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沒什麼別的事了。」屠夫雲雅道。
「那你呢？你來又有什麼事麼？」李長定對季明生問道。
季明生沉默以對，屠夫雲雅見狀，呵呵笑道︰「我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說著起身離去。
李長定看著雲雅離去時的身姿步態，與之前竟有了微妙的不同，顯得更加坦蕩自然，似是解去了一個心結，不知怎的，李長定福至心靈，開口說道︰「她只怕會比你更早進入五階。」
「嗯？」季明生一陣錯愕，不明白李長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說法，沉思不語。房中一時陷入沉靜。
「說吧，你找我是為了什麼？」李長定打破沉默道。
「你說過，在回去前不做傳播思想的事。」季明生暫時放下心中關于五階的心念，專注于眼前的對話。
李長定笑了，道︰「是的。我是說過。」
「那你現在是改主意了嗎？又是讓張瑜和李倫讀《墨書》，又是在山頂石壁上刻下有仙道之秘的絕品靈符，現在更是收白陽真人為弟子。你改變主意了吧。」季明生一開始只是懷疑，但是越說越覺得就是如此。
「是記名弟子！」李長定提醒了一下，隨後道︰「只是找個理由讓他能和我們一路同行罷了。若不是他太過執拗，非要拜師，我也不會多這麼一個比我還大幾十歲的學生。」
「現在你既然已經收他做記名弟子了，你打算教他什麼？修仙之法？還是《墨書》？」季明生盯著李長定，想要看他是如何回答的。
「你放心吧。我不會教給他和仙道有關的一切，同時也不會向他傳播墨家的思想。」
李長定想了想，既然話已說開，那不妨說的更明白些，于是接著解釋道︰「先說仙術，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在這個世界傳播仙術的打算，今日白天之所以會在石壁上寫下絕品靈符，主要目的是為了試探。」
「你的這次試探，看來很成功。」回想起白日所面對的電閃雷鳴，煌煌天威，還有自己在天道壓制下不堪的表現，季明生苦笑一聲道。
「是，試探很成功。而這次試探的結果則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心——絕對不會在這個世界傳播仙術。」
「因為，那是自找死路。」
別看今天李長定似乎輕而易舉地避過了天罰，就以為天罰不過如此了！
這只是你的錯覺！
今次能夠安全度過天罰，可謂偷天之功，鑽了法則的空子！若是白陽真人不在場，瞧今天雷霆匯聚，天道壓制的聲勢，即便是李長定盡出迷天陣、五行鎖氣陣、碧木長青丹三張最重要的底牌，也要去掉半條性命！
方信有玉如意護體，天罰之下也落了個重傷，更何況李長定這三件五階所煉制的法器？
白陽真人在場，這是李長定面對天罰的第一個依仗。
但這還只是次要原因，真正的主要原因是——天罰還不夠強！
換句話說，李長定所闖的禍還不夠大，是以天罰的威力沒有強到要湮滅一切的地步。
說到底李長定只是寫了道絕品靈符，上面帶了些仙道奧義，屬于那種打打擦邊球的性質。因此天罰相對來說不是特別大，至少不是非要滅了他不可的那種。再加上他自身百多年的道行法力，于是安然度過了。
通俗點說就是，李長定的罪過不是特別大，然後他又有本事，運氣又好，還有貴人相助，這次暫時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李長定要是真的不識好歹，非要在這個世界傳播仙術，牟著勁地和天道對著干，那絕對是死期不遠了！就算是白陽真人氣運再盛百倍也保不了他！
好像方信在大範位面，一旦發現自己獲罪于天了！立刻就抽身而退！油滑的很。相反的，要是他還接著繼續對抗天命，即便是有玉如意護體，他也只有死路一條！
天罰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惹來天罰了，還不反省改過！
那是自尋死路，天大的福德都保不了你！
「所以說……」回想李長定白天有些奇怪的行為，季明生猶豫道。
「所以說，即便天罰沒有將那塊石壁擊碎，我也要把符抹去。試探有了結果，試探用的工具也就沒了用處，更何況還是會帶來麻煩的工具？自然是該銷毀的銷毀，該隱藏的隱藏。」李長定笑著道。
「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做出這種試探的舉動來？」
「其實，一開始我是想著賺功德來的。」李長定坦白道。
「功德？」
「來到這個世界幾個月了，沒有發現有絲毫和神秘力量有關的人事物，可能性有兩種︰第一，存在修仙者之類的神秘力量，只是隱藏太深，我們沒有發現。若是如此，一道絕品靈符而已，不算什麼。第二，這個世界沒有修仙之法，更沒有修仙者，這時寫下絕品靈符，可謂是開仙道之先。」
「在一個世界開闢道統，即便簡陋，也有功德，你就是為了這個目的麼？可是听你之前的話，似乎不是這個意思？好像天劫才是你意料中的結果？」
「那是自然。神道、武道、仙道，歷史之中，這三者，那個是最先出現的？」李長定問道。
季明生沉吟了一下，「該是神道，人死之後，一靈不昧，再有機緣，便可成神。論及從無到有的難度，神道最易。武道次之，仙道最難。」
「這個世界的歷史至少也有上萬年了，而且武道昌盛，按理說就算沒有仙道，也該有神道了。可惜，我們這一路行來，別說是神靈了，連只靈鬼的蹤跡都沒看到！這種情況太過詭異，是以我一開始就在心中做了最壞的打算。天劫的降臨只是證明了我的猜想。」
「沒有功德反而降下了災禍，既然你事先就有了猜測，為什麼還要做那麼危險的事？」
「危險麼？只是有驚無險而已。」李長定微微一笑，意味頗深，「而且，不是只有功德才是好處，有時候，天罰之中所蘊藏的益處更在功德之上。」
季明生一陣沉吟，體味著李長定話里的深意，最後道︰「這話指的是你能借機勘悟天劫背後的天道法則麼？」
「不錯，不但是先天震雷之氣所蘊含的法則，天罰來臨時，許多平時不可見的天道奧秘都有所表露，就好像白陽真人逆天的氣運與天罰的沖突，也是很玄妙的法則變化。」李長定心中高興，于是多說了幾句。
一場天罰下來，他所得甚多，而且都是平時很難看到的法則變化，其重要性不在九華山符之下，唯獨時間太短，之前的累積又不深，所以沒有能成就靈光寶珠。
「可惜啊！我看不到。」季明生顯得有些遺憾，直視法則是五階高級才有的能力，別人所見都僅僅只是一些表相，再是天資聰慧之輩，面對法則也只能旁敲側擊地，通過種種工具手段從側面猜測和描述法則，便如主世界的那些科學家。
科學家從海量的現象資料中總結規律，提出猜想，再用實驗進行驗證，然後以實驗所得的數據修改所總結的規律和猜想，接著再進行實驗驗證，如此反復。
而五階高級，直面法則，世間種種盡收眼底，唯獨太過雜亂，或隱或藏，必須自己抽絲剝繭般地歸納總結，有時候也需要一些實驗，只是比起科學家來又強的太多了。
科學家和五階高級的差別，其實就是盲人和一般人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