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選秀初選結束。
早間,慕葉與琪嬤嬤一道宣布了當選之人,本欲就此離宮。
偏生遇上了幾個不依不饒的秀女,央著慕葉再給個機會,讓她們留在宮中。
慕葉無力為之,幾人又糾纏不休,好不容易才叫內侍將之月兌上車輦,送出宮去,一番鬧騰已過午飯時辰。
待慕葉回屋,琪嬤嬤仍是板著面孔,「夫人待人太過寬厚了。」
琪嬤嬤相貌普通,已有皺紋的國字臉更顯年歲,因時時板著面孔,看來甚有凶相。
慕葉與琪嬤嬤處得久了,知其作風硬派,卻是不波及無辜之人。
便笑了笑道,「都是些小姑娘家,也不必苛責。」
琪嬤嬤露出失望之情,起身出門,臨走前道,「廚房備了飯菜,請夫人去用。」
慕葉道了謝,便往儲秀宮的小廚房走去。
午時已過,外頭日頭正好,秋日暖洋洋曬得人暖和。
廚房里只一個留守的小內侍,此刻正窩在太陽下眯著眼楮打盹兒。
慕葉喚了小內侍,說明來意,小內侍便將她請入屋內,端菜端飯的侍候。
見那人眼中泛著紅血絲,慕葉罷罷手,讓他回去繼續打盹兒。
廚房里,除了飯菜還有一盅蓮子羹。
慕葉素來喜歡這些甜食,想著用飯時辰已過,此羹必不是哪位嬤嬤或姑姑的。
慕葉便當是琪嬤嬤最後一頓給她的加餐,便用了。
羹尚未用完,廚房中進入一位女子。
其身著紫色宮裝,發髻高綰,佩以雲鳳金簪,約莫三十,面容姣好,妝容精致,保養得極其好,若非那雙眉目露著久居深宮之孤寂,絕猜不到她之年歲。
從衣著顏色與頭飾來看,此人該是後宮妃嬪,且其位分不低三品。
慕葉放下吃食,向女子一拜,「拜見娘娘。」
柳婕妤未料得屋中有人,又見是個小女子,便鎮定道,「免了,本宮過來瞧瞧今年的秀女,想不到還遇上個偷嘴的!」
這位宮嬪是將她認成了秀女。
慕葉無奈一笑也不爭辯,解說道,「今日誤了午飯,琪嬤嬤特命我來廚房用飯。」
柳婕妤並無興趣,罷罷手道,「本宮不與你計較,去,將本宮的那盅銀耳蓮子羹端來。」
這宮嬪的甜點何時要儲秀宮的廚房做了?
慕葉不解。
見人踟躕不前,柳婕妤踏步上前,柳眉一橫,厲色道,「怎麼?你還未當選呢便不將本宮放在眼里了?!」
這一上前柳婕妤便瞧見飯桌上只剩了個底的蓮子羹。
柳眉頃刻倒豎,嬌容染怒,柳婕妤罵道,「好大的膽子!本宮的蓮子羹都敢擅用!今日不教訓你,往後還得了!」
說著,柳婕妤便喚入外頭隨行侍女。
與侍女一同入屋的還有琪嬤嬤與方才打盹的小內侍。
琪嬤嬤在宮中時間久,位分老,便是三品婕妤也需禮敬幾分。
琪嬤嬤說明了慕葉身份,柳婕妤軟聲道歉。
慕葉自是不計較,琪嬤嬤卻問道,「不知娘娘為何至儲秀宮廚房?後宮飲食素與儲秀宮分離。」
柳婕妤眉眼一轉,低軟笑道,「琪嬤嬤有所不知,本宮有位表佷女亦是秀女,特做了這份蓮子羹與本宮,本宮與她自小親近,故而得知此羹被用甚是生氣。」
說罷,美目一橫,冷了一眼慕葉。
琪嬤嬤仍是板著面孔,「秀女私賄宮嬪乃大罪,娘娘久居宮中當明白。」
「哪是賄賂?!不過是一碗蓮子羹,且她與本宮乃是表親,琪嬤嬤網開一面,此事便作罷了。」
琪嬤嬤面上無一絲波瀾,道,「娘娘善心,可不罰不足以為戒。」
琪嬤嬤轉向慕葉道,「夫人,今日初選結束,柳家娘子失德該送回柳家。」
一言,將柳婕妤嚇得花容失色。
慕葉不覺一碗蓮子羹是大事,可宮中事她更不想多管。
「我資歷淺,嬤嬤做主便可。」
琪嬤嬤頷首,吩咐將柳家娘子送出宮。
柳婕妤惱得腸子都青了。
廚房這出鬧完,慕葉便歸府。
她本欲去慕府瞧瞧有身孕的蘇姮,可回了梅園身子甚是不適,便作罷了。
酉時,蘇延歸梅園。
慕葉躺在床上,身子蜷縮著,雙手捂月復,臉色蒼白嘴唇蒼白,額際冷汗涔涔,瞧得蘇延心慌。
「阿璟,哪里難受?」
蘇延懷抱慕葉,頭一次心底害怕。
「疼。」
那聲音輕若蚊吟,慕葉似囈語般輕聲吐道。
僅一個字,僅那一絲絲微弱氣息的發力,月復部的疼又換了種方式,翻絞著慕葉的月復部,叫她蜷縮的更緊,面色更是蒼白如紙。
蘇延當真慌了。
抱著慕葉檢查起身子,「哪兒疼?傷在何處?」
這一搬動,慕葉更是疼。
「別……別踫。」
「好,我不踫。」
蘇延當著罷手,不敢再動慕葉,轉頭便吩咐去請御醫。
一听御醫,慕葉忙搖頭,一搖頭,疼得冷汗直流。
「別,讓阿媚來。」
蘇延依言而吩咐清和去請胡媚。
見懷中人疼得面如白紙,蘇延甚感無力。
他只能為她拭去冷汗,安撫她,並不能減輕其痛苦。
這無力感,叫蘇延痛恨!
