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逆日記 第七十三章.壞了壞了壞了

作者 ︰ 慕橘

進門沒多久就砸了個杯子。

這半句話听得林雨霖直咂舌︰砸杯子?更不可能了,失手打破的吧。

可听完後半句,她氣得笑出聲,戳了戳夷則的額頭笑罵道︰「你個小滑頭,心里到底有主子沒有?里面都‘動起手’了,你不說進去護著,居然腳底抹油開溜?小舅舅真是把你寵壞了。」

「小小姐別惱,听我解釋啊,」夷則受了斥責,半點也沒有慌張,從從容容地說道,「爺什麼場子鎮不住的,我進去只能添亂。再說了,等下蘇姑娘走的時候,看我坐在院子里,不就知道我听見她砸杯子的事兒了嗎?蘇姑娘該不好意思了。」

夷則慣常淘氣,脾氣飛揚,猛然間說出這麼體貼的話,真真反常。

听他這麼一說,林雨霖有些猶豫不決了,萬一蘇姐姐真的情緒失控,做出什麼失態的舉動,自己闖進去不是會讓她尷尬嗎?

正自猶豫間,又一聲響從院里屋中傳出來, 當一聲,聲音大的連夷則也笑不出來了,喃喃說道︰「這是要拆房子啊!」

這聲響讓林雨霖無法淡定,推開院門就跑了進去,夷則忙忙跟上,跑出三步遠就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

「夷則,帶雨霖出去。」

夷則猛地一竄,猿猴一般靈活地攔在林雨霖跟前,剎住步伐說道︰「小小姐,你听見爺的話了,咱們出去吧。」

出去?

里面不定什麼狀況呢,這時候怎麼可能不理不睬不管?

林雨霖滿心焦急,高聲招呼著︰「小舅舅,出什麼事了?你沒事吧?蘇姐姐怎麼了?」她一口氣問了許多問題,到底覺得要不親眼看看是什麼情況的話,著實放不下心,繞過夷則就想接著向內闖去,只邁出一步便听見一個比剛才嚴厲得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雨霖!不許進來!」

林若楓對于林雨霖一貫疼愛有加,便有訓導,也從未如此疾言厲色過。猛然疾言厲色一回,林雨霖的第一反應不是委屈,也不是生氣,而是慌張。

小舅舅什麼場子鎮不住的?難道小舅舅這回……鎮不住了?

「小小姐,咱們走吧,少爺既然說讓咱們不許進去,咱們就不能進去。」夷則連勸帶哄地說著,臉上憊懶不減,好像天大的事兒也都不叫事兒一樣。

林雨霖看他這樣,突然非常不好意思,自己怎麼還不如一個孩子沉得住氣呢?想通這一點,她轉身往外走去,邊走邊心忖道︰我也是慌了,小舅舅什麼情況應付不了的?再說了,他和蘇姐姐沒怨沒仇的,哪那麼容易就打起來的……

「壞了!」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林雨霖花容失色,急急地對夷則說道︰「你在這兒守著,我去找外公來,幸虧外公今個休沐,壞了,壞了,壞了……」

隨著她跑遠,夷則漸漸地再也听不見,她除了「壞了」,還有沒有再說些什麼。他不緊不慢地退到院子外面,回身關上了院門,重新坐到大樹底下,後背倚著樹干,吹起了口哨來。想到蘇姑娘進去不過半刻鐘,也不知道少爺到底說了什麼,讓她從氣得臉紅到氣得動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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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遮氣得臉紅,甚至氣得動了手。但她至少可以堂堂正正的說出來她因何而怒,痛痛快快地發泄著自己的怒氣。

可是東方毅呢,他只能再一次把所有心思和酒吞下,任那些怨怒在肚里發酵。

再發下去,就和懷遠驛里的那一屋子肥料似的了,酸腐難當。

「簡直荒唐。」

說完這句話,他又是一口酒吞下。酒是個好東西啊,攪糊了頭腦,暖和了肚腸。

為了收拾出懷遠驛的客房,會館中的大使副使小吏雜役像沒頭蒼蠅似的,忙東忙西的忙了半天。

先是把肥水肥料一車車運走,又不知存在哪兒,只好放在了淳和驛館,希望東邊的倭國國君近期不要突發奇想,突然決定派使臣來訪了。

之後為了除掉臭氣,又弄來數百斤木炭吸附異味,使得鑽進鑽出的人們一頭一臉的黑灰。

緊接著,為了把房中木炭留下黑灰弄干淨,眾人又尋來白面,揉了數十斤面團,在屋里那一通滾啊,跟滾雪球似的,活生生把白面團滾成了灰面團。

不要忘了,最後還費了數斤香料燻蒸,待屋中煙氣繚繞,和供奉玄青子的大殿似的,才算告一段落。

東方毅把滿腦門的官司埋進酒杯里,這些賬,都得禮部自行承擔,花了銀錢是小,上下折騰是大,而這些個ど蛾子,就因為長公主的一句「巧思」?

桌上除了酒,還擺了一張字箋,這是下午遞進長公主府的帖子得的回音,箋上寫了四個簪花小楷︰下不為例。

辭色不見鋒利,傳遞消息的下人神態也不倨傲,甚至在公主府的人看來,長公主肯親自動筆寫幾個字,已是無上的榮耀了。

可就是這句表面寬宏的回答,讓東方毅的心中翻滾著劇烈的絞動,覺得說不出的難受,胸口一片緊窒一片冰涼。

再想到今日他莫名卷入的這場外交紛爭,如果說禮部尚書迎接使臣是出于慣例,那麼推舉太平侯爺招待使臣的人,必是存了讓侯爺與之沖突的心,使得安侯在聖上面前的處境更加的舉步維艱。

那他呢?為何要讓他去?

這是在逼他表態嗎?這是在逼迫父親表態嗎?還是,這是父親在逼迫他表態嗎?

東方毅咬得牙根都酸了,他的身上已經被人打上了「永寧府」的烙印,自此以後這種被用作棋子的時候還多著呢。

要麼是供人取樂的面首。要麼是代表立場的傀儡。這一生,還有沒有第三種選擇。

更何況,今日大使臨回懷遠驛前,不過隨口問了句「菊花何時開」,安侯居然就不咸不淡地說了句︰「上品的好花,都在賞菊會上了。誰能去誰不能去,那都要等著陛下的恩賞。」

說得宰相又變了臉,禮部尚書又白了臉,少不得得去旁敲側擊求個恩典,為兩國修好,舉辦個儀式典禮也很正常,況且侯爺的話已出了口,最後要是真沒邀請宰相去赴會……

「侯爺這話狠啊!」

東方毅想到安侯,深覺當浮一大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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