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衛生間，杜娟把襪子扔進髒盆子里，然後用刷子仔細的把鞋子刷干淨，再拿到灶洞口，小心的架好，讓它烘著，這樣等明天又能穿上干淨又干燥的鞋子了。
「在屋里就穿拖鞋吧。」杜娟遞給林愛軍一雙她自己設計，親自縫制的棉拖鞋。
林愛軍接過棉拖鞋，拿在手上，感覺心里非常溫暖。
他剛剛一直盯著杜娟為他刷鞋，為她忙這忙那的，雖然都是些小事，但從這些小事中可以看出，對方是把他放心里的。
林愛軍這樣想著，嘴角的弧度就翹的更高了。
「今天一天都在忙些什麼，有跟胖嫂說說話嗎？」。他人雖然在忙著自己的事，但心里其實是非常擔心的，要不是時間上不允許，他一定陪她適應了再忙自己的事。
「有。」杜娟把他的洗腳水倒掉，重新洗了手後又把盛下的幾碗菜端出來，一一放在堂屋的炕桌上。
「早上你剛一走，胖嫂就過來了，她陪我去炊事班拿了預訂的菜，還約我十五那天一起去趕集。」杜娟接過林愛軍盛好的飯，然後一臉戲謔的看著他。
「你看著我干什麼，怎麼不吃飯？」林愛軍當然沒忘記早上那出事，但他現在必須得裝糊涂。
「你說呢？」杜娟的笑容更燦爛了，「憑你林大隊長的記性，一定是不會忘記的。」
「是，我是沒忘記。但我那不是急著去報到嗎？」。林愛軍沒法，只得老實的承認，並保證道。「我以後保證，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到，可行？」
「算你識相，吃飯。」
「呼，總算是過關了，真是怕了她那副笑臉，怎麼看都讓他慘的慌。」林愛軍心里的小人拿著手絹。擦著腦門上的汗珠，大大的吐出口氣。
而杜娟看著林愛軍那不停變化的臉色暗笑不已，這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對她說話時，總是會不知不覺的用著寵溺的語氣，越來越會討好她了。
「需要醋嗎？」。
「家里有醋？」
「嬸嬸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東西都讓咱們帶過來，你說會沒有醋嗎？」。杜娟回著話的功夫已經用小碟子倒了些醋。「嗯。這樣沾著醋吃，帶魚絲烤的味道更佳。」
「我也是這麼覺得。」林愛軍同樣夾了塊帶魚絲烤，在米醋里給它洗了個澡，才滿意的放進嘴里。
吃完飯，林愛軍自覺的收拾碗筷。杜娟也在一邊幫忙，幫他打來熱水，兩人共同努力，一起把廚房簡單擦拭了遍後才重新坐回炕上。準備好好說說接下來幾天的事情。
「這些日子可能有些忙，家里的事要讓你多費些心。」林愛軍有些不好意思。也非常愧疚。
人生地不熟的，他非但沒法陪在她身邊幫忙，還得讓她自己適應這里的一切，他覺得自己有些失策。
他應該先過來的，在這邊全部安排妥當後再把她接過來。那樣的話，她就可以輕松些了，總不至于像現在似的，什麼都得靠她自己。
「你忙你自己的就行，我在家里又沒什麼事。」杜娟無所謂道，「不過，我倒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下。」
「什麼事？」
「就是咱們家請你戰友吃飯，暖屋的事。」
「是啊，還得暖屋，這樣咱們才算真正搬家完畢。」林愛軍嘆氣，這里離最近的縣城需要半天時間才能到，如果讓她一個人到外面采購的話，他一定放心不下，要不……
林愛軍抬頭看著杜娟道，「要不你先列張單子，需要買些什麼，我讓炊事班的戰友們幫忙采購下。」
「行，听你的。」杜娟雖然很想去附近看看，但她知道林愛軍不會同意的，等以後他休息了，讓他陪著先去一趟，那樣的話，等她想再去時，應該能忽悠下他。
「不過，我不知道那天需要請些什麼人，這個可得你決定了。」
「我先想想啊。」林愛軍低頭算了下後才道，「日子先訂在這個星期天吧，那天大家都休息。然後人數的話，最起碼需要你準備兩桌。而且這還不包括女人和小孩。」
