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盛世獨寵 65 瑯琊謝家

作者 ︰ 慢慢來吧

錢富貴今年十三,他爹是顧老太爺的首席馬夫,從前管著護國公府的馬廄,那時家里日子比現在好過得多。他爹每次見到貴人騎著高頭大馬來府里,都會叫他兩個哥哥去牽馬,得的打賞比月錢多多了。可自從大老爺承爵後,上門的人少了,錢爹伺候完顧老太爺的十幾匹老馬,就回家抱孫子。大哥去城北管個十來畝的小莊子,二哥去了通達貨行,他被母親使了大錢,想辦法塞到淨屏役,專管收清頤院馬房的馬糞。

通達貨行倒了之後,一家子再沒見過二哥夫妻,只留下個三歲小佷子。母親哭天抹地捶胸頓足,後悔不迭。全家人跟著顧老太爺去了男爵府後,母親又一次哭天抹地捶胸頓足地後悔不迭。等四夫人把他們一家和許多人家都送到大哥管的莊子上,母親再一次哭天抹地捶胸頓足地後悔不迭。

莊子上十幾間小院子頓時人滿為患,還都是沒了進項的人家。大哥悶著頭吸水煙,誰來找他都不說話。

眾人見莊子上沒戲,各自散去,次日開始自己找門路賺錢。管方太夫人庫房的老涂帶著幾個年富力壯的兒子去隔壁山頭的女婿村里找活,五房十一姑娘的女乃娘打算明天和兒子去西市牙行看看有沒有人牙子缺人少,她去牽個線賺個打賞。平日里養尊處優跟小姐一樣的姐姐丫鬟們都拿起針線,托從前在門房管茶水的老魏帶去其他村里賣錢。

富貴也想干些活,可他能干啥呢?

以前往清頤院跑的時候,馬房的倒座房里有間小屋子,不當值的哥哥們都會跟著一個叫榿木的小廝認字。據說是郡主安排的活,還給他們每個人準備了三本書和可以擦寫的石板炭筆。榿木是郡主身邊二等丫鬟甘茗的弟弟,若郡主是個郎君,他說不得就是貼身小廝了。

他跟著榿木斷斷續續學了兩年,小屋里也有一個他的固定座位,現在將將把三字經和千字文認全,說文解字才學了個開頭。字寫得丑,毛筆沒用過,算盤打得也不好,不過找個地方當學徒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他期期艾艾地把話和父親大哥說了,錢爹一拍大腿,沖進里屋一邊抽打他母親一邊罵,「讓你伙著顧三家的做昧良心的事……現在還想著找什麼燕大爺!……怎麼不把咱老二弄活了?……你看看人家還教你兒子讀書識字!……大伢不肯跟你干壞事,你就把他扔這兒……現在還不是得靠他養!……我打死你個黑心肝的蠢婦!」

他想進去看看嚎得異常淒厲慘烈的母親,但大哥跟山一樣擋在門口,他弱弱地又蹲回地上。

第二天,錢爹出去了一趟,帶來了榿木和另外幾個人,把他和鼻青臉腫還斷了右腿的母親帶走了。他和榿木兩人坐在嶄新的大馬車里,榿木對他還是很和善,給他吃很香的點心,喝很好聞的茶水,問他怎麼回事,他哭哭啼啼地把昨天的事情說了。榿木安慰他,讓他以後繼續在清頤院的馬房干活。後來他得了一天假,回去葬了他二哥,听大哥說,二哥身上沒一塊好皮,二嫂更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母親的斷腿沒接回來,躺在床上骨瘦如柴,每天就抱著小佷子,雙目無神地反復喃喃自語一句話,「娘對不起你,娘不該貪那一百兩銀子……」

回清頤院後,他默默地想了七八個晚上,終于找到榿木問,是不是那個燕先生害死他二哥?

榿木斟酌著說,「那個燕先生曾經對國公爺不利,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沒人曉得他的真實情況,只知道牽扯宮里的人。」

他說自己知道燕先生住哪里,把榿木驚呆了。

那次他不過是送完馬糞,看見母親從二哥干活的鋪子里出來,和顧三嬸子一起往西市走。他偷偷跟上,想著若看到上次那個魯班鎖,就直接拿了去讓母親付錢。母親一向愛面子,肯定不會在顧三嫂子面前摳門,一定會給他買下的!

