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明在第二天夜晚和她們一起趕回了古國,一路上全是殘兵傷員,血流成河,凡事能走動的兵將見到鬼明回來都跪地問安。
鬼明第一次親身經歷戰爭之後的場景,看到地上還來不及清理的污濁的血液和殘缺不全的尸體,心里難過而害怕。
他坐在馬背上,牽著馬匹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著,氣憤而無奈,不由得握緊了韁繩,沒有被呼喝的馬隨意的往前面去。
每每見到地上殘缺不全的馬尸他們的馬都會低聲嘶鳴,像是對同伴的召喚,像是看到這悲慘一幕的哭泣
更多的是對這無情戰爭的控訴。
馬且如此,何況人乎?
一路哀嚎,一路淒慘,一路低聲沉默。
一行三人,無不動容,感慨萬千。
枯樹還在燃燒著火焰,點亮這個無情且毫無希望的黑夜。()
露水掛上葉梢,「滴滴答答」有聲,像是等待著丈夫和兒子的婦人、等待著父親和親戚幼童的無聲哭訴。
這一切,悲痛欲絕。
人世間最慘烈的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是人和人之間因為利益權利的爭奪,可憐這些爭奪而失去生命和家園的無辜弱者。
弱者也有夢想,僅有的夢想只想有一個太平盛世,能有一個安穩的家園。
可以貧窮,不想有戰爭。
站在人類頂端的萬能勝者,又有多少人能看到理解並且在乎?!
古往今來。戰爭無數
芳菲算到他們回來的時間,一直在城門口焦急踱步等待著他們,雖然古國人員傷亡慘重。鄰國卻未能攻進古國城堡,這是唯一一件幸運的事。
見到三人影子,芳菲趕忙策馬揚鞭而去,喝馬,在鬼明身邊忙跳下馬急切的行禮,跪在地上低眉頷首道。
「奴婢未能保護好古國兵士與無辜弱者,請王爺責罰!「
鬼明雙腿輕盈一翻。然後下馬恭恭敬敬的扶起芳菲,蹙眉,同樣悲傷的說道:「芳菲姑姑何出此言?當怪白月思慮不周才是!」
「芳菲不敢!」
芳菲又趕忙行禮。鬼明問道:「路上並未見鄰國士兵將士,此刻他們在何處?」
「回王爺話,他們已經退兵,據說是皇帝下了聖旨。他們不得已而為之。」
「奇怪」
朱無紅埋著腦袋繼續喃喃自語道︰「皇帝應該是想把我們敢盡殺絕才對。為何這樣做?」
鬼明吩咐轉身道:「我們暫且先回城堡里去,再作協商。」
「是。」
四人翻身上馬,往古國方向急奔而去。
皇宮內依然安靜,南宮魅影依然睡不著,心里煩憂無人述說和排解,想去找南宮無香,想了想,也只能罷了。
她知道這件事情終究要有一個了斷。或許,距離這個日子不太遠了。
古國。城堡內,士兵將士全城戒嚴。
他們統計了一下,士兵只剩不到三萬,剛準備去攻打鬼族卻突然被鄰國偷襲,這是他們並沒有料到的。
挑燈,夜商。
四個人聚集在一起等待著鬼明吩咐,鬼明看著桌上的地圖,沉穩的說道:「這次我們損失慘重,若決定攻擊鬼族,那麼就只有不到一萬的兵力出動,剩下的一萬多兵力守住古國,謹防鄰國再犯。」
「王爺,難道現在就要出兵攻打鬼族?」
芳菲經過這一戰信心受挫,並不想再有戰爭,但是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鬼明頷首,蹙眉繼續說道︰「我是這樣想的,如今我們被逼到這樣的境地,只能選擇背水一戰了。」
「鬼族領土比我們寬廣,士兵將士比我國多好幾倍,這幾年天災人禍不斷,我們並未有必勝的把握。
當初準備派兵兩三萬去鬼族,原計劃著可以拼一下的,如今,再沒有這資本」
朱無紅也沒有信心,現在實在不是一個出征的好時機。
「最重要的是我們並不知道皇帝下聖旨讓鄰國退兵的原因,皇帝為人行事,王爺比我們更加明晰。」
非魚一直沒有說話,鬼明听她說話又一陣沉默,半響才說道:「皇帝當年殘害了父王和母後還有母妃,以及整個王府,如今皇後又殺害了丫丫。
