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妾娶進門 第十三章

作者 ︰ 唐梨

她沒忘記,當他從丫鬟手中接過那碗藥,邊喝邊看她時,表情和眼神有多急躁、多熾熱,害她急急趕走了送藥的小丫鬢,免得被誰拿去把這事說成家中主子日常的二三事,害她每每撞見都只顧著羞窘逃跑。

他踫她時力道是溫柔的,她從不討厭他的踫觸……哦,剛認識的時候除外,只覺得這人好討厭,不管形貌再如何特別,都改變不了在她心中中原男子該有的一言一行,專制而且霸道,若成了親,肯定是個不懂體貼妻子的丈夫。她特別害怕他的踫觸,那般的灼熱她從未體驗過,害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她卻很喜歡、很喜歡他,他讓她知道並非所有的中原男子都如她親爹那般混帳無恥又狡猾,一旦得到了女人的身子,便不再如昔日那般柔情萬千。

「你想家嗎?」停下一切動作,把身軀依然微微發顫的她擁進懷里,閻濤突然問。

這是他頭一回問她這種事,她不知道真正的十六公主會如何回答,不過既然連嫁他都不願,還跟著情郎逃跑,估計是很想很想家,也很排斥留在他身邊的吧。她卻不然,「還、還好吧。」他曾教過她面對他要忠于自己的感受,她也不曾對他有過半分隱瞞,除了家和她的來歷這件事。

她在大漠所待的地方無不好也沒有太好,不過是在阿娘死後是個有瓦遮頭,也不必孤單一人的容身之處。要說足以留戀之物,幾乎沒有,更不要提能讓她產生過度眷戀的人和回憶,所以那聲響應說得極不確定。

「太好了。我多怕你說很想,那我便要花上更多的努力使你忘卻家鄉,今後都只把心思停留在我身上。」撫模著她的腦袋,他說得很是寵溺。

「我花在你身上的心思還不夠呀?」問得極是委屈。

不是她做得不夠好,而是他貪心地渴求太多。原以為這輩子自秋彤死後就只能背負承諾和對秋彤的感情而活,不會再愛上誰,偏偏她就是闖了進來,教他愛上。或許打從眼里清晰映著她的容顏和身影之時,他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他對她比對秋彤的感情要來得強烈,「自然不夠,在我滿意之前你都不許停下。」他愛她,比任何人更甚。

「壞蛋。」嘴上是埋怨的,心里卻不覺得他這般索求有何不妥,反而甜膩了心扉,腦袋被他輕柔撫模著,不知不覺就沉進了夢鄉。

跟閻濤相擁而眠,不知不覺就跑去夢周公。等醒來都已經過了掌燈時分,快接近夜闌人靜了。

「快點起來穿好衣服。」

「我是傷者,你就這麼對我嗎。」

「一般傷者都是仰躺在床上,放松四肢,沒見過受傷了還能像你這樣死命把別人按坐在身上做著劇烈運動,弄得自己和別人都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受的傷不夠重。」贏霜沒好氣回話。

「這是因為我舍不得放開你呀,也好跟還沒出生的孩子多親近親近。」

親近他個鬼,誰不知道他死賴著她的時候多數就是拐她做那種事,「快放手,你不餓我餓了,我要去找吃的祭五髒廟。」多起來活動有助于胎兒健康成長,總比癱著一身懶骨讓這個意猶未盡的男人繼續壓榨要好太多。

可惡,以後再也不要答應他做那種事了,免得別人都知道他們關起門在房里到底在做些什麼,也教壞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害他以後出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贏霜終于月兌身出了房,走在路上,長廊的拐角處卻突然傳來女子的說話聲,「哎呀,你怎麼這麼笨,教你拿一點點東西都辦不好,幸好這些都是不易摔壞的。」

「抱歉,我、我就是每次去那個院子都覺得好可怕嘛。」

「好啦,我也知道那個地方讓人不太舒服,不怪你。起來,快走吧,十伙都在忙,要是沒在規定時間內辦好婚禮的事可是要挨罵的。」

婚禮,誰的?還有她們確實抱著一堆喜慶用具,要去哪里?好奇心人皆有之,鬼使神差一般,贏霜人都沒反應過來,雙腳就已經自動跟了過去。

正如丫鬟們所說,她們的目的地是一個院落,月型洞門上方提有落秋院三個字,還攀爬著常春藤與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乍看之下十分雅致,哪里有她們說的可怕。

這個院子……她記得這個院子閻濤說過不能進,卻沒有說明原因。她忌憚著中原人的規矩,一直將他的話好好記著,沒有半分踰矩,可現在……咬了咬微顫的唇,不是她沒想過就此打住,不要探究任何別人家的秘密,而是她好在意剛才丫鬟們說的話。

閻老爺愛妻深切,不願妻子再承受生育之痛,就只有閻濤一個兒子,閻濤也無法憑空冒出幾個兄弟姊妹,那麼她們說的婚事是誰跟誰的?

