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農家女 第一百四十四章 誰比誰精

作者 ︰ 一枝綠蘿

和任明將軍接洽回來,扶蘇終于見著小寒所說的骨瓷。

這東西比起白瓷確有不同。它更透、更白、更薄,扶蘇用手彈了一下,就像磬的聲音。

「扶蘇,這還不是最好,我只放了並不多三成的骨粉。但做到這步不容易了,沒把師傅們給難死。最好的應該摻雜更多的骨粉,但那樣粘性就更差,很不好成型。」

「這已經很好了,小寒,父皇和母親都沒用過這麼好的東西。」

「那你看著什麼好,就裝幾套送人。這邊還燒著呢。」

「嗯。」他確實想送人。

他又撿起一件東西,問︰「小寒,這是干什麼用的,像個氈房。」

小寒看看他,詭秘地一笑︰「你猜!」

扶蘇搖頭,這上哪兒猜去。

「骨灰盒。」

「啊?」扶—無—錯—小說蘇吃驚地睜大眼楮,她怎麼做了這麼多這個東西。

小寒白他一眼,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做生意嘛,賣什麼不是賣?

扶蘇問︰「你要賣給誰?」

「能有誰,匈奴人唄!華夏人不用它,是因為我們居有定所,匈奴人則不同,他們經常遷徙,不可能跟自己故去的親人在一起,所以,那還不如把親人的骨灰裝進去,走到哪里背到哪里,什麼時候都和親人在一起。」

扶蘇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親親的小寒連匈奴死人的事兒都替他們安頓好了。

「你確定你可以賣出去?」

小寒搖頭,「不確定,但這個裝骨灰就是骨灰盒,裝糖就是糖罐,裝鹽就是鹽罐,裝女乃酪就是女乃酪罐。隨便他們想裝什麼吧!」

扶蘇又沒話了。他轉身看見大缸,這些做得不那麼精致,口沿也厚些。「這也賣給匈奴人?」

「嗯。大小做成一套的,他們擠了女乃可以放女乃、也可以放女乃豆腐那些東西,搬家時候大小套起來方便。」

扶蘇望望天,小寒這是鐵了心要把匈奴人裝進去了。

「小寒,他們還有什麼生活需要是你沒考慮到的?」

小寒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她能做到的,已經做到了,想到而做不到的,想了也白想。

在膚施等了幾天,一個個的商隊就匯集過來了。

這幾天真是疲累的幾天,小寒和廚子不停地炒花椒、炒鹽,一開始扶蘇也就由著他們折騰,到後來,他都心疼了。他的小寒幫著別人掙錢還這麼勞累,這怎麼行呢?干脆,他不讓小寒干了,只讓她在旁邊當技術指導。

小寒也真地歇下來了。

這幾天看到了胡九和胡七。

胡九是扶蘇特意點名讓他來登記商家及商品數量和種類的,交易成果也由他來統計。胡家在這次組織商隊的活動中幫了大忙,他當然要投桃報李,給胡家的人多一個機會。

胡七帶著他家的東西來和匈奴人交易。他看到小寒已經不像過去那樣是那麼灼人的眼光,小寒見了,心里也輕松下來。

他們一家對她真的挺好的。

西施嫁了木木,希望她幸福吧!

任明將軍派了五千軍士護商。看到一個個手執兵器、跨下戰馬的軍人,商人們的心徹底放了下來。起碼,安全回去是不成問題了。

扶蘇讓小寒在家歇著,友直、友諒、張龍等人身兼多職,帶著各自的人,押著各自的貨一起上路。

陰山那里找了個山口,是任明將軍勘察好的交易地點,這幾天只要不下雨,就可以把交易好好地完成。將來,那里要定期交易,設置專門的管理機構。這次的事情,會為將來的管理提供經驗。

他們這邊往北趕路,匈奴那邊也在做交易的準備。

沒辦法,要過冬了。打了一場敗仗,活著的人還要好好地活下去。

陰山以北明顯比陰山以南天氣要冷,草也長得稀,早上起來,地上一層白霜。

這麼冷的天,還有光 野戰的年輕男女,結比韁罵了一句,「也不怕凍掉蛋蛋!」

他這幾天沒酒喝了,正鬧騰得難受。有從南邊跟過來的華夏人的釀酒師傅,但,沒有糧食他也釀不出酒來。只能等著這次華夏人送酒和糧食過來。

家里的牛產女乃還不錯,過來這些日子,又出生了不少小牛。但女乃太多,就沒地方放,忙得那些女人不停地做女乃豆腐、女乃皮子、女乃酪。因為累,因為忙,她們顧不上洗漱,一個個都髒髒的,頭發亂亂的,還不停地抱怨,結比韁看見她們的樣子就飽了,一個人找太陽窩兒曬太陽去。