我也不知道鬼族到底有多少人被皇帝皇後殘害,原以為皇後還算仁慈,卻沒想到」
鬼明走開,站在窗口看著院子里的月光,心里有失望和冰涼。
外面有士兵整整齊齊的走來走去,在房間里還可以听到他們整齊的腳步聲。
鬼明望著外面,他們三人一齊望著他,他指著窗外他並不知道名字的眾多士兵,義正言辭的繼續開了口。
「天下一日不安定,便有更多的士兵無法安心,百姓流離失所,像多年前的白月一樣!」
他們不是不想攻打鬼族,只是現在出兵太草率,連一點點的勝算都沒有。
四人都在房間里沉默,今日十二,他們都記得上一個十五丫丫死在皇後南宮魅影的手里。
門突然被推開,李青衣走進來,後面跟著孫雁行與全柳溪。
朱無紅欣喜不已,正想上前說些甚麼卻見李青衣往鬼明那里去,行禮,恭恭敬敬的說道:「剛才在路上有人射來這個。」
李青衣把一張紙條交給鬼明,全柳溪與孫雁行站在門口不知道如何是好,又不敢打擾,漸漸升起的日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屋子里面。
鬼明打開看了一眼,問道:「青姨。您可見是甚麼人射來此物?」
李青衣搖搖頭,道:「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他把這紙條射給我說要我交給您。原本我想去追他的,恐其有炸就回來找您了。」
「王爺,上面寫甚麼了?」
朱無紅動了動,卻不敢靠近。
他們才到幾個時辰李青衣就回來了,看到李青衣他欣喜不已,他才不管她帶了甚麼人來呢。
鬼明並沒有回答,只是凝望門口的全柳溪與孫雁行。隨意的問道:「青姨,他們是何許人也?怎麼您把他們帶回來了?」
李青衣正想回答卻見全柳溪與孫雁行跪下,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草民全柳溪。昔日王後全舞袖同父異母的妹妹。」
「草民孫雁行,昔日王府的主廚。」
鬼明听他們說完後很驚訝,趕忙扶起全柳溪,吃驚的問道:「您當真是母後的妹妹?」
全柳溪毫不猶豫的頷首。鬼明微微笑道:「按照輩分。白月得稱呼您一聲姨了。」
鬼明說罷就開始行禮,全柳溪趕忙跳開,慌忙擺手,道:「王爺,草民僅僅是和姐姐同父異母,在全府草民並不得寵,無奈只得浪跡天涯,誰知這竟讓草民幸免于難。」
「您既是母後妹妹。那就是白月的姨,與青姨一樣。若不參拜倒顯得白月不懂規矩了不是?」
鬼明一邊繼續行禮一邊道:「從今往後您就是白月柳姨,請柳姨不要推月兌,白月在這世上並無多的親人。」
全柳溪無語,只能望著李青衣,李青衣頷首,道:「柳溪妹妹,按理應該如此。」
全柳溪也沒法,孫雁行在路上也想過,按照輩分王爺得稱全柳溪為姨,想到王爺位尊,並未想到鬼明還真的拜全柳溪為姨,這不免讓孫雁行佩服起鬼明來。
「如今王府已經覆滅,全府也已經覆滅,若要安生,只得改姓。當年母妃為白月改姓為古,讓白月可以少了許多危難。
如今我為柳姨改姓為金,柳姨將來出去江湖也可以方便許多。柳姨,您看可好?」
全柳姨頷首,並沒有任何的異議回答道:「王爺安排自是好的,只是柳姨僅比王爺年長幾歲」
全柳溪停了一瞬又繼續誠懇的說道︰「王爺稱柳溪為姨,柳溪受之有愧。」
「哪里的話?」
鬼明擺手,道:「青姨有不老容顏,與她相比您又比青姨年長幾歲。」
全柳溪正想再說甚麼,卻看到朱無紅走過來指著王爺手里的紙條,好奇的問道:「王爺,紙條上寫了甚麼?」
全柳溪見他們在商量大事只能往後面退去,和孫雁行站在一起,也不敢再推辭。
兩人都沉默著沒有再多說話,靜靜的等待著鬼明的吩咐。
鬼明把紙條遞給朱無紅,轉身又看向窗外,昨晚大家一夜未眠,今天又是一個很好的天氣。
「十五,鬼城門外竹林地一決高下」
朱無紅念出來,抬頭,好奇繼續的問:「這是誰寫的,挑戰?」
「也不知是誰,只是覺得這筆跡好生熟悉。」
