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女謀江山 第一百九十九章 生死契闊

作者 ︰ 納蘭烙烙

陽春三月,柳絮紛飛,春暖大地,萬物復蘇。這是個燻得游人欲醉的季節,也是個淺草才能沒馬蹄的時光。踏青本就需要在好的時光里,邀得幾個知交好友,攜伴而行。

蘇洛冉坐在泉州城郭外的涼亭上,看著跟容止嬉戲玩鬧的兒子,心中劃過一陣憂傷。本來夫君答應自己將會在四月初二之時與自己團聚,奈何天意弄人,造化無情。自此別後,算算時日已與忻炎分別五年之久,五年間的杳無音訊,五年間的信息全斷,總是織網的脈絡通達各國,但是仍不知被囚禁在玉王府的夫婿近況。

蘇洛冉深嘆一口氣,不知玉王府內的他可好?是瘦了還是胖了?是否還如初見般的豐神俊朗?還是如再見般的形容憔悴?不知玉王府內的他可好?是高興還是難過?蘇洛冉端起一杯茶,淚水滴在了茶里。

悠揚甩著蓮藕般的胖胳膊,邁著小胖腿跑過來,抱住蘇洛冉的腿,仰著神似忻炎的小腦袋王者蘇洛冉「娘親,為何傷悲?可是想念我那無緣見面的爹爹?」

蘇洛冉回過神來,斂下心中的惆悵,掩去眼中的憂傷,強顏歡笑道「悠揚不過五歲的年紀,竟然知道為娘在想什麼不成?你倒說說,為何為娘是想念你的爹爹而非其他?」

悠揚歪著小腦袋,結果碧綠遞上來的茶水,嬉笑道「那還不簡單,娘親身為滄浪的皇商,對待任何人包括義父都是慧黠沉靜的模樣,唯有想念悠揚的爹爹時才會有小女兒一般模樣。」

蘇洛冉挑了挑眉「哦?為娘的怎麼不知自己竟然還有小女兒模樣,誰叫你的這用詞?」

悠揚嘴巴翹得老高「還用誰教我嗎?我可以自己看呀。」

蘇洛冉刮了刮悠揚的小鼻子,笑的很是開懷「那悠揚告訴娘親,為娘小女兒模樣是什麼樣子的?悠揚表演一番給為娘看看可好?」

悠揚歪歪頭「娘親當真想看嗎?」。

蘇洛冉點點頭「為娘想看,只要是悠揚給娘親的,都好。」

悠揚驕傲的站起來,學著蘇洛冉顰眉垂目的模樣,時而眉頭緊皺的似乎誰欠他八百吊錢一樣,時而垂目不語的猶如老山居士一般,時而垂淚天明猶如閨中怨婦一樣,時而望月長嘆恰似霜寡孤獨一般。

蘇洛冉捂著嘴笑的很是歡樂「原來我家小悠揚還有表演的天分,竟然學你娘我學的這麼像。」

容止笑呵呵的坐進來,如今的容止已經褪盡了最初的青澀,在時光不斷的陶冶和洗練中越發的沉穩安靜,做事也越發的睿智果決。「蘇姐不知,這悠揚自小就是個喜歡學人的小鸚鵡。」

蘇洛冉點點頭「這說明我們家悠揚自小有天賦不是?」

悠揚斜眼看了看容止,嘴巴帶上損意「也總比你強,學啥不像啥。我這叫惟妙惟肖,懂不懂?」

蘇洛冉還未搭話,外面走進來一位一身白衣的男子,帶著一把搖扇,自認優雅「喲,咱們滄浪的鳳王還是個自命不凡的。」

蘇洛冉一見來人頓時笑開「子瞻,你不在點碧朱張羅,大老遠跑來這里作甚?」

蘇軾看著花蕊夫人蘇洛冉竟然不待見自己,西子捧心道「唉,虧我眼巴巴的跑來,怕這郊外風大霧重的,凍著你和鳳王了,特地前來送些絲帛美食,卻不成想花蕊夫人你卻這番的推人于千里之外。」

蘇洛冉端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蘇軾「來者即客,好茶一杯,暖茶相迎,可好?」

蘇軾點點頭「這還像話。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這樣花蕊夫人這般禮待子瞻,子瞻獻上一曲作為回禮可否?」

蘇洛冉伸出手來「一杯香茗,一首好曲,風雅之事,難得難得。」

容止將身畔的古箏遞給蘇軾「子瞻,又帶來什麼好曲?可是新作?」

悠揚扁扁唇「別又是什麼不三不四的曲兒,省的我听膩了。」

蘇軾看著悠揚神似忻炎的五官,搖了搖頭「鳳王啊鳳王,你空有玉王的容貌卻沒有玉王的耐心,可惜可惜。」

悠揚小嘴一撇「哼。」

蘇軾調了調古箏,試了試琴音,便彈出今日方作新曲《水調歌頭》,只見蘇軾清幽的唱著「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蘇洛冉听著听著,本來止住的淚水此刻卻決堤而出,以至于手中的茶杯落地而不自知。

