鮑知縣不喜嚴刑拷打,那樣會造成冤假錯案,無辜人被屈打成招,真正的凶手逍遙自在。

上丘是個民風淳樸的小地方,他做多年知縣,總共也就遇見過兩三起凶殺案子。

「來,邊吃邊聊。」

食不言寢不語被徹底摒棄,明日一早一行人離開,這邊還有很多未交待的細節。

鮑知縣點頭,他顫抖地接過碗筷,開始戰戰兢兢地,勉強裝作鎮定。

等莫顏問題一多,他就能放開了,回答得滴水不漏。

此行微服出巡雖說中途被迫夭折,卻能挖掘到這樣一個人才,也算是不白來一趟。

鮑知縣對大越律法有獨到的見解,他認為殺人償命太籠統,而且不合理。

「前幾年上丘有個案子,一賊人逃竄闖入百姓人家,並且揮刀威脅,那家的男主人提著砍刀,在和賊人打斗的時候,失手砍死賊人。」

鮑知縣對此耿耿于懷,在打斗的時候要防衛,面對窮凶極惡的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人砍死賊人,按照大越法律是要問斬或者流放三千里,到西北做苦力,鮑知縣最後手下留情,問詢刑部意見,判了個流放。

流放並不比斬首好多少,去西北做苦力的人,最後都是累死的,他們就和牲畜一般被奴役,並且不見天日。

「如果賊人不死,死的是他的家人,他有什麼錯呢?」

鮑知縣說到激動之處,啪地一聲扔下筷子,等他反應過來是和皇上用膳,嚇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坐在地上。

「無妨,鮑大人真性情。」

萬俟玉翎不動聲色,面容平淡,似乎一點不在乎鮑知縣的失禮。

莫顏瞄了一眼自家皇叔大人,對鮑知縣擺擺手,听他這麼一說,大越律法的漏洞不是一般多。

在現代,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有明顯的界限,男人為保護家人錯手殺死賊人,無罪,若是能救其余的百姓,可是見義勇為。

就這樣被無端地判處流放,還真的有點冤枉,真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前段時間翻看京兆尹衙門的卷宗,清楚地記得有一個案例。

京郊周圍王家村的一個媳婦,常年被公公強迫,媳婦是個膽小怕事的,委身于公公長達幾年之久。

後來公公玩起新花樣,奸yin的時候希望她的孩兒在一旁觀看,就是這一點,惹怒柔弱的婦人,她假意答應,然後在行房時趁著公公不備,砍死他。

村人到衙門報官,都在罵媳婦**,勾引公公,就連女子對她也沒有多少同情,而後來她被衙門判處秋後問斬。

不說當今世道對女子何其不公,追本溯源,殺死公公也是因長期被脅迫,事出有因。

公公和兒媳**,家丑足以傳得沸沸揚揚,媳婦為兒女婚嫁一直忍耐,可人終究是有底線的。

大越禁止私刑後,個別落後的村落仍舊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只因他們都覺得法不責眾,就算給某個媳婦浸豬籠,也是全村上下一致同意的,官差還能抓一村的人?

「您對此見解頗深,臣佩服。」

鮑知縣放下碗筷,越听越有興致,他從衣兜里掏出草紙和炭筆,把莫顏所說全部記錄在案。

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一直沒有更改過,然而落後的社會制度對百姓們壓迫和剝削,讓民間多了更多不平事。

律法模糊,代表有空子可鑽,如何判案是父母官說的算,一句話的事,草菅人命也能找到正當理由。

一直到深夜,鮑知縣才意猶未盡地離開,等人一走,萬俟玉翎趕緊抱住莫顏,上下打量她有沒有受傷。

「剛才你衣袖上有血跡。」

萬俟玉翎檢查過後,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進入到淨房中。

莫顏勾勾唇角,皇叔大人怕是等得不耐煩,而鮑知縣沒眼色,賴著不肯走,無奈張舉也加入進來,眾人商討律法應該從幾個方面修改。

月色靜謐,窗外樹影婆娑,莫顏感嘆一聲,出來十幾日,最想念的就是還在宮內的幾個小包子。

火燭搖動,萬俟玉翎洗漱完畢,頭發的水跡滴落到鎖骨上,他眸色烏黑,深沉地望著莫顏,「你在出手之前喊的那句台詞是怎麼想到的?」

「台詞?」

莫顏囧了囧,她能說不是原創而是抄襲嗎?忽悠大娘在PK章家村村長的時候,手握真神牌,也是那麼喊的,于是她改動一下。

她記得,她沒有刻意地喊出聲吧,他是如何听到的?