「阿璟,到底怎麼了?」
慕葉疼得不想說話,可是胡媚轉眼便至,蘇延在此總是不方便的。
可她總不能說,是她月事來了罷?!
屋外,已听得胡媚腳步聲。
慕葉硬著頭皮,附耳蘇延,簡明扼要悄聲道,「月事。」
蘇延呼出一口氣,算是放心了。
見胡媚已至,蘇延將慕葉抱回床榻,蓋好被衾。
胡媚腳步聲漸近,慕葉忍著極疼讓蘇延出去。
蘇延笑了笑,安撫道,「好生躺著。」
胡媚已然入屋,見著慕葉戲謔,「嘖嘖,想你以前月事時與平常無異,成婚後便如此模樣,定是婚後沒個節制!」
慕葉沒力氣與胡媚斗嘴,蜷在床上連瞧都不瞧胡媚一眼。
見慕葉情況確是嚴重,胡媚方近前診脈。
一診,秀眉緊蹙。
胡媚疑惑道,「你吃了什麼大寒之物?」
慕葉趴在床上,無力回答。
趴無床上有氣無力道,「阿媚,你診出什麼就是什麼,快開藥方。」
「開什麼方子都沒用,熬過這疼,便好了。」
蘇延微微一笑,淡然道,「听聞醫者素來自持甚高,治三分表留七分根,想來大嫂不是這般醫者。」
慕葉甚是幫腔,「阿媚不是這般人,她定是束手無策了。」
鳳目一橫,胡媚提亮音色,邪魅一笑,「你你可以懷疑我的醫德,但是不能懷疑我的醫術!」
說罷,胡媚轉身出屋,頃刻便捧著一暖手銅爐而來,「捂著罷,我開了個方子給景雲了,服個七日,下次便無事了。」
胡媚丟了暖爐,便折身離去。
慕葉抱著暖爐,手上暖和了些,疼痛也略有緩和,怎奈爐子太小,只暖了個手,與月復部一小塊地兒。
慕葉仍是蜷縮著,渾身冰冷。
忽然被衾被拉開,身子一空,已從被窩中出來,也落入蘇延懷里。
「銅爐小了,暖不了你。」
「魚蝦雖小,好歹也是葷腥哪。」
慕葉抱著半溫不冷的銅爐,強顏打趣。
俊逸飛眉一蹙,蘇延取過銅爐,丟了。
「別呀!」
眸光隨著銅爐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
「 當~」
銅爐落地,又滾了一圈,方止。
鳳目微閉,慕葉輕輕嘆息。
「你是趁我體虛,要露出凶惡面目了麼?」
蘇延輕笑,雙臂環著慕葉,俯首咬上白生生的耳,「你尚未為我生下一兒半女,時機尚早,我豈會輕易露出凶相?」
「噗!」慕葉忍俊不禁,「我便是你生兒育女的工具,是吧?」
一番說笑,慕葉心情好了不少。
蘇延正從後背抱慕葉,將至摟在懷中,雙臂自慕葉腰間穿過,雙手覆于慕葉月復部。
手心溫度透過布料,溫暖了慕葉的月復,後腰貼著蘇延,亦是溫暖如春。
慕葉的疼逐漸在這份溫暖懷中減輕,額際冷汗也停了。
這蘇延,可比暖爐好用多了!
蘇延瞧著懷中人面色雖仍蒼白,冷汗亦停,眉宇舒展開,擔心也放了。
慕葉的身子也逐漸舒展開,貼在蘇延懷里,甚是寫意,思考起胡媚方才所言。
「我細想了一番,」慕葉道,「近來我並無亂吃東西,一日三餐不在府里,便在宮中,唯有今日,我喝了一碗蓮子羹。」
「說來听听。」
慕葉便將事情一一說來。
說罷,問道,「哎,你說,她一個婕妤為什麼就要一碗儲秀宮秀女做的蓮子羹呢?若不是琪嬤嬤道明我身份,一頓杖責定是逃不了了。」
蘇延沉吟,「阿璟,你貪嘴這毛病是需改改了。」
慕葉的臉沉下,一片黯淡。
「咱們……不談這個行麼?先說蓮子羹。」
「今日你臥床,不是因那蓮子羹,是因你貪嘴,看事必要究其根本,你說呢?」
蘇延以不容置喙之口吻說道。
慕葉只能按捺滿心好奇,從實交代,「今日那蓮子羹是我大意了。」
「往後在外,再不可亂吃東西了。不是人人都似景雲的。」
「我知道。」
慕葉微微一笑,不是無人似景雲,是無人會似蘇延這般待她。
關注官方QQ公眾號「17K小說網」(ID︰love17k),最新章節搶鮮閱讀,最新資訊隨時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