容止看向蘇洛冉的失控,再看下蘇軾的驚異,收起手中的殺氣,看向蘇洛冉,打著圓場「蘇姐,可是覺得子瞻的曲調勾起了你的思鄉之情?」

蘇洛冉茫然的看向容止,知道容止此刻在幫著自己圓場,隨即擦了擦淚水「容止所言極是,子瞻這首曲子當真是能調動人的心弦,催人淚下,引人思鄉的。」

蘇軾露齒一笑「只怕花蕊夫人不是思鄉而是思念夫婿了吧?」

容止想站起來,卻被蘇洛冉按住「子瞻何意?」

蘇軾挑挑眉「玉王自回到杭州之後,與花蕊夫人你的離別可有五年之久了,如今鳳王悠揚都六歲了,這場離別如此之久,花蕊夫人難道不想念夫婿?」

蘇洛冉輕嘆一聲「想又如何?總是不能相見。」

悠揚憤怒的看向蘇軾「你這壞人每次來都惹得我娘不開心,你給我走,本王命令你走,馬上給我走!」

蘇軾挑挑眉「鳳王這惹你娘不開心的可不是我。」

悠揚跑過來打著蘇軾「不是你還有誰,只有你一來,我娘就會落淚,你這個壞蛋,離我娘遠一點。」

蘇洛冉趕緊站起來抱起悠揚「悠揚乖,這件事情不是子瞻的錯,趕緊跟蘇叔叔道歉?」

悠揚別扭的轉過臉去「悠揚沒錯,悠揚這是保護自己的娘親,何錯之有?」

蘇洛冉被悠揚一嗆,啞言半天。容止見狀,撫著悠揚的頭說道「怕是你的蘇叔叔和你娘親有話要說,咱們去別的地方玩吧?」

悠揚拍打著容止「我不要離開,我不是小孩,我有大人的思維,既然蘇叔叔要跟娘親說話,又惹得我娘親哭泣。這千里共嬋娟,這但願人長久不就是說的我爹爹能和我娘親見面的意思,你真當我听不出來?」

蘇洛冉訝異的看著才六歲的兒子,這孩子從小就沉靜睿智,老謀深算,沒想到此刻竟然表現出了超越年紀的智力。

蘇軾有些吃驚的看著才六歲的鳳王悠揚,這個小鳳王當真只有六歲嗎?竟然知道自己的言下之意,玉王的孩子果然天生異稟。

容止放開悠揚看著眼前的少館主,眼中閃現出了欣慰和贊賞。

悠揚見三個大人都沉默了,小手一揚「卓異,你遠遠的站一旁听著有什麼意思,何不站近一點?你所謂的暗衛守護就是這麼守護的嗎?」。

卓異一個翻身,站定悠揚面前,一躬身「館主婦人,少館主。」

悠揚搶先答話「卓異,你也知道蘇軾來的意思,既然是帶著我爹爹的信息或口訊而來,為何不一起听听?其實我也一直不明白,為何爹爹回到杭州甘于被囚禁玉王府。我想不通既然我的爹爹是四國公子之首的炎公子,傳言沉靜儒雅,睿智過人的炎公子竟然手握易羅冠也能被人如甕中捉鱉般的制服。」

蘇洛冉看向悠揚加深了思緒「悠揚,你才六歲,怎麼會這般?」

蘇洛冉話還未說完,悠揚就打斷蘇洛冉的話「這般早熟嗎?娘親,一杯好茶,煮的好,老茶也是甘甜上品。一杯好茶煮的不好,女敕茶也是苦澀難咽。不是悠揚早熟,在這滄浪之內,我悠揚非王室子弟實屬他國質子。娘親,你真認為你的兒子我可以無憂無慮天真無邪嗎?在這滄浪之內,我悠揚本就是四國之首的炎公子嫡親血脈,這與生俱來的傲氣與尊貴,娘親,你真認為會被淹沒和消弭嗎?」。

蘇洛冉嘴角揚起「為娘甚是欣慰,我的兒,是個人中龍鳳的。」

容止拍了拍卓異的肩膀「少館主不輸給館主。」

卓異點點頭「可惜年紀尚小。」

悠揚懶得理他們,鳳眼直視蘇軾「蘇叔叔,你來到底是帶著我爹的音訊而來還是帶著我爹本人而來?」

蘇洛冉瞪大眼楮看向蘇軾,容止和卓異不約而同的看向少館主悠揚,覺得少館主這番篤定的模樣,似乎是真有其事。

蘇軾咳了咳喉嚨「鳳王當真覺得子瞻有本事帶你父親來看你和你爹娘?在他被軟禁五年之久,完全失勢的情況下?」

悠揚揚了揚眉,與忻炎如出一撤的表情,盯著蘇軾笑開「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清影既然已來,我爹爹炎公子怎麼會不至?」

蘇軾放下古箏,大肆笑開「忻炎兄,這賭注怕是我要不回了,果然知子莫若父,在下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蘇洛冉屏住呼吸,猛地看向亭外姍姍來遲的公玉忻炎。容止和卓異瞪大眼眸看著越來越近的忻炎和清影,有著不可思議。

悠揚則是撫著小下巴,笑的很是得意「我就說我的爹爹怎麼可能是個不懂反擊,不會化解困難的廢物。」

忻炎挑了挑眉「看來我的兒子還是了解為父的。」

悠揚自信的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我可是有鳳來儀的鳳王。」

忻炎點了點頭「恩,你是鳳鳴岐山的鳳王。」

忻炎看向蘇洛冉,眼眸中依舊不改的痴戀伴隨著他的深情投注在蘇洛冉的身上,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洛兒,五年一別,近來可好?」

蘇洛冉看著忻炎越來越走近,不自覺的後退,心中有種此去經年不知相逢何處的難過,又有一種年年花相似歲歲人不同的悲哀,哀傷在心中揉捻而過,悲痛在心中狠狠劃傷。淚水不自覺的留下,她的愛人,忻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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