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農家女 第七十四章 我要好好活著陪你

作者 ︰ 一枝綠蘿

訓鴿子取得的小成果極大地鼓舞了兩個人。第二天早上兩人一邊遛馬一邊制定訓練計劃。

寒洲不出遠門,她的鴿子也就是訓練了報個平安信。扶蘇的鴿子將來有大用,可以和遠方的李由和蒙恬報信。但遠距離的回飛現在還達不到,得一點一點來。扶蘇到皇陵工地的時候可以帶過去,在那里放飛,這算是日常的訓練。木木到農莊聯系事情的時候,也可以帶著到農莊放飛。這兩個地點的遠近都差不多。要想實現千里之外的通信,就得派專人不斷地擴展訓練的距離,長期訓練。而這個專人到哪里選呢?

「就讓你那邊的有財吧。他看上去很忠心的。」寒洲建議。「公子的身份敏感,這種事兒知道的人多了,未必是好事。輕的會說玩物喪志,重的會說私傳信息。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扶蘇想了一下,有財人是穩妥的,就怕年齡有。些大,出門在外身體吃不消。但是又一想,也不是趕時間的事兒,到了一個地點歇著,放飛了鴿子便沒事了,也不是什麼重活兒。他家里沒什麼牽掛,女兒已經嫁人了,確實是個理想的人選。

「好吧,我回頭跟他談談。」

「蒙恬將軍那邊戰事如何?」小寒看似隨意地問。

「還在訓練。很多人都是剛放下鋤頭的,不光是個人戰斗力,整體的配合協調也得反復演練,還有大戰前物資的準備,啊,好多事情!」

「他們都能平安回來就好。要是匈奴和我華夏能長久休戰,各安其分,兩邊的百姓能過上安穩富足的生活該多好啊!」

扶蘇笑笑,「姑娘比我這個皇子還憂國憂民。」

寒洲白他一眼,「別說笑!我以前的東家,胡老爺子的兒子也在北邊打仗呢,老爺子想兒子都想瘦了。我不過是替普通人說句心里話罷了。」

扶蘇點點頭,是啊,要能長久休戰確實是兩邊百姓的幸事。

「公子,我想起一事,你一定要辦。」小寒忽然嚴肅地說。

「什麼事,你說。」

「兩件事。現在如果是雙方一決勝負的關鍵時機,那也是準備談判的關鍵時機。一邊打一邊談,以打促和。我們這邊實力強些,我們開出的條件他們就容易接受一些。公子覺得呢?」

扶蘇想了下,點點頭,說︰「談下來可以迅速結束戰爭,少死些人。」

寒洲又說︰「第二件事,在北邊修長城的人的身份需要甄別,比如一個服役的匠人,或者發往那邊的刑徒。公子想想,如果他是一個鐵匠,離鄉背景,每天有很大的勞動量,還要受軍士們的呵斥管理,天長日久畢竟心緒難平。想逃月兌往哪里逃呢?逃回來也得讓官府捉了去,還不如逃到匈奴那邊做個自由人。他們一旦逃過去,就會重操本業,鍛造鐵器,反而加強了匈奴軍械裝備的力量。所以,公子,在這些人當中萬不可有鐵匠或其它重要行業的從業者。要不我們永遠得受他們的騷擾。一日不能清靜。」

扶蘇重重地點點頭,這真是重要的一條建議,以前怎麼沒想到呢。看來這件事得立即做了,決不能拖。北邊的工程不能成為輸送中原技術的中轉站。

可以和他們交換商品,互利互惠,但不能讓他們富國強兵。

「你的新店快開張了?」扶蘇問。

「是啊,新品瓷器昨天剛出爐,看來白瓷的技術還是穩定的。公子可以加大觀音土的開采力度了,要不過一段時間可能不能滿足官窯和其它民窯的生產需求。」

「嗯,我讓木木通知下去。」

「公子,我們要做的是全球的大生意,想一想都讓人激動啊!」

小寒兩手抱拳放在胸前一副陶醉樣,弄得扶蘇有些不明所以。

「大生意就大生意,姑娘所講的全球是什麼意思?」

呀!又失言了!寒洲吐了吐舌頭,眼珠一轉說︰「全球就是全世界,全部的人類,比如說我們可以把陶瓷銷售到長頸鹿的故鄉。當然首先是匈奴人、月氏人、東胡人,南邊的南越人、東邊的倭人。」

「東邊有倭人嗎?」。扶蘇疑惑地問。

寒洲又吐舌頭,越說多越錯,怎麼圓呢?

