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柳氏正坐在小板凳上，一邊剝花生，一旁的籃子里已經裝了一半剝好的花生。
這些花生是用來做芋頭餅子的。
蔡雲芳正一邊從籃子里撈出花生來吃，蹲在柳氏身旁數落她這個二弟家的是如何不懂事。
哪知道轉眼蔡俊文一家子已經在門口了，被王氏一句話堵在嘴里，氣得扔下花生站起來。
王氏堆起笑臉，朝著柳氏喊了一句︰「娘，我們來了。」
「喲，弟妹來啦，快叫我二弟進來啊，站在門外做啥呀，就是年禮少了阿娘也不會怪你們的，反正……你們家也沒多過。」
「去，怎麼說話的。」柳氏訓了蔡雲芳一句，不過蔡雲芳根本沒听進去。
王氏也不氣了，從她進門到現在，柳氏可連個正眼都沒有瞧過她呢。
蔡俊文挑著擔子站在外面，王氏听見了蔡雲芳的話才其氣沖沖的上前去，蔡俊文正好就被她擋在身後。
蔡雲芳就以為，蔡俊文家還跟往年一樣，提著一籃子雞蛋，幾斤大米就來了。
「是了，我們家窮沒啥拿得出手的。」王氏嘴上這麼說，卻是讓開了路讓蔡俊文進來。
蔡雲芳一大家子都跟著柳氏住，這平日不補貼家用，到了過年還是一樣。只會趴在柳氏跟前討好賣乖。
蔡俊文挑著一擔子大米就進來了，蔡洪跟在身後，手里拎著一條大魚。
「娘，二姐。」蔡俊文在院子里將擔子放下。
蔡青跟著兩個弟弟一起進來，進門就喊了一聲︰「女乃，二姑。」
蔡雲芳愣在哪兒，看好戲的表情就那麼卡住了，就連柳氏也放下花生站起來，伸長了脖子。
這怎麼回事？蔡老二家發了？
蔡雲芳看著一大擔子白乎乎的大米，還有那活蹦亂跳的大草魚，怎麼也不信這是真的。
王氏故意將一籃子雞蛋放在她面前，挽上了柳氏的手，笑道︰「娘，今年地里收成比往年好些，就給您帶了一點過來，等會兒啊叫俊文給您倒米缸里去。」
柳氏看著這麼多東西，臉上也有了笑容，拍著王氏的手︰「知道你是個懂事的，等會兒多煮點飯，你大哥他們要晚點來能來。這鎮上路遠又冷得很，雲芳啊去燒個炭盆來，過會兒錦文一家子該回來了。」
「哎，好 娘。」
蔡俊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但是一想到大哥確實對娘不薄，娘也是從小就疼大哥。要怪，只能怪他不像大哥那般有本事，有出息。
王氏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今年他們家拿了這麼多年禮，也沒見柳氏多說幾句。一心就惦記著在鎮上的大兒子，就連蔡雲芳也有些不高興了。
蔡雲芳走前橫了王氏一眼。
一擔大米算得了啥，蔡錦文在鎮子上混飯吃，每個月領的銀子都不少。一個月不落下的給柳氏寄錢，過年的時候鎮上的好東西也從來沒少過。
這蔡老二家跟蔡錦文比起來啊，還差得遠呢！
想到這里蔡雲芳扭著肥碩的臀部，去灶間拿炭盆。
蔡俊文挑著大米進了灶間，王氏也接過蔡洪手里的大魚，跟著去灶間了。
柳氏掃了一眼蔡青幾個，說了句︰「快進屋啊，外頭冷。」
「哎。」蔡青低頭應了一聲。
一進屋，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估模著大姑小姑他們也都沒有到。
他們家，算是來的最早的了。
蔡青在心里冷笑了一聲，他們家來，連口熱水都不給喝，就要忙里忙外的幫著干活。那些個還沒來的，還要燒好了炭盆暖好屋子，等著候著。
往年，蔡青也是打下手跑腿的，忙上忙下，她的幾個堂姐就坐在廳里說話，嗑瓜子兒，連半點水都不沾。
蔡青一進屋就坐在長凳上，抓了一把瓜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磕著。
蔡洪跟兩個弟弟看見桌子上有好吃的炸油餅，一人拿了一個，吃了起來，還一邊嘻嘻鬧鬧的。
「哎呀誰啊，吵死了！」
女子特有的嬌俏聲傳來，里屋的門被打開。
羅美玉披著新襖子，一臉不耐煩。
「美玉堂姐。」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還是蔡青最先反應過來叫了一聲。
羅美玉頭發披著臉上還帶著睡意，瞧她的模樣，顯然剛剛是還在睡覺。
羅美玉是蔡雲芳的大女兒，柳氏從小就疼她。蔡雲芳一家子住在這兒，羅美玉就跟著柳氏一起睡在里屋。
這會兒被蔡洪他們吵醒了，很是生氣。
羅美玉一看是小舅家的，嘴角一勾帶著笑，「我當時誰家的狗，一大早的吵死人，原來是你們這些狗娃子啊。」
羅美玉從小就被柳氏嬌慣著，柳氏那嘴毒的本事，倒是學了不少。
蔡洪一下子跳起來了，指著羅美玉，「你說誰是狗娃子？！」
「別拿你那髒手指著我！」
羅美玉比蔡洪大上兩歲，看起來卻比蔡洪高了大半個頭。
她一把拍掉蔡洪的手，還推了他一把。羅美玉的指尖尖細，一不小心就在蔡洪的手背上刮了一道口子。
「你打我！」蔡洪下意識的還手，也推了羅美玉一把。
蔡青剛想上前阻攔，羅美玉卻腳下一歪，撞在門板上。
啷——
摔了個十足十。
「你……你打我！」
羅美玉坐在地上，眼淚嘩啦啦的流出來，揚高了聲音大喊︰「女乃，有人打我！救命啊！女乃……」
柳氏就在屋外，一听見響動就趕緊跑進來了，一進屋就看見羅美玉坐在地上，額角紅了一片。
「怎麼回事兒呢！」
蔡洪站在一旁被嚇壞了，他沒有下手那麼重，可是羅美玉的身子就像泥鰍一樣軟綿綿的，一下子就撞到門板上了。
她一哭，蔡洪就慌了神。
「女乃，不是我……我沒欺負她……」
「趕緊起來，地上涼凍壞了怎麼辦。」柳氏趕緊走到羅美玉身邊將她扶起來。
羅美玉長得精巧，哭的梨花帶雨的，抱著柳氏哭訴︰「女乃，我不過說他們聲音大吵著了，他就打我！你要不來，我就讓他打死了！」
柳氏看著羅美玉白淨的小臉上腫了一塊，氣得不行，一大巴掌就拍在了蔡洪臉上。
蔡洪一下子懵了，接著哇的一聲委屈的大哭。
蔡青坐不住了，見柳氏揚起手還要打，趕緊上前將蔡洪拉到身後。
「女乃，明明是她先打人的，你怎麼能打我阿哥呢！」
說著蔡青拉起了蔡洪的手，上面兩道鮮紅的口子，正冒著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