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爬牆 第一六四章 負責

作者 ︰ 木嗔嗔

齊明飛收回與縱承王對視的目光,恭敬朝著身邊的李薇道,「陛下,微臣覺得這問題很簡單。」

李薇一臉平靜,卻回答得隨意散漫,「給他們說說無妨。」這話就像是大學者施舍給乞丐一則听聞似的。君王的從容倒是讓原本沉默的百官不由得提了提神兒。

齊明飛點頭,「是,陛下。」隨後轉向百官,對視上西榷來使不悅的目光,「北辰既以日為尊,自然是盛日為尊,落日之光怎比得如日中天?北辰歷來天子朝東,日盛于中,但為了配合狼峰和貫日瀑的美景,只得收斂了些許光芒,以配清月,這才有了聖地美景。」

好個落日之光怎比得如日中天!百官都未曾想到這一層含義,不由得對齊明飛心生敬佩。曾經的齊大人依舊言辭利落精準,珠玉自現。

縱承王看著他那自信的模樣,一時心中感慨萬千。平日里和他&lt多說句話都不行,卻不曾想到在這里,他竟要與他針鋒相對,並且寸步不讓,這讓他怎麼下手。

蓮美人手里絞著手帕,她討厭這位齊明飛,那詭辯的才思與那日在街上與她對罵的那藍衣小子都是一個來路。不過,今天他們還準備了後招的,如今他們正好落入這個圈套!蓮美人想到這,雙眸水光掠過,看向縱承王,片刻後卻發覺他沒有趁勢反駁。

怎麼回事?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嗎?無論他們怎麼回答,西榷這邊都能抓到把柄。可現在這位一向跳月兌肆意的堂哥縱承王到底怎麼回事?被人家幾句話就嚇傻了嗎?

蓮美人暗自著急。眼神朝著耆老示意了一下,耆老咳了一聲,縱承王也听到了耆老的提醒,卻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時不時看向齊明飛,嘴里道不出個一二三來。

蓮美人坐不住了,緩緩起身,拿著手帕自認風情無限地笑了笑,「這位大人解釋得倒是通暢,這落日自是不敢與盛日比肩。不過。萬物有陰陽之序、明暗之分。日月共存,交替變換,這才使得世間萬物徐徐圖存。正如世間有男有女,男耕女織。男主外女主內。男子陽氣方鋼。女子溫柔如月,如此才能相融相生。不知各位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她邊說邊蓮步上前,一番話下來不疾不徐。倒是沒人能找出她的錯處來。

蓮美人繼而低眉笑了笑,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瞪了縱承王一眼,旋即一臉笑容笑彎了雙眼,「而依本公主看來,這幅山河水色圖,只怕是清月增色,落日隱沒才對。陛下難道不認為,女子之光芒,亦可勝于男子嗎?」。

這番話說得倒是大膽,若是以前的北辰愛,說不定還真被她說動了,甚至還會欣賞這樣獨立女權主義的宣誓。可惜了,李薇遺憾自己並不是那些什麼謀臣大將,也沒有什麼事業大野心,所以對她這番話完全沒有什麼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這位情敵如今入宮第一眼見不到心上人官千翊,怎麼的還能保持如此鎮定,如此能說會道?

事實上,蓮美人自然是對官千翊沒有出現抱怨過的,但今日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狠狠給北辰國點顏色看看,這樣也許還能拖住官千翊,給茶貴妃一個交代。貴妃娘娘若是高興了了,也許她和他的婚事很快就能定下來了。

兩人心思各異的思量也不過半秒,李薇輕輕動了動皇冠垂簾,「蓮公主果然高志。莫不是,也想與朕一般,討把龍椅坐一坐?」

蓮美人大驚失色,未曾想到北辰國當今帝女聲音听著清脆溫柔,說出來的話竟是如此刻薄刁鑽的,竟然一句話就把她陷入生死境地。今天這番話若是被傳回了西榷國,她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陛下說笑了,蓮兒就算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如此肖想。蓮兒只是听聞陛下年少執政,把北辰國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條,蓮兒敬佩陛下,這才覺得世間男子都比不得陛下。陛下方才的玩笑,可要嚇著蓮兒了。」面對的是帝王,她即便再能說也不能過硬氣,而此帝王又是女子,她若賣弄些軟弱嬌媚根本不討好,所以就只能曉之以情輔之以弱了。