結果眼見她們鑽進小巷子里沒了蹤影,他只好等在外頭,直到天擦黑,才看見母親一個人從身後那條巷子的一間柴門小屋里出來。而顧三嬸子半個時辰後從小巷子原路走出。

榿木嚴肅地盯了他一會,帶著他去找了穿著飛魚服的七爺。過了許多日子之後,榿木帶他去了郡主和太子辦的一個新學堂,里面請來了工巧閣的大師傅教各種卯榫木工,他猶如進入一個全新的天地。第一次親手雕出來的竹雕,他送給了錢爹。听大嫂和大佷女閑聊,錢爹哭了一晚上。

再過了許多許多日子之後,榿木把他領到一口沒封上的薄皮棺材前,里面躺著兩具尸體,說這就是燕先生和他在宮里的弟弟,想幫其他皇子篡位,利用了二老爺,他母親和二哥一家幫忙二老爺給燕先生傳話,才引來一場滔天大禍。

如果不是他告訴七爺燕先生在哪里,他們差點就殺了郡主。

兩個死有余辜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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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富貴一家被攆到莊子上時,顧辭正在死磕瑯琊謝家的族譜和賬目,只在給任家兄弟送行時露了一面,其余時間伏案疾書,連給太子準備生日禮物都顧不上。

蕭謝兩家的祖業是她來安東和瑯琊的最主要目的,兩家嫡系都沒什麼人了,但是還有大批產業和一些出了五服再五服的旁系。

蕭律束發後,太後已經把蕭家家主之位給了他,現在蕭律又把產業交到她手上,幾個當地的旁系族老血脈已遠,自然不會也不敢有異議。謝家是謝公義之後,家主原是謝相,謝才卿的嫡長子,生了大郎謝弘、四郎謝弦和九郎謝弛,同胞弟弟謝棟有二郎謝弨和五郎謝,庶弟謝枰是三郎謝弢和六郎謝彌的父親。

謝弛繼任家主後,謝家產業分別給了兩個女兒謝茭和謝蘊。謝茭那部分作為陪嫁,在謝蘊的見證下,由蕭律做主並入東宮。袁懿在拜蕭律為師時,就把這些東西再交給蕭律和謝慶代為打理,現在當然也落到顧辭手里。謝蘊那部分一直在顧堯手上,大虞好爹爹秉承‘掙錢是兒子的事,花老子的錢是寶貝女兒的事’這一原則,也交給顧辭。

所以說,蕭謝兩家產業不管是鋪子還是田莊,哪怕是祭田都在顧辭名下,兩家族人只是在給她打工而已。

不過謝家情況更復雜些,有兩支旁系在瑯琊城生活。一支現在的族老叫謝引,他的祖父謝卿可算是謝才卿那輩的庶出堂弟,已兩代單傳,他爹謝棋是獨子,他也是獨子,沒有納妾,前頭生了四個女兒,兩個雙胞胎兒子才四歲。另一支的族老作為瑯琊城謝家的代理族長,名叫謝強,他爹謝林,他爺爺謝鐘,往上得數到謝裒才和瑯琊謝家在五服之內。只是因他們世代居于此處,三個兒子都已成年,才能隱隱有執牛耳之勢。知道顧辭這次沖著厘清田產和出息而來,他自有自己的小九九。

謝慶作為謝家大管事,所有鋪子都是他在管,謝龐是謝慶的二弟,管理族譜、祖宅和祭田,謝廉是三弟,負責打理瑯琊城的分店,與田老頭最近對著紡紗機折騰得不亦樂乎。查起這些賬來輕松愉快,沒什麼大問題。

田莊是委托蕭大管事在安東的莊頭每年幫忙收租,這里面可操作的空間就比較大了。顧辭重點交代甘茗帶著文武全才的幾十個女兵開始查近五年田莊出產的賬目,最要緊的是,還要拿出這些年的縣志,做好節略,了解年景和賦稅情況。

至于田莊上專門統一買賣糧食的盛強糧行,顧辭自己來查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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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當日,謝強與謝引等人來謝家祖宅面見顧辭。

謝引帶著長女謝苒上門,據說她打算盤是一絕。謝強帶的是兩個個兒子,長子謝葦管理盛強糧行,次子謝芃管理莊務。

初次見面,顧辭很客氣,沒帶冪籬,只蒙了面紗,由謝慶陪著,在花廳接待他們,甘茗和明秀站在她身後。

寒暄讓茶,幾人開始介紹自己的情況。

謝引管的除了老祖宗分給謝卿的那部分田地,另外一部分是純粹依靠族田謀生的族人們自己的田地。百年傳承的謝家,自然也有大把隱田,幾個族人手里的小田一攏,湊成一塊大的,放謝相名下,免稅免役,也算謝相為家做貢獻了。

