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黑蛟雖被鎮壓，但並未被剝奪神位，此時仍是汾水河伯。不過你有此大印，用心祭煉，久久便可蠶食之，奪其神權，控制汾水靈脈水氣，行雲布雨，潤澤四方，為兩岸生靈謀福利。」李長定勸勉道。
「是，師尊。」端木聰躬身領命。
「嗯。」李長定點點頭，繼而用指一點，點出一道靈光，落在端木聰的眉心，傳過去一道法訣，道︰「這一篇《水德天書》是為師方才從這大印之中所得，卻是神道之法，傳授于你，望你勤加練習。以你的修為根基，以及功德氣數，不出十年，便可取黑蛟而代之。」
「師尊，弟子有一事不明。」姜明銳站出身來，躬身問道。
「有何疑慮，盡管道來。」李長定淡然笑道。
「我們為何不干脆直接將黑蛟殺了，反而要將之封印？不*但累得端木師兄名不正言不順，需多花苦功，而且還要耗費好大力氣照顧封印，勞神耗力不說還有種種後患。不然的話，不但可以免除許多麻煩，就連鎖神鏈上的冤魂亡靈，也可早日超度。」姜明銳不解地問道。
「哈哈。」李長定听了只是一笑，一捋銀白長須，悠然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那黑蛟終究有十幾萬的功德在身，若是殺了他，非但折損自身功德，而且容易結下因果，看似爽快利落，其實藏有後患。」
「因果？」
「因果之說，早已有之，老生常談，只是幽深晦澀，玄奧難懂，大多之人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並未真正參透悟通此道。」李長定淡淡地說道。
因果之說，看似簡單易懂，其實深奧莫測。說簡單，其實就是概念簡單，不過是種何因便得何果。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但是若真把這道理放到社會世界之中，其中紛繁復雜，艱深晦澀，實在難以言表。
因為你常常會看到一個人，他壞事做盡，但卻好運連連，某些人，他行善積德，可卻尸骨無存。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尸骸！
凡此種種，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世間真的有因果報應嗎？
江無冬等人對視一眼，齊齊稽首而禮，求教道︰「還請師尊詳說因果之道。」
「因果大道，莫測高深，為師所得也是片面，不過一些粗陋之見，便說與你們，互相探討吧。」
在場之人，具是屏息凝神，靜心听講。
「因果自然沒錯。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也是對的。只是世人愚昧，總是把事情往簡單想。卻不知，大道固然至簡，但推演到具體事務上時，卻有種種糾葛，再簡單的事也會變得無比復雜。」李長定持著九節杖，看著眼前諸人，淡淡說道。
這個道理，最典型的就是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式與原子彈。原理很簡單，不過E=MC2，稍微有些科普知識的人都知道。但是推演到具體的原子彈制造，期間差距，可是不止十萬八千里啊！
因果之道也是如此。
「有因便有果。許多人懷疑否定因果之說，往往是因為自己明明種下了因，但卻沒有收獲想要的果。便如壞人享福，好人遭殃。是以非之。何其愚昧啊！若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果實，所需之因實在太多。便如種樹，聰兒，我且問你，你若種樹，除了種下種子之外，還當如何？」
「自然還要澆水施肥，除蟲拔草，時常照看，必要時還需修剪枝丫。」端木聰熟練地回答道。
「是矣！種樹尚且如此，何況其他事情。世人頑愚，以為種下種子，便必然能有果實。卻不知，種下種子只是一個因，欲要收獲果實，還需其他諸多之因。」
「若是種下種子，辛勤打理，但還不結果呢？」江無冬開口問道。
「呵呵。」李長定一笑，道︰「那便是種子有恙。」
「若是種子無恙，埋入土中，辛勤打理，卻還無結果呢？」江無冬繼續問道。
「呵呵。」李長定搖了搖頭，道︰「那便是水土有恙。若是水土無恙，那便是氣候有恙。總之，若不結果，必是缺了某一要素，少了一個因，自然無果。」
「若是諸因齊備，卻還不結果呢？」江無冬接著問道。
「哈哈哈！」李長定哈哈大笑，聲音爽朗，道︰「大千宇宙，斷無此理！若真有此事，必是缺了某一因，是以無果。只是諸人不知之而已！」
「便是說如若諸因齊備，必然結果？」姜明銳沉思一陣，緩緩問道。
「自然。」李長定微微頷首，可是隨即卻又搖了搖頭，道︰「可惜，世人最大的錯誤，便是以為萬事諸因，皆可由己。卻不知，世事莫測，七分天定，三分由人。便如種樹，種子水土皆可由人，唯獨天氣，半點不由人！」
「此是宇宙大道。此世天道的因果之道，卻是更加細密嚴謹。只需一有因，不論善惡，必然有果。」
「這又是為何？」端木聰問道。
李長定于是解釋說︰「大千宇宙，世界無數，便如一片大陸之中，地區無數。有的地區，氣候適宜，土地肥沃，只需在土中埋下種子，不需打理，便能結果。這個仙道大世界便是如此。」
「那些行善事，卻不得善終者，卻是所處之世，土地貧瘠，氣候不宜了？」端木聰如此說道。
「自是如此。」
「那老師又為何不殺黑蛟？」姜明銳仍是不解地問道，「他禍害兩岸百姓，因果循環，此世之中，理該殺之！」
「不錯，若不殺黑蛟，反而要留心他的報復，還不如殺了以絕後患。」
李長定笑著搖著頭，道︰「若僅僅是黑蛟，區區河神，殺了便是殺了。不過，為師所言結下因果，除了黑蛟，還有其他。」
「師尊是顧忌天庭麼？」江無冬猜測道。黑蛟身為一方正神，受天庭節制，自也該受天庭保護。
「天庭？卻是不是。」李長定搖搖頭，方信為了私仇殺了白蛇都沒事，何況他們是為了公道。地上神靈沒有受到天庭嚴格的監督管理，自在逍遙了不少，同樣便也缺少了天庭的保護，有所得必有所失。
「那師尊所顧慮的是？」江無冬問道。
「黑蛟乃是龍屬，真龍血裔！為師顧慮的，是他背後的力量。」李長定望向莫名虛空，一雙慧眼，明亮深邃，仿佛看透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