鬼明並未回頭,李青衣抬頭,道:「我見來人倒是像一個人,並且那人我們還認識。」
「何人?」
眾人異口同聲,連鬼明都走了過來。
李青衣走到桌邊然後蘸著那早就冷卻的茶水寫下了兩個字,道:「我猜測」
剛寫完,李青衣就很肯定的抬頭對鬼明他們說道︰「不,定是此人!」
李青衣很肯定,鬼明見茶水寫的那兩字,有些無奈與期待,苦笑著說道:「看來不去也不行了,哈哈」
「王爺,恐其有炸。」
朱無紅趕忙制止,鬼明回眸一笑,淡淡的說道:「無妨,紙條上並未言明要我一人去,你們一同去就是。」
「是。」
眾人退下去,一切安靜,等到十五夜
李青衣往房間里去,勞累奔波她也是乏了,很想好好休息一番。
今晚的對手不簡單,她得打起一十二分的精神。
朱無紅站在距離李青衣很遠的地方,見她往石橋上去,他趕忙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快速的跑去,李青衣才走到石橋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石橋的另一邊等待著她了。
石橋寬闊,成半弧形,下面是流水潺潺。
再遠一點的地方有座小山,小山旁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荷花池,不過這個季節的荷花早就開過了。
荷花池里面蓮藕生長著,荷葉干枯,沒有干枯的荷葉也是深綠色,沒有多少生的氣息。
如此場景,自然是見不到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美景了。
石橋旁有柳樹,左邊一棵,右邊一棵,一年中大多時候柳樹都是隨風飄舞的,李青衣的身後左右也各有兩棵柳樹。
一樣大小,一樣隨風舞蹈。
李青衣雖然憔悴卻不改她嬌俏的模樣,依然一身青衣,還是隱藏她的柔情。
朱無紅知道她是一個多情的女子,只是她隱藏得太深罷了。
朱無紅就這樣凝望著李青衣靠近他,然後和他說說話,哪怕就是一個簡單的危微笑也好。
他欣喜若狂的看著,眼楮里的柔情都可以掐出水來了,李青衣往他面前越來越近,她正在低眉想事情並未注意石橋前面有一個朱無紅。
柳樹下的朱無紅確實不顯眼,他刻意隱藏著自己,身子都在柳樹後面,只留出半個腦袋來偷偷看著李青衣。
好像是想和李青衣玩藏貓貓的游戲
青衣女子距離他越近他的心里就越是激動。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朱無紅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數李青衣邁動的步子。
「怎麼感覺一直沒有盡頭呢?」
朱無紅懊惱極了,站在柳樹下想去迎接佳人又恐唐突了佳人,思想著用甚麼面目見心中佳人,想了想還是想不出來,最後竟然激動得手腳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激動中等待著
漸漸的佳人距離他越來越近,看她依舊凝眉,也不知道她正想甚麼事情。
他很想問她,她是為什麼事情煩惱,更想和她一起分擔她的煩憂
正在他思慮踟躕間,李青衣就邁著輕盈的步伐往旁邊柳樹那個方向去了。
朱無紅失望極了,伸出手,原本想喚,又怕嚇著她就只能難過的看著,青衣女子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了回廊的盡頭
李青衣消失了,朱無紅也失望的轉身,一會兒也消失不見了。
回廊轉角處的李青衣突然回頭,看著朱無紅最後消失的背影,也不知道心里是甚麼情愫。
最後輕嘆一聲,似有若無,而後,悄然離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