謝強這邊管的田地更雜些,只有很小部分是他們這一支祖傳的土地,更多的是附近小老百姓為了借謝家的光,捧著田自願或被迫納到謝家名下,混同久了就並入謝家的田里,自己作為莊頭或是當了家僕,再去雇佃農干活,這些人就是黑戶。

州府的田冊里只登記謝家祭田和開國時劃分的自有田地,這些別人家的隱田並不包括在內,謝強和謝引各自有另一本小賬記著。

顧辭為了給她二哥開好土地稅的頭,括隱是萬里長城第一步,定然要弄清楚這本私賬,想辦法在不損佃農和小民利益的情況下,納入州府的田冊。

其實現在朝廷賦稅並不重,而且瑯琊城因為護國公府和太子的關系,也沒幾個官員敢給這些族人派過重的徭役或額外附加苛捐雜稅。所以按理說,莊頭給佃農留夠口糧和糧種,剩下的都是顧辭的糧食。但因為謝強當年說服謝蘊建了盛強糧行,多余的糧食通過糧行賣掉,到顧辭手里的只是銀錢賬目。這些年來,想也知道,謝強和糧行不會干淨。顧辭算完糧行的賬,再和田莊幾年的出產一比較,心里大概有數了。

原本謝相的規定是‘田在人在’,誰的田進了謝家,誰就簽了身契,做這塊地的莊頭。

這里還要插播一下已經淡出眾人視線的谷狀元家中情況。他家祖上本是瑯琊城郊的鄉紳,也有不少田地,奈何子孫不成器染上賭,到他爹手里就只剩下二十來畝了。自己不會種,佃農又都靠謝家吃飯,他們這一小塊地請不來人,家里揭不開鍋。眼看寶貝獨子是個基因突變的讀書種子,谷娘心一橫,在城門口攔住了回來探親的謝蘊,求了個恩典,田並入謝家,但夫妻倆不簽賣身契不入奴籍,立個契做雇工。這樣他們在府冊上還屬于被征稅和要服役的齊民,不影響兒子科舉。征民伕去修堤築壩時,老夫妻沒躲過去,遇上暴雨潰堤意外身亡。謝蘊知道後,讓謝慶特意來關注下修堤之事,順便給谷狀元送了些銀子照顧一下,送去謝家家學和瑯琊府學讀書,才有他後來的金榜題名。

可惜謝蘊的好意給留在瑯琊的族人們開了個不好的先河,為了躲徭役和賦稅,許多人再投過來的時候,他們既不讓人簽賣身契當家僕,也不入府冊做個在編齊民,妥妥地拖家帶口當黑戶。小民們也不傻,需要服苦役的就是他們這些‘良民’,奴籍官籍都不在服役之列,哪怕是匠籍服役,也是比他們輕松安逸許多的技術工種。世家豪門稅低又無力役,背有靠山孩子們出路也廣,比土里刨食好多了,何樂而不為?若家里沒有出第二個谷狀元的命,是不是良民,還真不重要。

顧辭剛對著謝引提起身契問題,謝強就插話,「郡主恐怕不知道,一地有一地的風俗,瑯琊周邊的農莊,基本都認謝家這塊牌子。歷任父母官禮待有加,世子爺上任之初,還特意拜了宗祠。這也是先祖遺澤。」

顧辭盯著他,「強公的意思是,我二哥禮遇謝家,是沖著在座幾位的面子?」

謝強尷尬一笑,「郡主說笑了。入鄉隨俗是為慣例。」

「您是在警告我?」

謝葦馬上打圓場,「郡主言重,我父親只是為人耿直,並無惡意。」

顧辭不看他,只對謝強說,「既然如此,明日一早請強公帶上田莊和糧行賬目來對賬。瑯琊的慣例如何我不關心,我的慣例是,第一,賬目問題假一罰十;第二,若不想和我打交道,謝家也不會留人。各位慢走不送。」

