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鳳華 175 齟齬

作者 ︰ 杏雨黃裳

小夏後見皇帝有話要說,輕聲吩咐了傅仲春一句。

傅仲春貓著腰連點幾下頭,疾步出殿尋找侍衛統領,檢查顯陽殿各處還有無廣寧暗衛埋伏窺視。

待一切查看仔細,傅仲春才朝殿里示意,與帝宮總管潘正淳、吳泰二奴一起領著宮人守到外面。

方才人頭濟濟的大殿上只剩下五人。

夏昆苦著臉道︰「皇上,您可要救救我家笙兒。」

永紹帝負手走下台枰,緩步踱到他面前,目露凶光,「你教的好女兒,沒有頭腦手段倒也罷了,做出這樣一戳就破的事,自絕于太子妃之位尚不說,把朕的臉面也丟盡了。」

太子一樁樁目無君上的行止早已令忠王不服,又念著自己一雙兒女陷在里頭,滿臉獰色挑撥︰「陛下,太子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任由其坐大,只恐不久即要生出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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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王也忙道︰「五王兄說的不錯,太子委實過分,若敬重君父,怎可如此,皇兄不可不防。」

「防?」永紹帝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們,「怎麼防?像你們這般嚷在嘴里防麼?」

湘王低頭請罪︰「還請皇兄明示。」

小夏後欲待說話,永紹帝哼了一聲︰「目光短淺,成日里想著對付東宮一個女人!這除了打蛇驚蛇,還有什麼用處?」

小夏後忍不住道︰「從前容汐玦可還不曾這般形狀,可見這女子在他心中地位越來越重。陛下九五之尊,臣妾母儀天下,怎麼就連一個東宮的良娣也奈何不得麼?」

永紹帝掃了眼面前幾人。絕對是至親心月復,恨恨道︰「婦人之見!既知他在意那女人,你去招惹反而更加激怒他,打蛇打七寸,為今之計,只有……廢殺了太子,你我才可以高枕無憂。」

忠王和湘王也低聲贊同︰「陛下說的是。」

廢掉容汐玦當然是一勞永逸的大好事。屆時一個小小良娣算得什麼?小夏後一想,也不再糾結于此,只問︰「他限期三日。陛下要如何處置笙兒他們?」

永紹帝咬牙道︰「目前時機尚不成熟,說不得要暫時委屈你們了。」

夏昆苦著臉,思慮寶笙再金貴也不過是個女兒,實在不行也只有壯士斷腕。遂俯首應道︰「陛下有旨。不敢不尊,便是讓臣一同獲罪,也毫無怨言。」

忠王見承恩公表態表得徹底,忙也向皇帝表忠心。

永紹帝滿意地點頭道︰「太子既要廢,阿笙做不做這個太子妃,自然不重要,朕會宣布免去她太子妃的待選資格,廢去縣主名號。送入家庵中暫時帶發修行罷。」

夏昆低著頭皺眉,本來這女兒生得好。又是嫡出,就算不許太子也可拉上一門好親事增強公府的實力,眼下卻只能成為一枚廢棋了。不過太子逼得緊,皇帝為穩住東宮,不得不當真重懲夏寶笙。

小夏後心里有些不舍,見夏昆沒有意見,安慰道︰「罷了,待拿下容汐玦,再考慮她的事,家中不是有姐姐的寄身塔麼,就讓寶笙在那兒帶發修行,一樣在家里,吃不了什麼苦。」

夏昆忙點頭稱是。

永紹帝又朝忠王道︰「至于邠兒和安陸……」

忠王听見夏寶笙的處置後,並不緊張,他的兒女是脅從,更可說不知情被蒙騙,處罰必輕。

「禁足,朝廷免去供養半年。」

忠王一听,露出一絲笑容,趕緊謝恩。

雖然王子和郡主半年的供養不少,但對王府來說,算得了什麼?