這時候,耆老也忍不住了,「陛下,蓮公主只是就事論事,完全沒有其他心思。若陛下覺得我們的問題太難答,認輸就是,不必兜著彎子嚇唬我們。」

李薇忍下胸口悶堵的感覺,暗自冷笑了一聲,「耆老此言差矣。我北辰既然一向以日為尊,自然也是希望能創造如太陽般光芒萬丈的盛世王朝。而朕由朕的父皇和子民共同選出,坐上這把龍椅,也就帶著父皇和百姓的殷殷期盼。在我北辰,無論男女,一旦選定了是天子後人,必然繼承著無上的光明降澤後世,將後羿之光灑落凡間。而蓮公主開口閉口就說朕是清月,莫不是在暗指朕無法繼承光明披澤後世不成?」

「回,陛下,蓮兒,並沒有……」蓮美人被那冷硬的聲音斥得腿都軟了,幸好耆老一把抓住了她,勉強讓她沒有丟大臉。

齊明飛笑了笑,「陛下何必動怒。我北辰國是以才智德行而選天子,有天子便有光明;而西榷國尊上神為尊,即便是個弱智傻子也能被尊為繼承人,如此而往,供奉上神求天下太平了。」

「你、你放肆!」耆老簡直氣得要暈了,他活了七八十歲,還從來沒被人家當面如此數落詆毀自己的國家和太子,偏偏人家說的也是實情。

「放肆?我還放五呢!」齊明飛越發大膽起來,「就允許你們自個兒作客的拿了一副山水畫到我們北辰來顯擺?還問這問那的非得分個日月高下?就不允許我順著話題與你們爭論一番天才與弱智的區別?」

李薇想笑,可她必須保持鎮定。北辰魄也唇角勾起來。這番話也就齊明飛說來合適,他和皇姐就不好出面來了。

李薇另外一側的盧蕭則在一旁靜靜拿筆墨記錄現場的一切,以備實時傳送出宮作為北辰宣揚的原話本子。當然,記錄下來的語錄他是有稍微作了改動的,畢竟要為北辰護航。當然,如今這局勢看下來,他也不必作太多改動,原話對唱就很精彩。

今日讓他驚訝的是,未曾想到平日沒有正形的齊明飛竟曾任中書舍人,而且還能站在朝堂上從容地口沫橫飛。

百官听著齊明飛這些吊兒郎當卻無賴十足、例證十足的話。感覺倒是有趣。而且能看到西榷這幫東西被氣得跳腳。他們不知多高興。

這時候,耆老似乎是沒有辦法了,轉身朝著身後無奈道,「卿義大師。你看看我們怎麼受人欺負了。你不知道幫忙說句話。」

那位叫卿義的大師緩緩抬起頭來。迷蒙地眯了眯雙皮眼,卻是一個非常年輕的面孔,頭上罩著連體風笠。露出光潔的額頭,腦勺無發,卻原來是個和尚。

「你們這就說完了嗎?」。和尚似乎還一臉懵懂,他抬頭看看上,又掃視一圈,見耆老和蓮美人都看向自己,于是這才跨了幾步上前,恭敬地朝李薇施了個禮,「陛下自是天之子,如日絢爛,只是陛下又同為女子,不知道陛下是否認同蓮公主方才的那句話——女子之光芒,亦可勝于男子?」

這和尚倒是直接爽快,換了個說法,又把問題兜回了原點。李薇不自覺地蹙眉,看來,此人也是個善辯之人,她可要好好應付了。

「蓮公主這句話自是有道理的。」李薇應聲。

「如此,為何陛下方才不直接回答蓮公主的問題,反而以言語恐嚇。」和尚問得很柔和,卻直接又鋒利。

「朕有恐嚇嗎?朕只是對蓮公主有那樣的高志很感興趣罷了。」

「陛份尊貴,不可狂言妄語。我等西榷不遠萬里來到北辰進貢,為的也是和平共處。如今我們帶來的畫卷和提出的問題都以北辰國最神秘的聖地為題,也是希望與貴國交好。陛下瞬間轉移並言重了話題,不知是否是故意挑起爭端。」和尚雙手合十,默念了一句什麼。