言罷,顧辭儀態萬方轉身離去,堂上所有丫鬟侍衛均福身同聲道,「恭送郡主。」

這齊刷刷地一拜,把堂上初次見顧辭的幾人均嚇出一背冷汗,這才真切感覺到,剛才那個華服雪貌的小姑娘是當朝最受寵的稀世明珠,不是普通閨閣千金這麼簡單。

謝慶不看謝強青白相交的臉色,對著謝引和善地說,「郡主深得太後和皇上的寵愛,雖年幼卻也不容小覷,還請諸位仔細思量。」

謝葦憤憤不平地咕噥,「郡主也不能以勢壓人吧。」

與謝葦向來不對付的謝苒反駁道,「人若行得正坐得直,誰能壓得下?」

謝慶笑容變淡,「按理,郡主是嫡公主儀制,須大禮參拜。今日以家禮待諸位,已是禮賢下士。」

謝強一家悻悻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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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謝強再帶謝葦和謝芃來時,被帶到正堂喝了一肚子水。顧辭姍姍來遲,隔著一座山水象牙屏風與他們見面。

明秀捧著縣志節略和田莊出產賬目,甘茗拿著糧行明細賬,開始發問。

「世宗二十七年莊子上的總產出比去年少了五千石,何故?」

謝芃鎮定回答,「那年有澇,雖然補種了一季粳稻,但還是減產二成到三成。」

「縣志說的是谷雨前大澇,夏收水稻確實比上一年減了三成半,但下半年風調雨順,苞米的產出為何還少三成?」

謝芃有些遲疑地說,「那,那批苞米,的種受了潮,影響了收成。」

甘茗立刻補上,「但糧行下半年的收入與為何上一年同樣時間內的收入是持平的?多賣了什麼糧?」

謝葦感覺額頭冷汗冒出來了,有點結巴,「把,陳谷,賣了一部分……」

「去年風調雨順,出產的比前年遭災的多了二成,為何糧行收入和前年沒有變化?」

謝葦這次答的很順,「並未盡數賣掉。」

明秀步步緊逼,「那就是說,現在庫里的存糧應該是今年收的一萬八千石和去年剩下的?」

謝葦點點頭,喝了一大口茶。

顧辭這時才慢悠悠地開口,「強公還想繼續對賬麼?」

謝強傲氣得很,「某隨郡主之意。」

顧辭看了謝慶一眼,謝慶還沒發話,明秀拿著甘茗帶人算出來的歷年總賬目,一個箭步走到謝強面前,「請強公過目,確認無誤,請三位簽收,一式三份。」還貼心地遞上算盤紙筆。

謝強繃著臉看過一遍,和兩個兒子一起簽字畫押。

明秀留給他們一份,另外兩份拿回來,安靜地袖手做布景板。

謝慶無奈地看著顧辭,顧辭笑得眉眼生花,「甘霖,去看看小哥和甘菊盤好糧倉的存糧存銀沒?」

屏風外的父子三人如遭雷擊。

顧辭再次慢悠悠地開口,「強公確定還想繼續對賬麼?假一罰十噢!」

謝強這次是真的慌神了,「郡,郡主,糧倉尚有余糧沒入庫……」

「需要幾天?」

「什,什麼,幾天?」

「看一眼你剛才簽字的存糧數和銀錢余額。幾天?」

「……」

一陣死一般的靜謐。

謝強狠狠閉了一下血紅的雙眼,咬牙道,「請郡主寬限一月。」

「十天。」

「郡主!」

「是你在求我。」顧辭的聲音一直很柔婉動听,嬌女敕如鶯鸝,還帶有特別的軟糯慵懶。

謝強抖著嘴唇無言以對。

「我來瑯琊,是希望盡力而為,讓謝家以後更好,不墮先祖英名。可不是來找個敢對我指手畫腳的祖宗。十天,或十倍,記住了麼?」

謝慶命人把癱軟的父子三人攙扶出去。

顧辭這邊已把一直在隔壁靜候的謝引家四姐妹請過來。

四姐妹剛才听了全程,現在都有些腿軟。

謝苒喝口熱茶定定神,「郡主,我家賬目絕無隱報虛假之處。」謝苒的賬用的借貸法,謝慶三兄弟都在鋪子里推廣過,她學得不錯。

顧辭讓人把屏風撤掉,笑盈盈地說,「我請幾位姐姐過來不是談賬目問題。」

倒是沒帶面紗露出真容的顧辭讓四姐妹結結實實地驚艷了許久,等顧辭在她們的注目下再開口時,明顯獲得的熱情度提高許多。

「我二哥初到瑯琊就輕賦減稅,蠲免一切苛捐雜稅,目前與謝家收的租子差不多,而且家學、蒙學也準備重辦,不知道族人們是否願意去了奴籍,好讓孩子們里再出個谷狀元?」