小夏後覷皇帝偏心自己兄弟子佷,心里不大痛快,卻不敢流露在面上,輕聲細語道︰「東宮的事,宜早不宜遲,瞧他們步步緊逼,不知哪一天就會發難,陛下可有良策?」

永紹帝看了她一眼,「此事你不用操心,近日安撫好凌氏,約束宮人,勿再生事端。」

***

初七的事雖以東宮大獲全勝而告終,凌妝卻心情抑郁。

在坤和宮顯陽殿,太子極力維護,但回宮之後,一言不發,徑自回了東暖閣,當夜便在東邊歇了。

太子擺明在生氣,但生氣的點在哪兒,凌妝一時卻模不清楚。

原本她打算尋個時間將過往的事細細告知,免得再生齟齬,不想幾番求見,幾番被孫初犁等好言擋駕。

待得初八一大早,太子索性離了宮,說是要在營里歇上幾日。

凌妝一宿無眠,直到清晨才熬不住昏睡過去,待得辰時起身,再來到東暖閣稍間門前,孫初犁滿臉狼狽地欠身道︰「娘娘,殿下五更不到就離宮了,說到營里操練士兵幾日。」

凌妝默默立著,半晌不吱聲。

孫初犁有些尷尬,早晨他送了太子離宮,就想到良娣可能會來,因此在這兒守著,見良娣沉默,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還要進去麼?」

凌妝苦笑︰「我還能隨意進出殿下的寢宮麼?孫總管不如將我的屋子挪到後頭佐香齋去,以免壞了規矩。」

「娘娘說哪里話來。」孫初犁上前將她扶了,緩緩走回西邊,「殿下不過是一時心里堵了,出去發散發散,回來也就好了,娘娘若搬離了這兒,豈不顯得使性子?」

凌妝想起自己在顯陽殿說的不論清白與否,都該遜位的話,道︰「天色正好,孫總管不是侍奉我的人,去歇著罷,我出去走走。」

孫初犁卻仍是托著她的手,微笑道︰「娘娘說哪里話來,老奴在宮里盡是享福了,若娘娘不嫌棄,就盡管讓老奴伺候著,心里有話,或者也可以跟老奴道一道。」

凌妝知他是好心,像他這種微妙的身份位置,主位娘娘若失了太子之心,恐怕反過來巴結,他還要退避三合呢,故而命余人退下,只帶著孫初犁一人沿著涵章殿回廊往外走。

孫初犁見她眉頭深鎖,滿面不歡,安慰道︰「其實娘娘不必太過憂心。」

凌妝抬頭望了眼天空,出奇地藍,一絲雲彩也不見,也沒有風,遠處可見宮人們做活也搬到陽光底下,靜謐祥和。

天空的顏色,像極了他的眼楮,往日卿卿我我都覺尋常,他這一去,自己卻格外思念起來,好像人已離開了多日,各種酸澀和猜想紛至沓來,什麼也不想做,喉頭像塞著一團棉花,想哭又哭不出,極其難受。

「昨兒殿下什麼話也沒有說。」孫初犁絮絮嘮叨著,「殿下自來有什麼就說什麼,但傷心難受起來,反而什麼也不會說。」

傷心難受?

凌妝低頭想著,真是無妄之災,他會是因為傷心而不搭理自己麼?還是惱了自己?可是……這事兒,她心里也一樣委屈得很。

孫初犁見她一直不說話,也有些擔心,「娘娘,您千萬保重好身子,該做什麼做什麼,別瞧殿下辦起事來雷厲風行,可最是心軟,過不了兩日,他的氣就該消了,娘娘若苦著自己,那可劃不來。」

凌妝見他殷勤,總算露出一絲笑意兒,「我都知道,公公有心了。」

沿著回廊,兩人竟不覺走到通往內宮的通訓門前。

孫初犁不免問︰「娘娘是要去給皇後請安?還是去哪個公主宮里頭竄門子?」

皇後?

小夏後雖然和顏悅色,至今為止也沒明顯針對自己做過什麼,但凌妝清楚知道,一但太子的恩寵不在,根本不用任何罪名,恐怕那個主掌六宮的人就能將自己摁到塵埃里去。

她忽然想起前大司馬盧氏,出自名門望族的淡然女子。

與其靜觀其變,不如積極應對,凌妝默默想著想了一夜的問題。

生死命運,最好能掌握在自己手上,不能過于依賴男子,即便是那個阮岳,也該自己想法子不聲不響地收拾了去,太子單純明淨,向來是接受不了太多的污垢……若再被他知曉,還不知要引出多少隔閡來呢。

「我想去掖庭討一個罪籍,不知是否要到皇後宮里說一聲?」

孫初犁忙道︰「娘娘忒謙了,掖庭里的女奴,您想要一個還不是支應一聲的事兒?奴婢派人去辦就成。」

凌妝道︰「走罷,我想自己去尋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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