這個時節確實女人比男人忙,男人騎著馬放牧一放一天,女人就要從早累到晚,想和她們操作一下生孩子的事也都沒精神應付。沒辦法,男人們就把火氣撒在同伴身上,看誰不順,下來摔一跤,看見的人就圍觀一下,喊上兩聲「好」。

經歷了戰爭的草原,就是這麼容易忘記,該吃的吃,該笑的笑,舊的人走遠了,新的人又生出來。一切和過去一樣。

商隊到了,黑衣的軍人護送著他們到了。

放羊的鷹眼早早看見,讓人去送信。

頭曼單于早就關注著這事。這次交易如能順利進行,他的威信也不會降得太低,不管怎麼說,這是談下來的結果。他知道已經有人對他不滿,但一切等過了這個冬天再說,剛搬了家,不宜有大的動作。

他讓結比韁帶了人先去看看。如果不分先後挨挨擠擠,豈不哄抬了價格,讓自己人吃虧?

據情報,來的人還是他們那個大公子,上次談判自己出面實在是迫不得已,這次只是交易,就沒必要給他面子。等交易結束再見吧,總還有下一步的事要談。

結比韁帶人過來,看到貨物真多。馬、馬車上都放得滿滿的。要不是軍人持械盯著,要不是剛吃一場敗仗,真想搶了他們。

華夏人那邊已經扎下帳蓬,天氣好,都一字擺開,軍士們吆喝著商人,讓他們把同類的商品集中到一起,不要隨便堆放,讓買的人和管理的人沒有頭緒。

華夏人看見當兵的都很听話,讓怎麼放就怎麼放。

結比韁一看這陣勢,心想,你怕人家哄抬物價,人家這麼一集中,恐怕是要搞價格聯盟,哼,一個比一個精。匈奴人怎麼也精明不過華夏人去,歷來如此。

他帶著人騎著馬遛了一圈,遠處的軍士們涼刷刷的眼光盯著他,他就當沒看見。他心說,爺爺今天是來買東西的,等緩過氣兒來再收拾你們。

他的主要目的是找酒,那些紅棗、核桃和板栗他根本就不關心。他發現糧食運來不少,這是解決過冬的關鍵物資。

呃 ,還有女人們用的梳子和銅鏡,家里的女人們真得得收拾收拾了。要不真不能看了!

………

交易進行得如火如荼。

一冬天就這麼一回,當下不需要也得有些存貨吧,于是,趕馬的、趕牛的駝著皮子、羊毛和多余的女乃酪拉拉扯扯地就來了。

張龍和小虎負責大公子的保衛,偶爾換人的時候他會到攤子上來看看。他發現友諒真是會忽悠人。一小碗椒鹽就要換人家一頭羊,跟搶劫一樣。他問友直,「他跟那匈奴人說什麼呢?」

友直說︰「他說吃椒鹽助消化,去腥,解膩,袪濕氣,養胃,暖身,暖腎,多吃可以多生孩子。」

張龍吃驚地問︰「人家就信了?」

友直說︰「他讓人家回家試去,這人已經是第二次來了,還拉來了朋友。」

張龍看看友直,問︰「你怎麼跟人說的?」

友直說︰「我不好意思那麼夸張,只說你蘸著羊肉試試,是不是更好吃?」

張龍一甩手,完了,兩兄弟做事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我說友直,能不能多生孩子是他的事,你給他個良好祝願能少塊肉嗎?你需要等他來驗證嗎?」。

友直讓張龍說得有點窘,一想,是啊,我就說祝他像花椒一樣多子多福也沒什麼呀!

讀書人一點就開竅,而且是踏踏實實地開竅。他這人說話態度本來就平和,看著人的眼楮顯得很真誠,他拿著一棵花椒的枝杈往那一擱,就開始真誠地祝福別人,開枝散葉如花椒樹一般年年結子,歲歲繁茂,結果,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銷售量蹭蹭地就上去了。一碗椒鹽一頭羊,輕輕松松全無壓力。

張龍看了一會兒,覺得匈奴人真好「騙」。

當然自己激勵人的本事也挺不錯。

胡九忙得不行不行的,換回來的牛羊他得先找人看管著。這東西到處亂躥,不是一般費心。

有了空,他就去自家的排檔看看,自他走後,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好。七哥跟他說,軍馬生意狠賺了一筆,而且還拉上了關系,以後做就容易多了。

那印花兒布別說匈奴人喜歡,他也喜歡呢,膚施這地方還沒有人穿這樣的衣服。

醬豆腐他得留幾罐兒,有時候還真想念這個味兒。

就是妹妹嫁給了一個叫木木的,讓他有些遺憾,後來听說是招贅,他也就不遺憾了。反正他也不想妹妹離開家。

只是,那個木木呢?大公子身邊人太多,不容易得了空和他單聊一下。總得讓他認認大舅哥吧?