謝苒作為姐妹發言人開始提問,「自然是想,不然那些人何苦做黑戶。」

「是擔心齊民服役?」

「不止如此,出個爭水械斗、分界立碑或是厘定田等之事,我爹和強伯都在知州那說得上話。」

「這些是小節。若為齊民,新農具、耕牛等都可以低息使用,還有免費的新稻種、新農書。」

謝苒暗自盤算,謹慎地問,「世子爺會在瑯琊待多久?此政能否長久?」

「二哥方及冠,我尚不及豆蔻,族人有生之年,如遇改弦易轍,隨時可來尋我。」

「余糧都須糧行經手……」

「這個無妨,必不會讓盛強一家獨大。」

謝苒鄭重道謝,「此事我須回去與家父商量。」

「這是當然,而且我還打算辦女學,不知道在瑯琊可行否?」

目光最熱切、最小也最活潑的謝堇馬上插話,「這個好!這個好!」

顧辭被她逗笑了,與她們說起襄原城女學的科目。

親切友好的交談氛圍沒能堅持很久,謝堇無視兩個姐姐謝茜和謝萌的怒瞪腳踢手掐,一直用痴迷熾熱的目光注視著顧辭,雖然顧辭本人不在意,但羞惱的謝苒匆匆帶著幾個妹妹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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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謝家姐妹,顧辭請謝慶和蕭律過來議事。

第一次看到全國輿圖時,顧辭就發現大虞不但地名特別,整個地貌地形和前世也不完全相同,從北到南都算得上河道發達,除了走向和黃河大致相似的黃江,以及長江、珠江三大水系,西北邊的河套地區以北還多一條涴江,沿西北的撫順城、鄴城南下定武城,經過上京這段就成為玉涴河。涴江的存在壓縮了黃江整體的走向和流域,使得黃江一帶沒有那麼多天險和水患。自然,前世的京杭大運河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從上京經過朔方城筆直向南的通運河,又在定康城的汨湖分成兩條,繼續南下經廣陵城洞庭湖到襄原城的還是叫通運河,從汨湖往東南經過蘇揚城、金陵城、瑯琊城到安東城的這條叫小南運河,與長江在安東城的入海口連上了。

前朝之所以到了後期那麼窮,就是因為在全盛時期花了很多很多錢去修這兩條運河,所以經不起不肖子孫的敗家,不然再撐到下一個明君出現也不是不可能。

因安東城是海防重鎮,所以從前謝家余糧大多通過小南運河運往安東。蕭律出家後,定國公世子任磊接手安東軍,軍糧由朝廷統一調撥,從伏波城、曲阜城、廣陵城和風陵城走長江航線運來。所以謝蘊才同意謝強在小南運河位于瑯琊城西北角的泊點建了盛強糧行,把瑯琊的余糧賣往蘇揚城和金陵城。

顧翱上任前,顧辭就借太子的口給他出了主意,當然太子殿下的計劃更為周全。先用按冊分水、新農書農具、還有辦學等舉措吸納一部分黑戶家僕自願入編,再由顧辭出面替謝家申報隱田,逼一部分舍不得自己田地完全並入謝家祖產的人成為齊民,接著以疏浚瑯琊到西南方向的風陵城泊湖這段河道的名義征徭役,上疏提請‘官紳一體服役’。然後等朝廷上下吵個夠,顧翱為了照顧外祖母家,再提出‘按地服役,納銀抵役’,收到錢了征乞丐流民和官犯死囚去干活就好。反正這類人只要包吃住足矣,工錢便宜得很,還讓他們有勞動改造減刑的機會,一舉兩得。

如果瑯琊城試點成功,泊湖往更南邊的唐津城、荔南城、穎都城、粵海城到柳陵城一線的河道都可以這麼干,連起來可以成為西運河,貫穿小南運河、長江、通運河和珠江四大航線,這件利國利民的大事,才是顧辭最想要的結果。

所以她從來沒在乎過盛強糧行如何撈錢,她目標就是在瑯琊城西南角這個以後小南運河與西運河餃接的地方把碼頭和貨物倉儲中心做起來,東可去安東城出海,西可去珠江入海口粵海城,北經小南運河通往上京。這個中心除了帶溫控和便于裝卸的倉庫,還有酒樓、客棧、牙行、特產小店、驛站、醫館,甚至紅燈區等一系列完整的城市規劃。

到時候盛強糧行還會有人去?