「你看咱這堂屋，擺兩桌應該沒問題吧？」杜娟指指下面那一大塊地兒，看他點頭，她又接著道，「那你們男人就在地上擺兩桌，我們女人和小孩在炕上吃，反正你們男人不怕凍，一喝酒指不定還得往外冒汗。」
「這樣安排妥當。」林愛軍笑笑，「女人應該也就咱這個家屬區的那幾個，都還好相處的。主要還是幾個孩子，就屬老余家的海洋最小，其他幾個最大的是解放家的閨女今年八歲，小子今年五歲，衛國家的閨女六歲，大海家的才結婚沒多少日子，這會還沒孩子，你看著準備些孩子們的吃食，省的到時候看不住。」
兩人嘀嘀咕咕的把所有能想到的都說了遍，才打水洗漱。
「哦，對了，小娟，你明早起來時叫我一聲，我得去挑水。」林愛軍差點就忘了這最關鍵的一茬事。
他們這個家屬區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要去五百米遠的另一個家屬區那邊的水井挑水。
平時各家的水都是男人們一早起來挑好的，哪怕到時候男人們要出任務，他們也會安排其他戰友們幫忙挑水，絕對不會讓自個媳婦，挑著兩個大水桶去挑，那樣會丟了他們全大隊的臉。
「其實我可以自己去……」
杜娟話還沒說話，就被林愛軍使勁瞪了眼，「這不是你能不能去挑水的問題，這是關系到咱們全大隊男人面子的問題。」
「行，我明白了，反正挑水這事我不搶你。永遠歸你管。」杜娟投降，這帽子可是太高了，她頭上戴不住啊！
「不過。咱這里就不能再打口井嗎？」。
「咱們這里今年才開始住人，有些設施還沒有完全搞好，所以，近段時間只能先辛苦下，估計到明年解凍後會把你剛剛說的提上來。」
「那能不能咱自家單獨打一口井？」杜娟有些希翼道，「你看，咱這邊也沒多少戶家屬。如果可以的話，你就幫忙申請下？」
林愛軍沒有立馬回答，屈著食指。他一下一下的敲著桌子。
「這事等我選上了大隊長再說，如果沒選上的話，說什麼都沒用。」
杜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就是。等他選上了大隊長。他就能做主為家屬謀福利了。
「有希望嗎？」。杜娟對此事還是很關心的，要不然林愛軍也不會這麼早歸隊了，其實他的假期還有半個月呢。
「應該沒問題，但我也不能保證，半路會不會出來個程咬金。」
林愛軍要是知道他今晚說的話，差點就被自己說中了，他一定會先自打自己幾個嘴巴，再罵聲烏鴉嘴。
這天。杜娟翻出從家里帶來的那些重新染過色的布料，想裁幾塊做些窗簾布。
屋子是按照杜娟她們的要求裝修的。但那也只是把炕盤了下，打了幾個櫃子，屬于軟裝修的都需要自己解決。
量好尺寸，杜娟麻利的縫制起來。
「什麼時候去搞台縫紉機來，這樣一直手工縫制太費時間了。」
「小娟在家嗎？」。
「在。」杜娟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去開門。
「胖嫂，你怎麼有空過來了？」杜娟那天最後問了林愛軍，得知胖嫂還在另一個營區的幼兒園里帶孩子。只是帶孩子的老師太多，大家都是做兩天休兩天，這樣輪著來。
「今天又輪到我休息了。」胖嫂把兒子放下，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下杜娟，發現對方的臉色不要太好哦。
「來，小帥哥，吃糖。」杜娟抓了把糖塞進余海洋外衣口袋里，又剝了顆放他嘴里，讓他含著。
「謝謝漂亮阿姨。」余海洋含糊不清的謝道。
「乖。」
「你縫什麼？」胖嫂費力的挪上炕，拿起杜娟裁好的窗簾問道。
「做幾塊窗簾布。」杜娟繼續拿著手里的針縫著，反正說話只用嘴，又用不到她的手。
胖嫂抬頭看了看窗子，發現上面即沒敲釘子，也沒拉繩什麼的，這窗簾要怎麼掛？
「削幾根圓棍，再用木頭挖幾個腳，做些木頭圈子，這樣掛窗簾美觀又大方。」杜娟早就想好窗簾架了，她已經找好了木頭。那些木頭可能是當初裝修房子時留下來的，她撿來做窗簾架子正好。