………

交易進行到了尾聲,已經是五天之後。華夏人的貨基本售光,頭曼單于覺得自己應該登場了。

烏珠非要跟著來,來就來吧,買了那麼些東西還不知足,這女人,肯定是嫌日子太悶了!她要來,車犁就也要來,一家子就都來了。

扶蘇在帳外見到了他們。

因為有了小孩子,雙方見面的氣氛似乎不再那麼僵硬。他對頭曼單于說︰「今天天氣真好!」

頭曼隨便點點頭,華夏人就是這樣,一見面就說「今天天氣真好。」

對著頭曼單于故意拿捏出來的這股勁兒,扶蘇爽朗一笑,對頭曼單于說︰「陽光這麼好,單于想進帳子里嗎?」。

頭曼單于搖頭笑笑,在哪兒都一樣,把事情說清楚就行。

烏珠偷眼打量扶蘇,這華夏人長得真好,不但體格勻稱,氣度超然,皮膚也不像她身邊的那些男人那般粗糙。他笑的時候牙真白,聲音也好听,就是不知道在說什麼。看看和他說話的頭曼單于……,哦,他真的老了!

以前也覺得他是有氣度的,現在想想,那氣度就是什麼都不怕的霸道,倒不似這位大公子,雍容爽朗,把實力和教養收放得如此之好。

扶蘇知道烏珠在打量他,知道這就是冒頓太子的小媽。有這樣的小媽,冒頓太子……,呃,想多了。盡管父死可以妻其後母,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盼著父親去世吧?

他讓木木拿一件小寒做的「骨灰盒」過來,這東西是骨瓷的,上面有蓋,蓋的時候不能亂蓋,要一稜對著一稜,看起來特別像個嶄新的氈包。

「給,夫人,送給孩子,想放什麼放什麼。」

木木退到一邊去,心中竊笑。

烏珠雙手接過來,遞給孩子。盡管她已經著人買了兩個,這一個她還是很喜歡。大公子一見面就先顧著孩子,可見是個溫柔的男人。

頭曼單于開口︰「大公子,這邊勘察的地點定了嗎?」。

扶蘇點頭,說︰「現在這個山口,我方認為很好,地方狹窄,很好管理。能有效地控制走私。單于認為呢?」

頭曼單于點頭應了一下。心里說︰還有什麼認為不認為的,這種事還不是你們說了算?我說在陰山以南交易,你們會同意嗎?

「既如此,我們商定一下互市的頻率及日期,這樣便于商人和牧民們做準備。」

頭曼說︰「每月一次吧,怎麼樣?」

扶蘇問︰「我們沒問題,就是,我怕你們的女乃制品多得沒地方放,還不如換掉。」

烏珠在旁邊點點頭,這真的是個問題呢。

頭曼不滿地瞅她一眼,沒搭腔。他知道女人們是不開眼的,見了華夏人的東西這也愛那也愛。對他來說,對很多匈奴男人來說,生活是簡單和純粹的,就是肉、酒、放牧和女人。其他東西都是多余。像車犁懷里抱著玩的瓷器,換草場的時候還得小心摔破了它,用皮囊就沒這顧慮。

好東西,想要,就得去搶。

沒實力的時候,就得抑制自己的。

見頭曼如此態度,扶蘇笑了一下說︰「好吧,就依頭曼單于,每月的十五開始,根據需要可以往後延一天,如何?」

頭曼听了點點頭,這個日子好記,頭頂月亮最圓的時候。

扶蘇又說︰「那好,交易場所的建設由我們來做。雙方各派自己的人負責管理和組織。常規交易從春天第一個月開始。」

頭曼單于「嗯」了一下,這件事大體就這麼定了。

烏珠欲言又止地望著單于,頭曼卻故意不看她,卻轉向孩子那邊。

扶蘇溫和地笑笑,問︰「夫人是想說什麼嗎?」。

烏珠小心地看了頭曼一眼,說︰「我想到醫生的事情。如果可以,是不是在交易日的時候,讓醫生也能來。有些事,獸醫是做不了的。」

頭曼轉過臉來,這事他倒是沒想到,他望望扶蘇,看看他什麼態度。

扶蘇爽朗一笑,點頭應允。這點要求還是可以答應的。

互市的安排就算定下了。

扶蘇目送他們上馬。

小車犁說︰「我要用這個罐子裝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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