李薇不由得暗自頭疼,這和尚果然難對付。

「大師高言,是朕過于激動了。頭一次坐在龍椅上看到西榷來使,心情難免雀躍了些。不過,朕即便身份尊貴,可畢竟也是人,偶爾也會犯困,也會失言不當,畢竟朕而不是西榷國人人尊崇的上神呢。」

李薇只好自降身份,可明晰看到那和尚眉色揚了揚,大概又從她的話語中奪了什麼空缺。

和尚睜開雙眼,目光卻依舊平靜干淨,只是亮得厲害,「陛下也自詡為人。如此,不談天子身份,只以世間普通男女論之,這幅畫的月光,是否要勝于日光?」

這話問出,李薇這才發覺方才一番對話中,她已經無意中落入了他的圈套。他先慢慢把她從高位上拉下來做人,然後再提及這個問題,當真步步為營的邏輯。

「大師說笑了,這幅畫既是天子余威所化成的落日晚霞和清淵明月,朕又豈能撇開天子身份論事?」李薇自認為自己踫到了對手,可心情雀躍的感覺使得她身體不適,胸口發悶得讓她有暈闕感。

她強忍住頭目暈眩,「這幅圖是北辰的、這幅圖畫里的風景是北辰的,而整個北辰掌握在朕的手中,朕既是日光之芒也是清月之輝,至于日光更盛還是月光更盛,完全由朕掌控。若朕的子民需要多一些陽光,朕便給予更多的溫暖;若朕的子民需要多一些靜謐,朕便遮去少許日光,升起一輪圓潤明月。朕只對北辰國的子民負責,而不是對大師您的話,更不是對你們提的任何一個問題負責。」

百官肅然起敬,盧蕭則繼續奮筆疾書。

卿義和尚目光微滯,啞然片刻後又恢復了神采奕奕。此帝女無論在才智還是口辯上,都稱得上是無雙,他感覺自己已經要輸了,可是好久未曾踫到如此強勁的對手,倒是讓他越發興奮了。

「可卿義來自西榷,西榷臣服于北辰,如此,卿義也是北辰的子民,陛下說要對子民負責,為何對卿義不負責?」

李薇眉頭一皺︰這和尚問題倒是刁鑽。

這時候,宮外一聲傳呼,「攝政王大人覲見——」

李薇眉頭一抖,習慣性朝蓮美人看去,果然見她眉飛色舞的,整個身子都巴巴盯著大殿門,只差沒沖過去了。哼,她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支使了他出去辦事,這麼快就辦好了?趕著回來難道是為了見見這蓮美人不成?

李薇也明白自己可能是心胸狹隘了,可這種不舒服的感覺讓她心口更悶了。盧蕭在側發現了她的不適,連忙給她移了茶杯子過去。李薇微笑點頭謝過他,輕輕抿了一口蓮子苦茶,這才靜靜地下了那些胡思亂想。

齊明飛則往李薇身後躲了躲,受過官千翊特殊對待,他從不敢拿自己小命開玩笑。

官千翊與李薇見過禮後,這才與西榷來使打了招呼。

耆老似乎對官千翊不大喜,一臉悶梗的神色,見禮後退居一旁。

蓮美人則身段柔軟,聲音更是嬌媚極了,口口聲聲來個翊大哥,看得讓李薇想錘人。幸得官千翊並不理會,寒暄幾句就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陛下,您還未曾回答卿義的問題呢。卿義來自西榷,西榷臣服于北辰,如此,卿義也是北辰的子民,陛下說要對子民負責,為何對卿義不負責?」很清楚的原話重述,卻讓李薇頭疼不已。

她揉揉自己的額頭,散去了些遮蔽目光的皇冠珠簾,「子民?若大師是北辰的子民,需要簽署我北辰戶部落名才行。西榷國與北辰只因協議約束,這才有了臣屬之目。若有一天兩國戰事又起,朕自然護著的只是北辰的子民。」

和尚又是一怔,隨後雙眼又亮晶晶的,「卿義若在戶部登記了,你就會對卿義負責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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