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齡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跋涉而來的誠意

作者 ︰ 希行

金朝。

金人。

還是位大人。

曾經金人和大周有過來往,但自從當初金人攻佔開封擄走當時的皇帝,皇帝死在金國,後朱山為皇帝報仇征戰中一箭射死了被金國皇帝最看重的皇子後,兩國也就不共戴天了。

金人出現在京城,還真是很嚇人的事。

雖然還沒到午夜,廳內也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里里外外都沒有半點雜音,只有幾案上擺著的青銅蓮花香爐中白眼裊裊舞動顯示著幾分靈動。

站在廳內的男人笑了。

「如果能得黃大人引薦見陛下,郁遲海死而無憾。」他說道,再次躬身施禮,「榮幸之至。」

黃老大人笑了笑,將最後一筆寫完。

「听說郁大人寫的一手好字。」他說道。

郁遲海聞言笑著走過去,在黃老大人的幾案前恭敬的坐下,認真的看著寫好的大字。

「黃學士的書法果然不負盛名。」他說道,「這三館楷書也能寫的如此驚艷。」

三館楷書是每一個讀書人都必學的,在這種人人都會且都寫得不錯的字體中被人稱為驚艷,可見的確是非同一般。

黃誠笑了,拿過一旁的手巾擦手。

「我當初給仁孝皇帝抄了五年的起居錄。」他說道,「仁孝皇帝那時候說了,我別的本事沒有,也就是老實和寫字寫得好。」

听到仁孝皇帝,郁遲海收起笑,帶著幾分沉重一低頭。

「仁孝皇帝的事我也很悲痛。」他說道。

仁孝皇帝就是當年被擄走死在金國的皇帝,當今皇帝的祖父。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陣沉寂。

黃誠慢慢的擦著手。

「悲痛。」他說道,「你知道看著失去至親有多悲痛嗎?」。

郁遲海形容更悲痛,看著黃誠又幾分同情。

這位黃大人也是剛剛失去了至親。

「黃大人。」他說道,「您保重。」

黃誠看向他笑了笑。

「不,我的意思是,做父親的失去兒子又悲又痛。」他說道,「但做兒子的失去父親悲是悲就沒這麼痛了。」

郁遲海愣了下,這個黃誠為人奸詐貪婪狠毒又睚眥必報,如今失去了兒子,人看起來更不正常了。

黃誠將手巾扔在桌子上。

「看來郁大人最近的日子過的還不錯,還有閑情跑我們京都來。」他說道。

郁遲海頓時苦笑。

「黃大人,我們日子要是好過,我也不會冒著這麼大危險跑來這里了。」他說道,「不瞞您說,我來之前在家里喪事都辦過了。」

「危險也不大嘛,你還不是來到這里了。」黃誠說道。

郁遲海再次對著黃誠施禮。

「這都是托黃小大人的福,黃小大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雖然人不在了,他留下的人脈還都幫著我們,要不然我真的走不過來啊。」他說著抬手拭淚,「只可惜沒能親見黃小大人一面。」

黃誠看著他。

「你是在威脅我?」他說道。

郁遲海在幾案前坐正身子,俯身。

「不,黃大人,我是在哀求你。」他誠懇的說道,抬起頭,「我們的日子真的不好過,馬上就要入冬了,也是正因如此才不得不來貴境借一點米糧好過冬,真是無心挑起征戰啊。」

兩座府城,幾百百姓死傷被掠,一多半的房屋被燒毀,在他說來就是借點米糧。

黃誠搖搖頭。

「蠻人真是無恥啊。」他說道。

「黃大人,我們是真心實意來請求您的,馬上就要入冬了,成國公這樣追殺我們,我們真是過不下去了。」郁遲海垂目苦聲說道,又再次抬頭,「我們真心求和,前兩次的事我們可以補償,只要兩國能重歸于好。」

補償啊,黃誠捻須笑了笑。

「成國公只怕不想要啊。」他說道。

「成國公畢竟是成國公,這大周的天下,不是還是皇帝陛下的嗎?」。郁遲海說道,「不是說皇帝陛下最仁善,難道陛下不想國泰民安,願意看大家征伐之苦嗎?」。

黃誠面色一沉。

「我們的陛下輪不到你這小兒來論是非。」他說道。

郁遲海立刻俯身。

「我錯了。」他說道。

室內再次一陣沉寂,遠處隱隱有更鼓聲傳來。

「你們想要兩國重歸于好?」黃誠說道。

「當然。」郁遲海立刻抬頭毫不猶豫的說道,將右手按在心口,「我們真心實意的,還請黃大人向陛下轉達。」

「這個我轉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怎麼做。」黃誠說道。

郁遲海臉上露出笑臉。

「我們會讓陛下看到誠意,我們願意割讓兩郡。」他說道,又拿出一張禮單在幾案上推過去,「而這些則是我們給大人您的誠意,已經送到貴府了。」

黃誠看也沒看遞過來的禮單,拿起幾案上的茶壺倒了杯茶。

「我老了,酒吃不得,肉咬不動,穿不慣了綾羅,踩不動皮靴,這些阿堵物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意思。」他說道。

郁遲海又拿出一個禮單推過去。

「黃老大人高風亮節人人皆知,只是也該為兒女們著想。」他誠懇說道,「黃小大人不在了,他的妻妾子女還要過活啊。」

听提到兒子,黃誠的神情幾分哀傷。

「都是有兒有女的,也都是他人的兒女。」他說道,「古來征戰幾人回啊。」

郁遲海忙向前傾身連連點頭。

「黃大人,他成國公妻兒雙全又安穩,哪里知道這骨肉分離陰陽相隔的痛。」他眼中含淚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啊,他為了他的功,踩的可是大周子女,我金人子女的枯骨啊。」

他說著俯身在地嗚嗚的哭起來。

「我那三兒都已經上戰場了,我這把老骨頭真恨不得替他們去啊。」

黃誠看著他幾分不忍。

「你都這地位了還要送子上戰場啊?」他問道。

「我大金哪里如你們大周這般地廣物豐人多,如今被朱山逼迫的,別說我們了,皇子王爺們都不得不披掛征戰。」郁遲海說道,抬手拭淚,「刀槍無眼,戰場混亂,誰還顧得了誰,已經好幾個皇子受傷了,皇子們都受傷了,我的兒子們…」

他說著又掩面俯身在地。

「不知道我這回去之後還能不能見到他們。」

黃誠一臉同情,抬手示意。

「郁大人啊,節哀。」他勸道。

勸了兩三次,郁遲海才起身。

「失態了,黃大人見笑了。」他掩面說道。

黃誠給他斟了一杯茶,順手將禮單放到一旁,將茶杯推過去。

「都是為人父母的,我懂。」他嘆氣說道。

郁遲海再三道謝接過茶一飲而盡。

「你們真想兩國重歸于好?」黃誠沉吟一刻問道。

郁遲海忙放下茶杯。

「大人,如果不是為了這個,我何必千山萬水的過來。」他誠懇又迫切的說道,一面又拿出一張文書,「您看,這是我皇帝陛下的印信…」

他要遞過去,黃誠卻沒有接。

「既然如此,那就看你們的誠意了。」他說道。

「我們的誠意方才已經給大人說了,割讓…」郁遲海忙說道。

黃誠抬手制止他。

「這個是你們給天下人看的誠意,我是問,你們給陛下看的誠意。」他說道。

給陛下看的誠意?難道跟天下人看的不一樣嗎?

郁遲海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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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南方的冰一打賞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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