帶著這樣的疑惑,贏霜終于邁步踏進這個院子,走過種有綠竹的雅靜小院,她並沒有直接走向院中主廳,而是暫時藏身在假山造景,偷看里頭幾個忙得有些不可開交的丫鬟們。

「快、快、快,動作麻利一點,也小心一點,那只漆線雕花貼金花瓶可是前朝寶物呀,很貴的,位置要擺得好,一點點歪掉、移位都不行。」

「小、小晴姐,這條結了紅花結的細小綢帶是做什麼用的呀?」

「笨蛋,這當然是給新娘用的呀,新娘那麼、那麼小。我才剛說完,你怎麼就又問我了呀,趕緊收好,明天再系上去……喂,右邊窗戶上的剪花貼歪了,給我重新貼一遍。」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廳中的擺設有些古怪,贏霜藏起來等待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藏,只是隱約有個感覺,她們在做很不得了的事。或許她們很早便在此處忙碌布置,等天色再稍暗一些便陸續離去。

直到院門外再無腳步聲贏霜才走出來,走進主廳。廳中燈火未熄,備好的紅燭整齊放置在一旁,此時燃的是白燭,只左右各點燃了兩支,顯得十分昏暗,剛才眼所不能及之處,此時逐一映入眼簾。

果然並非她的錯覺,因為這里分明布置得跟那天她與閻濤拜堂的場地幾乎無異,卻突兀地放著一塊牌位和一幅女子的畫像。

牌位不管是用料抑或是造型都十分精細完美,看得出身分不凡,中間比較明顯的淺金色文字寫著……中原人的寫法太嗦,她只看懂這人是叫秋彤,旁邊因為燭光問題瞧不太清楚的地方應該是家人供奉和生卒年份。

她有這麼個感覺,畫中女子就是牌位上的秋彤。燭光昏暗,她抬頭細看,仍看得見畫中女子眉目如畫,那種美應該便是常人所說的傾城絕色,神情溫柔似水、身段婀娜多姿,舉手投足之間是說不出的嫻淑優雅。

說實話,比起喜堂,因為這名叫秋彤的女子的畫像與牌位,這里看起來更像是辦喪事的地方,兩種氣氛融合,變得出奇的詭異。

目光轉移,落到桌上此時只分辨出暗紅色澤的一迭婚宴請柬。順手攤開,中原人文謅謅的說辭于她而言晦澀難懂,落款處的文字她卻看得明白,可新郎、新娘的名字卻教她在視線觸及之時倏地刷白了一張臉。

那上頭寫著秋彤的名字,以及,閻濤。

開……什麼玩笑,這個叫秋彤的女子不是死了嗎,她的牌位分明就在面前,話說回來,秋彤到底是誰呀?這請柬會不會是寫錯了?

寫錯了?將一個大活人和死人擺在一起,這樣也能寫錯嗎。以前她曾在教中藏書里看到過中原詭異的習俗,一個男子或女子嫁娶一個尚未婚嫁就不幸早逝的年輕男子或女子,這叫什麼、叫什麼來著?

「霜霜,你怎麼會在這里?」身後傳來的男性嗓音,她再也熟悉不過了。

頭一次听,覺得像是在大雪紛飛的季節喝下的那杯暖茶,現在听來只有一股詭異的感覺劃過心間,如遭寒冰侵蝕。

對了,她想起來了,那種詭異的習俗叫冥婚。冥婚,他打算以這樣的方式迎娶秋彤?

秋彤到底是他的什麼人?

「你……」贏霜倏地轉身,閻濤就站在她身後,他臉上那個表情到底像什麼,她說不出來,唇動了又動,在她察覺之前,聲音就自己從喉間滾出,化成言辭從唇間逸出,「秋彤是誰?」她好混亂,但如果他說請柬上的名字只是寫錯了,她絕不會作胡亂猜想,她是相信他的。

然而面前的閻濤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流連過秋彤的畫像,看到已經被她攤開閱覽過的請柬,最後停留在她臉上。

「秋彤曾經是我心愛之人,她已經死了,在六年前。」他準備將一切說得明白,告訴她他的苦衷,他答應過秋家他會娶秋彤,只是娶而已,秋彤再也無法得到他的人和他的心,他仍是她的。他是打算再過幾天便偷偷完成那個責任,現在既然被她發現,他便不會再隱瞞,他不想失去她,他想好好跟她交代清楚這一切。

「所以,請柬上的閻濤是你?」她問得好平靜,連她自己都沒想過的平靜,只是她知道這不過是種無力而已,在爆發前一刻的無力。他承認了秋彤,不就是已經承認了這一切了嗎,她又何須再問。

「對。」他的回答依然蘊含嘆息,又濃又深,「霜霜,你先听我說,我跟秋彤是……」

「你閉嘴,我不要听!」她不要听滿口謊言的中原男人說話,她的身子早在他說出他跟秋彤的關系時就幾乎凍結成冰。

好可怕、好可怕哦,他怎麼能做這種事,秋彤已經死了啊,在六年前,在她認識他之前。在她……認識他之前?這麼說來,他最初的態度,他之所以分明不喜歡還要娶她,娶公主跟秋彤有關?怎麼會呢,他、他對她是……

「霜霜!」

贏霜有听見那聲驚呼,但她只感覺眼前突然一黑,身子軟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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