「你我這樣的人之外總有別的人種,你想啊,大海那邊總不會是空的吧,總有人吧,我們暫時把他叫倭人吧。我敢肯定,他們非常窮,買不起我們的東西,只能以搶劫為生,就象匈奴人一樣。」

「照姑娘這麼說,我們是最富的嘍?」扶蘇想誘導她說得多一點,她今天已經吐了兩次舌頭,轉了兩次眼珠。

「嗯?也許吧,我猜的,這樣想一想也能滿足虛榮心,對不對?」

「嗯!」

扶辦重重地「嗯」了一聲。他覺得小寒一定有事瞞著她,但這事兒不能深問,她不喜歡人問得太多。也許她根本不是想不起來了,而是在逃避一場禍事。

是什麼事呢?跟她提到的養鴿子的同窗有關系嗎?

她不想嫁給他是因為還惦記著那個養鴿子的同窗嗎?

他決定試探著問問,要不這個問題老讓他不能安寧。

「小寒,你養鴿子是你那個同窗教的嗎?」。

寒洲搖搖頭,看著遠方的白雲。「不是,我沒有跟他學,他老在我耳邊念叨鴿子鴿子,都快煩死我了。我當時還說他,你咋就這點愛好呢?」

「他現在好嗎?我們把他請來訓練鴿子肯定比我們這樣亂來的強。」

「他要是能來就好了,他訓鴿子參加比賽還得了獎。但他來不了了,他死了。是去年夏天的事。」

越說越傷感,物是人非,而對她這個穿越了的人來說,是物非人非,天人永隔了。

「哦。是挺可惜的。那麼年輕!」扶蘇因為小寒的傷感而傷感。

「他沒你好看,眼楮小,牙齒長得不整齊,愛逗我,也不好好念書,但說起他來,我還是覺得挺親的,那些往事就象昨天。」

她說著說著,眼楮里竟噙滿了淚。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去抹眼淚,卻越抹越多了。她干脆也不抹了,手扶著額頭,讓自己蹲下來,扭頭看著遠方的河水。

河水嘩嘩地流。

扶蘇想,她是愛著那個死去的同窗的。非常愛,或者非常悔。她今天這種記憶斷章的狀況肯定跟那個人的死有關,他的死把她刺激得腦子不太正常了。

她愛別人是這樣的!扶蘇心里有些酸酸的。

但他扶蘇總不能去嫉妒一個死人吧?

他每天都在她身邊,他全心全意對她好,總有一天,她會在心里把那個同窗放下,而把自己裝進去。

他想,他等得起。

「我們走吧。」他上前扶了小寒一把。

她站起來,一邊不好意思地笑一邊道歉,「對不起,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那麼多,而且不該當著你的面這樣,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扶蘇模模她的頭發,說︰「沒什麼,我們首先是心意相通的朋友,然後才是戀人,總不能在這舉目無親的咸陽城,你連個傾述的對象都找不到。不過,我剛才嫉妒他了。」

「小樣兒,他都死了。」寒洲輕輕推了他一把。

「我要好好活著陪你。」扶蘇溫柔地說。

「嗯,好好活著陪我。」她主動拉住扶蘇的手,一只手拉一只,又重復了一句︰「好好活著陪我。」

新店開張了,寒洲很高興,真想放一串鞭炮,可惜沒有。

兩個店的東西作了歸類,漆器和陶瓷器一個店,飾品和服裝一個店,兩個店開在街道的兩側,是臉對臉,寒洲管理起來很方便。

陶器店讓小滿先過去招呼,西施在飾品和服裝這邊。

她想招兩個人用,蒿子姐的大女兒想來,寒洲就讓她來了,那姑娘心還是挺細的,人也勤快,帳目她不懂,也不用經她的手。

她和西施去看鄭旦的時候,鄭旦特別想來。因為她婆家做的是木材生意,她覺得特別沒意思,不如來做女性用品。寒洲讓她先顧孩子,帶孩子很累的,還得顧著養好自己的身體,產後保養不好容易落下大毛病。寒洲自己就是,當然那是穿越之前的事情。她對這件事特別堅持。

鄭旦只好無奈地答應了。不過她向寒洲推薦了她小姑子,說這姑娘很精明,算帳很快,也會察顏觀色,是個經營店面的好料。

寒洲請她進來見了一面。那姑娘叫三春,韓三春,面相長得一般,但看著精神,尤其是眼楮很有神,說話很有主意的樣子。三春很喜歡她們的藝術品店,她從那里買過幾樣飾品,還給寒洲提建議,店面啊,東西擺放啊,一看就是動了腦筋的。寒洲挺滿意,也算知道根底,來了就能用。

