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女 第六章 奇怪

作者 ︰ 阿蠻ing

《女誡》乃東漢班昭所著,而《女則》為唐長孫皇後所著,大庸的歷史雖叉了個道,但該出現的歷史大家,還是出現了,她們該名垂千古的著作,也還是面世了。

趙淑看著手里拿著的女則一卷,默默發呆,她與孫雲坐一處,張女史坐對面,半束和綠蘿皆已不同車,兩人一人拿著一卷書,心思早已隨著搖搖晃晃的馬車不知飛到了哪里。

「謙讓恭敬,先人後己,友善莫名,郡主可知下一句是什麼?」張楚嘆了口氣,難怪先生都被氣走了,郡主此學生果真難以教化,發呆發了一上午。

趙淑听見了,卻要裝作沒听見,孫雲也听見了,然而不是問她,多事不如少一事。

張楚無奈,再問了一聲,「郡主,可知下一句?」

趙淑心想著,不愧是太後的女官,竟不生氣,若換做其他先生,早氣得棄她而去了,張楚無奈,她也很無奈,道︰「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為卑弱下人也。」這些東西她前世的時候,為了融入世家貴女們的圈子,她也是背過的。

孫雲听趙淑竟背的,頓時對她豎起大拇指,「阿君堪比甘羅,聰慧。」

張楚起初覺得孫家女,必定是幽閑貞靜,端莊敏叔的,然而方才她看到了什麼,孫家姑娘竟也在發呆,一發一上午,數個時辰,這可是尊師之道?

此時她若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張楚便抓住不放了。問孫雲,「孫六姑娘乃書香門第之後,想來比郡主所知所曉要多得多。不若姑娘給郡主講講女誡第一篇的道義?」

雖然她說的是問句,然而那語氣完全不似問孫雲,而是以先生之名,讓孫雲講一遍女誡第一篇的要義。

孫雲與趙淑二人對視一眼,趙淑聳聳肩,表示愛慕能助,張楚現在是她們的先生。很顯然不是那麼容易氣走的。

想到若說不出來,很有可能被罰抄書,孫雲以前也沒少被女先生罰。深知其苦楚,吸了吸鼻子,道︰「女子當卑下柔弱,時時謙卑待人。親自勞作不辭辛苦。友善莫名,不可自夸自詡,有惡莫辭,不可推月兌,忍辱含垢,不可爭辯,哦,還有。準備齋告先祖的酒水祭品,學生知曉不多。說得不對的,還請先生補充教導,學生洗耳恭听。」

趙淑邊听,便暗月復,孫雲絕對是個善于陽奉陰違的。

張楚點了點頭,還算滿意,本能的便更相信世家女些,便對趙淑道︰「郡主,六姑娘說得極是,您平日里要多與六姑娘學習。」

趙淑忙點頭,「是是是,學生定****向阿雲學習,定做個賢良淑德的皇家郡主,還請先生放心,時辰差不多了,皇祖母怕是該用膳了,教導學生雖為重中之重,然皇祖母之事,也怠慢不得,先生以為呢?」

張楚再次嘆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經正午,這個時候大隊人馬已安營扎寨,得休息個一個時辰才會繼續出發,確實該去給太後請安了,便道︰「郡主須得****溫習。」

「是,先生,學生時刻不忘先生教導。」她表現得極為乖巧,一時之間,張楚大大改觀,都有些懷疑以前的那些先生對郡主是不是太苛刻了,郡主分明很懂事。

已經自動忽略趙淑故意發呆一早上的事,想著定是自己教得太淺顯了,決定下午講後幾篇。

孫雲听了趙淑的話,也連忙做出恭順的模樣,「先生慢走,學生定監督阿君用功,不負先生所望,還請先生在太後面前為阿君美言幾句,我們阿君真的很乖順。」

張楚︰……楞然,扯出一抹極為嚴肅的微笑,下了馬車。

送走張楚,綠蘿和半束等一直等在馬車外的人終于敢說話了,綠蘿掀開車簾對趙淑道︰「郡主,郡主,彭太醫找您,還拿個了個寶貝,彭太醫可偏心了,只給杏兒看,不給奴婢看。」綠蘿開始告狀。

趙淑與孫雲兩人走出馬車,彭老太醫並不在車旁,旁邊是嚴責葎正等著卸馬,他身邊還跟了個臉生的,走路的步子很穩當,用的是雙刀,個子看著比嚴責葎要厚實得多,是個練家子,且還比嚴責葎厲害很多的樣子。