同樣被她選為大型物流中轉點的還有粵海城、天津港和上京,次一級的是朔方城、定康城,這兩處是拿地建房收租,生意讓各地官紳去做,她不搶這一塊蛋糕。粵海城她打算自己出手,謝慶和謝龐過些時候就會去那邊主事買地。上京和天津港軍事意義太過重要,她打算把方案給皇帝,讓軍隊去建。朔方城是上京南下的咽喉,讓太子出面她出人吧。定康城嘛,如果小哥真和馬家姐姐看對眼,可以考慮讓馬家入股,若兩人無緣,建好了廉租給馬家,讓馬家收二道租。所以她對謝強一家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沒想這麼不留情面。可是這些天謝強的三子謝莯打著秀才名號找了顧翂好幾次,還送來幾個美貌動人的歌姬,並暗示顧辭一個小女孩主事‘名不正言不順’。顧翂一邊和他周旋一邊打探了一下謝強家的底細,一早帶人去盤庫時,把他們家在附近的一個私庫也封了。

按謝龐去蘇揚城和金陵城打听的消息來看,那里的幾家糧行可沒吃完盛強的糧。顧辭這麼逼謝強拿錢,也是想看看他的手都伸往哪些地方,余下的去了哪里,有走私就斬斷,有客源就搶走。說起來東瀛那邊不知道是不是分裂時期,若是的話,以後倭寇可是大患,若不是,要不要先佔了琉球讓他們內亂,別有余力對外?

當然,不管泥轟目前什麼狀況,如果謝強敢現在走私糧食給東倭,顧辭不介意教他們一家子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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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桂花正飄香,因補糧補銀掏去大半家產的謝強一家,听到三兒媳在風津城的娘家因走私谷糧被滿門流放陽關的消息後,徹底萎了。風津城的護軍給安東將軍任磊的報告里寫明謝強有‘相機報訊、揭發檢舉、大義滅親’之功,特意在諸城公布于眾。任磊派任確來瑯琊城和顧翱商議之後,大方地許了文弱的謝莯一個九品排長之職,不日他就要去風津城的安東軍駐地報道。謝強夫人哭哭啼啼地掏出自己多年積蓄的嫁妝,又狠狠地出了一把血,把風津城的官衙駐軍上上下下打點了一通,彌補他們斷了財路的損失,以保障謝莯上任之後的人身安全問題。至于謝莯媳婦因為公公告密害了爹娘兄弟一大家子,和以後要帶著兒子獨守空閨而生出的怨懟之情,就是不值得在意的小事了。

顧翱的括隱也很順利,田冊戶籍上多了數千頃的良田和幾千號良民,外加若干不安分的黑戶游民被抓來降為罪籍。念在外家有熟人說情的份上,給了這些初犯勞動改造重新做人的機會,農忙時由軍士陪著踩水車挖溝通渠,閑了就去給她家妹紙的工地搬磚運土,務必在秋收結束正式開始疏浚河道前都成為熟練工!

顧辭的大型物流中心也打好了地基。瑯琊城大部分土地都是她的,包括西邊小南運河流經的兩岸,北端一小塊是盛強糧行用了,余下都是她的物流中心。顧辭在謝強補繳完銀糧差額後,發話說要把糧行賣掉,謝強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咬了幾天牙,一跺腳,願意出錢按市價把糧行盤下來。不過顧辭死活不肯賣地,只是和他約定一個非常便宜的租金,寫了契二十年不變,才讓暴跳如雷的謝強感覺佔到了便宜,欣然簽約。

兩岸一里距離內的其余地方,她都規劃好了,東岸連著瑯琊城,重點是生活服務區,西岸有修好的水泥路和驛站等,自然做倉庫更合適。她要求倉庫的牆壁帶無煙加熱除濕功能,碼頭要有吊臂、絞盤、推車、回轉壽司似的滾盤等機械裝置,少用腳夫縴夫等人力,由田老頭和謝廉負責完成。因為工程佔地過大,大家都以為是壕郡主準備建別院,除了時常有人路過感嘆一句好有錢,居然沒一個人看出來她的遠大目標!

瑪麗蘇的人生果然寂寞如雪。

等顧辭準備打包行李離開的時候,頭發花白一半的謝強顫巍巍地拄著拐杖前來,強烈要求謝引任代理族長,謝引推辭幾次後,在顧辭的授意下,任了族長一職,家主當仁不讓的只能是顧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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