從鄭旦家又找了個下夜的,是鄭旦家的伙計的爹。叫作秋大豐。據說打上兩三個混混不成問題。年前老伴走了,在哪兒睡都是睡,安排他下夜還能多一份收入。

新店一開張,生意就好。

首先是人氣旺。這年月真是沒啥熱鬧,狗打架都能招惹別人圍觀,何況是一個新店開張。

寒洲在店門口擺了幾個花藍,這是很新鮮的開業方式,立即聚起了看熱鬧的人。兩家店共五個姑娘,都穿著扎染的小衫或扎染的褲裙,來來往往地招呼人。一個上午,看熱鬧的,問價格的,掏錢的,把五個姑娘忙出了一身的汗。

老鄧大概是得了吩咐,帶著他那把嚇人的刀在兩家店走了兩圈,一付自家人的樣子,讓寒洲暖心不已。

扶蘇那兩個護衛也在人群里站著,寒洲端了茶過去,道了辛苦,那兩個人堅辭不受的樣子讓寒洲很為難,但也很感激。

人家對她的好她會記在心里的。總有回報的時候。

雖說是主人吩咐了,但她一個現代人,哪有那麼明確的主僕之分,她要領兩倍的人情。大家都是不容易的。

一天下來很累,回到家想起還要到李斯老爺子那里看看。

她躡手躡腳地進去,老爺子正在用她送的蓋碗喝茶。看那喝茶的姿勢,寒洲想,用來作廣告不錯。

「總是跟作鬼一樣,你腳步再輕我也听得清。」老人笑罵了一句。

「嘿嘿」,寒洲不好意思地笑笑。「先生我還有一件禮物送給您。」

說著她從包袱里拿出一幅蠟染的門簾,「刷」地抖開,是一副藍花白地的後羿射日圖。蠟染的冰裂紋使圖案呈現出特殊的藝術效果,後羿的姿勢以及肌肉都特別夸張,這是寒洲最滿意的一幅作品。

「我把店里最好的東西拿來了,怎麼樣,給您掛上?」

「哦,拿過來,我仔細瞧瞧。」老人家伸著脖子說。

寒洲把東西給他遞過去,就著油燈的光,他看得很仔細。他是有藝術鑒賞力的大家,在這個時代,他的評價是有份量的。

「這叫——?」

「蠟染,我家鄉有人這麼做過,我就學著做了。」

「好,真好。蠟染的效果好,你的畫兒也畫得好。人物表現得很有力量,有風格,很有風格。」

寒洲笑笑,她知道自己的本事,只不過落在這個文化品種相對貧瘠的時代,她佔了大便宜。

而這種笑,在李斯的眼里就是真的謙虛,真的沉穩,他越發地欣賞。

「今天開業,生意好嗎?」。

「嗯,挺好的,一上午都顧不上喝口水,不停地回答問題。」

「我們家小寒做什麼像什麼,也不知道你家里是怎麼教育出來的,真讓人羨慕啊!」

一句「我們家小寒」說的自然親切,就象本來如此似的,一瞬間,寒洲有些和這個時代貼合在一起的感覺。

這種貼合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我幫您掛起來吧。讓人一看,咱這書房,高端、大氣、上檔次!」

說著,她轉身就準備掛。

「哎——,小寒,不能掛,不能掛!」

寒洲疑惑地問︰「為什麼,您老剛才不是還夸呢?」

「它很好,我不能掛。這是兩碼事!」李斯說地很認真。

「為什麼?」寒洲很不解。

「我說你都聰明傻了!」李斯用指頭點了點她,接著說︰「後羿射日,後羿射日,日是什麼,日是天子,是皇上,我已經是丞相了,還掛個後羿射日,這不是給人送話題嗎?老了,老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我招它干嘛?」

哦,寒洲明白了,她是沒往這方面想。這是大忌諱,她不在局中不夠敏感。

「那看來送給扶蘇也是不合適的,我是真不舍得賣。這幅畫兒我可下功夫了。」

「呵呵,他更不合適。我看你還是掛在店里當個招牌吧,讓人看看好作品是啥樣的。」

「哦,那好吧,只有如此了。趕明兒我畫一幅天女散花掛在您這門口,人家會說什麼?」

「說什麼,說我春心不老唄!」

「那好吧,就這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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