「嚴千戶,衛大人呢?」趙淑問了一句,衛廷司大約是去青州了,這面生的人,該是他留下來的。

嚴責葎先行了禮,才對趙淑道︰「太後派大人回京取落下的東西,昨夜便出發了。」

趙淑听了心下暖暖的,皇祖母還是心疼她的。

「嚴千戶,看著我家郡主作甚?還不快低頭!」綠蘿氣鼓鼓的擋在趙淑面前,發現嚴責葎就算是低著頭,也能俯視趙淑的臉,急得跳腳。

環顧四周,綿延群山,初秋紅葉開始飄落,官道上已然鋪了好些枯葉,此處恰好是河灘,河里的水也漸漸干枯,只有小小的一條支流順延而下。

好幾處青煙裊裊,為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添了許多人氣,山間一排排手持刀槍的士兵站得筆直,好些馬兒也在山里吃為數不多的青草。

看了這幅猶如秋游般的場景,孫雲詩興大發,愣是要和趙淑玩兒對詩游戲,奈何彭老太醫很不適時宜的遠遠走來,臉上紅光煥發,大老遠便︰「郡主,郡主,成了!成了!」

趙淑听到彭老太醫的話,飛快的將面沙蒙在臉上,迎了上去,留下郁悶不已的孫雲,不過她左看右看,也沒人和她說話,便取出面沙,與趙淑一般,遮住臉頰,跟了上去。

彭老太醫找了快比較大的石頭,仿佛取稀世珍寶般從懷里取出一個瓷瓶,瓷瓶不大。茶杯般大小,獻寶般遞給趙淑,「郡主。請看。」

趙淑接過瓷瓶,慢慢打開,入眼的便是乳白色膏狀的東西,還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哇,好香啊,郡主。這是什麼呀?」綠蘿一直緊緊跟著趙淑,聞道香氣立馬問出口。

彭老太醫得意的撫撫自己的胡須,嘴角都要裂到耳根子去了。「郡主,可是要此等效果?」

趙淑點點頭,有種久違的感覺,沒想到彭老太醫能將她給的方子做成膏狀。簡直就像現代所用的洗發膏。她其實沒抱什麼希望的,覺得以如今的科技,至多是油狀的就很了不得了。

「彭老,您太厲害了,待鋪子開張,彭老您一定要佔大頭股份。」趙淑捧著小小的瓷瓶,仿佛捧著金山銀山,雙眼都快笑成元寶狀了。

說到股份。彭老太醫忙擺手,「不不不。方子是郡主的,老夫不過是盡了綿薄之力,不敢要郡主的股份。」

「等一下!」孫雲剛趕到,聞了濃郁的香氣,又听了一嘴,不大明白,便出言打斷,「阿君,這是什麼東西?胭脂?」

趙淑與彭老太醫對視一眼,紛紛都笑了,且笑得很是神秘,孫雲一頭霧水,頓時便不干了,「阿君!」

「不告訴你。」趙淑決定賣關子,說罷回頭對彭老太醫道︰「彭老,我這里還有一道方子,您看看能不能也做成膏狀,對了,還未請問彭老是如何有了靈感?」

自從拿到配方,這多日子,彭老太醫都沒什麼進展,今日突然便做出來的,定是什麼刺激了他,有了靈感,趙淑很好奇。

彭老太醫似乎專門等著趙淑問這個問題,得意一笑,「前幾日,老夫听郡主一小丫頭說,入秋了,雙皮女乃不能多食,老夫便想著,能吃到雙皮女乃的,除了慈寧宮,便唯有永王府,老夫便舌忝著臉去要了一份,看了那雙皮女乃,老夫便有了靈感。」

趙淑︰……彭老,您如此來的靈感,讓我等日後還如何美美享受的吃雙皮女乃?

「對了,你那會做雙皮女乃的丫頭呢?給我做一份,不對,這也是吃的?太醫,你竟研究吃食?」孫雲對趙淑與彭老太醫賣關子這事很是有意見。

趙淑與彭老太醫又對視一眼,依舊神秘的笑了,「彭老,待會我寫了方子,讓綠蘿給您送過去,綠蘿,先去讓杏兒做些好吃的給彭老送去,彭老可是咱們的功臣。」

「是,奴婢馬上去,正好杏兒方才來說,給郡主做了瀾溪鎮的面餅,讓奴婢去給郡主拿。」綠蘿福了福身下去了。

彭老太醫還在興奮當中,不過他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得到趙淑的那些方子,此時听了還有方子,便躍躍欲試了。

恰好此時藥童過來喊,「師父,該用膳了。」

「老夫告辭,靜候郡主的方子。」他拱拱手揖禮,趙淑也忙回晚輩禮,他這才離去。

彭老太醫一走,孫雲便纏著趙淑問,可不可以吃。

「你餓鬼投胎來的?世家女的儀度呢?我且問你,要不要洗頭?」有了中藥洗發膏,趙淑再去看孫雲的頭發,覺得雖然抹了桂花油烏亮烏亮的,也不打結,但很膩,秀發秀發,不飄逸清爽,怎能稱之為秀發?