「那你為什麼不給他們個痛快?」

夫妻二人對視,莫顏氣勢減弱,她在反思自己有沒有出錯的地方。

「因為他們都該死。」

趁著他不在偷襲,必須得到懲罰,想死個痛快都是奢望。

「轉移話題?」

莫顏眼珠不住地轉動,又心虛地模了模鼻子,馬上被萬俟玉翎察覺,他打橫抱起她,直接丟到床榻上,天知道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有多害怕。

她周圍好幾個黑衣人,墨紫和墨粉在遠處廝殺,一旦有突發狀況,遠水解不了近渴。

他有些後悔教會她武功,讓她膽子越來越大,可若是沒有任何自保能力,他更放心不下。

萬俟玉翎很少糾結,他只好把情緒用在房事上,暴風驟雨來襲,二人折騰一整夜。

樓下的張舉一夜無眠,他听了一宿床板的撞擊聲,總以為是刺客又跑進來偷襲。

「張大人,您似乎沒睡好。」

一行人啟程離開上丘,鮑知縣前來送行,他看到張舉青色的眼眶,關切道,「來了幾日還是沒適應咱們上丘的水土?」

「哪里哪里,本官是沒適應客棧的床榻。」

張舉望著前面馬車的方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皇上果真猛于虎,一夜一次,一次一夜啊!

鮑知縣暫時留在上丘,等候朝中調配官員,順便安置一家老小,約莫半個月後就能到京都任職。

馬車很快出了縣城的城門,對比臨來之時,一行人還是很低調,只多了個知縣送別。

莫顏揉揉腰,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想到馬上回京,她的心情是愉悅的。

「不睡,還有精力?」

萬俟玉翎從信上抬起頭,在她身後放著柔軟的靠枕,前方山路顛簸,用靠枕減震。

「睡,這就睡。」

這話與其說是關心,更像是威脅,莫顏想到昨夜的十八般功法,立刻垂眸,馬車上她不想表演空中飛人。

午時前後,一行人從官道上行至山間小路,馬車突然毫無預兆地停下來。

莫顏在熟睡中感受不到顛簸,她睜開眼,看到車窗縫隙射進來的光線,迷糊道,「什麼時辰了?」

「午時正。」

萬俟玉翎話音剛落,車窗口傳來墨紫的顫抖的嗓音,「前方的路上,發現一具尸身。」

「這里還算上丘管轄的地界吧?通知鮑知縣派人過來。」

殺人扔到荒郊野外,若是死者不是本地人,會給找凶手帶來相當大的難度。

「是咱們的人。」

死的是一個黑衣人,袖口用金線繡著暗衛的標志,自己人。

萬俟玉翎和莫顏一臉凝重地下馬車,把暗衛扔在一行人的必經之路上,是為了警告還是挑釁?

「娘娘,他是暗十二,負責北地的情報。」

墨紫和墨粉都認得此人,暗十二是個女圭女圭臉,在其貌不揚的暗衛群體中,也是個特別的存在。

暗十二趴在地上,露出半張臉,他後心處插著一根箭矣,雙目圓睜,衣衫不顯得凌亂,顯然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射死。

死亡時間不久,就在兩到三個時辰之前。

一般能讓身手敏捷善于隱藏的暗衛絲毫無還手之力的,要麼功法奇高,要麼就是自己人,暗十二對他不設防。

「奴婢認為是後者。」

墨紫狠狠地咬唇,嘗到嘴里的腥甜,她開口道,「十二負責北地消息,從未出錯。」

眾人心里明白,這個猜想很可靠,墨粉也跟著紅了眼眶,他們以前訓練朝夕相處,出生入死,是比血緣親人還親密的一家人,最容不得有人背叛。

莫顏從馬車里找出一副手套,翻動尸身,暗十二身上什麼都沒有,負責傳送北地消息的從來不用書信。

尸體沒有被挪動過的痕跡,這里應該是第一現場,只是凶手早已不知所蹤。

上丘距離京都還有幾日的路程,天熱,沿途未必有冰塊補給,墨粉和侍衛們商議,把人葬在山水秀美河邊。

暗衛中有人背叛,這讓一行人的氣氛低落,莫顏毫無睡意地敲著桌面。

不把那個叛徒找出來,對己方影響很大,以後接收到的任何消息,都可能真假參半。

「袁煥之應該到京都了。」

沉默良久,萬俟玉翎突然開口,他的手握住茶杯,修長的骨節分明,陽光透過樹的枝椏照入車內,有暖暖的味道。

這個推斷讓莫顏驚訝,袁煥之不好好在北地打仗,冒險回到京都的為何?找夏若雪解釋,還是有其余的企圖?

「內部有人成為奸細,是早預料到之事。」

萬俟玉翎並不感到意外,相反他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這場戰爭,誰也忍不住,誰就輸了!

袁家用了十幾年時間鋪墊,在最關鍵時刻鋌而走險,只能說明,那個人或者東西,對袁煥之很重要。

擾亂視線,讓萬俟玉翎放手去查內部的奸細,這招聲東擊西做的不錯,可惜就是太明顯。

「袁煥之這個人,有些小聰明,自以為是,總是低估別人的智商。」

莫顏下了論斷,做事毫無章法,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種男人真有弱點,也就是在子嗣上。

「早知道他會鋌而走險,暗十二的死更加印證這個猜測。」

袁煥之心胸狹窄,多疑,如果真有重要的事,他不會放心手下人去辦,他總是怕身邊有萬俟玉翎的人。

夏若雪回京,肯定是要有動作的,他一個人在北地,怎麼可能放心?

未來京都會更加熱鬧,既然袁煥之主動送上門來,若是還把人放跑,那就太說不過去了,擒賊先擒王,派人盯緊夏若雪,定能得到意外之喜。

------題外話------

為什麼倒霉的總是張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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