「林子他有空幫你做這個？你還是隨便釘兩枚釘子，拉個繩子，這樣不是也能掛嗎？」。她就知道這女人費事，這才來幾天，就要讓林子做這個做那個的，她素不知林愛軍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哪有心思搞這些？
其實今天胖嫂過來，是來向杜娟打听情況的。
她昨晚听余紅軍說，這幾天他們營里流傳著個事，說是軍部一位首長放出話來，誰娶了他家閨女，誰就能當大隊長。
現在那些單身汗們天天把自己倒騰的光鮮水亮的，時不時的就去首長家附近轉悠一圈，希望能跟人家女同志來個一見鐘情，這不，她沉不住氣，一大早的就跑來打探休息了。
「愛軍可沒空幫我做這些東西，他都有幾天沒回家了。」杜娟看了眼對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胖嫂指不定又想到哪去了。
「你會做木匠活？」胖嫂瞪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
「不會。」
「那你……」不會你說什麼大話啊！
「只是削幾根圓木棍，一把菜刀就能搞定。」
「啊，這樣啊，那是我听差了，嘿嘿……」胖嫂仔細一想，人家確實只是說削木棍，可沒說自己會木匠，都是自己心里想著別的事，沒听清楚。
「噯，小娟，你听說了嗎，外面都在傳，這次特種大隊的大隊長選拔好像出了岔子……」
胖嫂抱著兒子已經走了好久了，杜娟還捏著手里的那塊布料，一手正拿著針拉線。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平時溫暖的屋子，此時卻冷的如冰窖。
「小娟，小娟，你在哪？」
林愛軍的回來打破了屋里的沉寂，也驚醒了發呆中的杜娟。
「我，我在這里。」一陣 哩啪啦後，杜娟終于拉亮了電燈。
「你怎麼了？有沒有撞到哪？」林愛軍順著聲音找來，剛好看到杜娟慌亂中踫掉了炕桌。
「沒有沒有，我哪也沒撞到。」杜娟護著膝蓋，不讓林愛軍檢查。
「沒有，那你護的這麼緊干什麼？」林愛軍突然沉下臉來，一把把杜娟抱上炕，讓她坐好，不由分說的就開始卷她的褲腳，「老實點坐好，不要讓我動粗。」
杜娟使勁低著頭，不讓林愛軍看到自己的臉色。她此時心里就像油鍋里滴進了水似的，滋啦啦的響個不停。
上午自從听到胖嫂說的後，杜娟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對林愛軍越來越在乎了。不然為什麼當自己听到林愛軍有可能要娶別的女人時，那心糾的難受感覺？
為什麼她一直坐在冰冷的炕上，都在思考著，要不要先下手為強，把那什麼首長家的閨女給作了？
為什麼？
「還好，只是有點紅。但可能明天會出淤青，你到時走路會感到些痛，應該過兩天就能好。」林愛軍溫柔幫她把卷起的褲腳放下，「一會睡前，我幫你擦下藥酒，那樣會好的快些。」
「嗯。」杜娟輕輕的應了聲，然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突然抬頭盯著林愛軍的眼楮問道，「愛軍，你會娶那首長家的女兒嗎？」。
「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你會娶首長家的女兒嗎？」。
「我說呢，今天回家冷鍋冷灶的，你不會一天都在想著這個問題吧？」林愛軍被氣樂了，「是誰告訴你的？」
「你別管我是從哪里知道的，你只要回答我的提問。」
「那你覺得我是娶好呢，還是不娶好呢？」林愛軍突然很想知道當杜娟踫到這種事時，她會采用什麼樣的解決方法。
「比如說，你站在我這個位置上，應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你是說我如果是男人，如果我也踫到了你那樣的事情？」杜娟覺得很稀奇，林愛軍居然還知道換位思考法？
「是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