且,細看發末,也是有分叉的。

孫雲扶了一把自己垂下來的一支黑發,「那還有時間洗頭?每次洗頭都要準備好長時間,不洗。」

趙淑揚揚手里的瓷瓶,「你不洗,我自己洗咯。」招招手,喚來不遠不近候著的小郭子,「小郭子,去準備些熱水,要多一些。」

如今好幾處起了篝火,有經驗的家丁還就地取材做了幾個不大的爐灶,飯菜正出鍋,便也空下來了,只需將鍋刷干淨,然後加柴火,加水,便很快就有熱水出來。

小郭子領命下去,招呼幾個永王府的家丁給趙淑燒水,恰好霍丹蘭讓喜鵲過來叫趙淑和孫雲二人去用膳。

太後如今還是不與趙淑和解,也不讓她請安,更不傳膳,出門在外,有孫雲在,霍丹蘭也自己在馬車上用藥膳,並不與趙淑一處。

不過她還是每到飯點便準時讓喜鵲叫趙淑去用膳,看得孫雲嘖嘖稱奇,總湊到趙淑面前道︰「看,霍姑姑對你多好,定是覺得你給她當弟媳極好,不然為何平白無故對你好?」

對于這個問題,趙淑已經懶得與孫雲爭辯,想要做霍家媳的貴女從江南排隊可排到東北去了好麼。

不過,霍丹蘭對她好,她也覺得奇怪,但霍丹蘭不說,她也不打算問,別人對自己好,默默記在心里,也對其好,便是了。

感恩之心,她是有的。

用了膳,趙淑寫下方子,讓綠蘿給彭老太醫送去,便找了個有巨石遮擋的地方,開始洗發,周圍初春等人用布圍了個不大不小的地方,讓他人無法窺視到披頭散發的趙淑。

「你是說,這是用來洗頭發的?」孫雲不可置信的問,剛才她還一直琢磨著,必是比雙皮女乃還吃的東西,畢竟那麼香。

趙淑看著她,哈哈哈笑起來,笑了幾聲,想起身在大庸,不可如此笑得放肆,便壓低了聲音笑。

盛夏細心的將趙淑頭上的簪子全部取下,然後用干布披在身上扎進衣領里,開始按照趙淑的描述給她洗發。

洗發膏被水稀釋後,香氣更濃郁,孫雲後悔不要,喊著今夜到了驛館也要洗。

雖然沒有護發素,但趙淑還是很心滿意足,用豬苓洗頭的苦,終于不用再受了,用豬苓還好些,許多人只能淘米水、草木灰、皂角等洗頭,在大庸,能用得起豬苓的都是富貴人家的主子。

洗了頭,盛夏給她絞干,頓時覺得頭好輕,整個人神清氣爽,沒有什麼副作用,她便將瓷瓶里為數不多的讓初春拿去給太後。

太後也听說了,彭太醫配出了個洗發的東西,她那膽大包天的孫女還第一個試,讓初春放下後,便對站在一旁的張楚道︰「阿君以前也不曾這樣胡來。」

「微臣覺著郡主極有孝心,今日也能答出女誡,倒是往日那些先生,定是如外間那些人般,總要人雲亦雲,您的孫女,自然是隨您,哪都是好的。」張楚撿到機會便為趙淑說好話,趙淑是她看著長大的,這些年來被京城那些貴女排擠嘲弄,她看著極心疼。

太後听了,斥她一句,便道︰「衛廷司去了青州,霍家也派人去了青州,你還別說,哀家這孫女還頗有些本事,若太子能得到衛霍兩家輔佐,哀家何至于擔憂?儀兒涉世未深,有的人浴火重生,而有些人則一蹶不振,哀家且看罷。」並不反駁張楚那句趙淑像她的話。

「太後說得是,郡主隨您,公主們都是不及的。」她避開了太子的話題,太子將來前程如何,全看他自身造化,浴火重生則君臨天下,一蹶不振便粉身碎骨,她是一路跟著太後從皇後成為太後的,一直知曉皇家無親情這話絕無虛言。

「霍家姑娘奇奇怪怪的,哀家看著她,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太後卻不與張楚繼續繞著趙淑說,猛的換了話題,張楚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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