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傾君策 第27章 風華揚州何處家(中)

作者 ︰ 月城賦

十日過去,雲楚頂了兩個黑眼圈,走馬觀花似的將《封燼殤》這本藍皮書翻了又翻,依舊沒能把毒藥完成,其實也有成品,只是小姑娘自己不滿意罷了。

「啊啊啊啊啊……」使勁地揉著自己五天沒洗的頭發,雲楚爆發了。

「愛徒怎叫得如此淒慘。」鳳傾闌被雲楚的叫聲吸引過來,瞧著對方蹂躪著自己平時最喜歡的頭發,頓時有些不高興了。

「師父,嘶。」咬到舌頭了。

鳳傾闌嘴角抽了抽,想著自己是不是逼得緊了點,把這不成器的徒兒折磨成這個模樣。

「師父,徒兒餓了。」雲楚最近裝可憐越裝越順了,可偏偏某人吃吃這一套。

這幾天小姑娘潛心研究毒藥,每頓飯居然都是師父大人親手下廚,先不說味道,就鳳傾闌在廚房里忙活的身影也是一等一的養眼吶!

誰說君子遠庖廚,瞧瞧自家師父大人這手藝,連宮廷御廚都比不上啊。

「那隨為師下館子吧。」鳳傾闌十分滿意地模了模自家小徒弟亂糟糟的頭發,「先去梳洗一番,成什麼樣子。」

「……」雲楚眨眨眼楮,抱著鳳傾闌的手臂嘟囔道,「師父,外面好危險好危險的,還是在里面吃吧。」

這語氣,夠矯情!

鳳傾闌盯著頭頂,狀似為難的說,「為師本也這麼想的,可是廚房里的食材用完了。況且愛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老是吃青菜蘿卜不長肉,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愛徒這麼一張美貌的臉。」

「……」她怎麼覺得某人是拐著彎諷刺她的身材呢。可是看到自家師父那無比純良的眼神——果然,她沒想多。雲楚磨了磨牙,繼續用甜到膩味的語氣說道,「食材我們可以去拜托美人莊主買嘛,徒兒還是最喜歡吃師父做的菜了。」

「可是為師吃膩了。」鳳傾闌無比曖昧地笑了笑,修長如玉的手指勾著小徒弟的下巴,彎腰,頭靠近些,在靠近些,「不如,愛徒犧牲一下,讓為師嘗一嘗酒肉的味道。」

那魅色紅唇眼見就要貼上自己的唇,雲楚立刻血壓飆升,連連搖頭,「還是下館子吧,師父。」

「啊呀,怎麼忽然改變主意了?」鳳傾闌學著雲楚的模樣狀似天真的眨眨眼,偏偏那雙眸子勾人心魄,使得他整個人看著都秀色可餐。

鼻血啊鼻血。雲楚小姑娘捂著鼻子,翻了一個白眼,誰叫徒兒的臉皮厚度和您不在一個層次上。

「看樣子,等一下還得吃些紅棗。」鳳傾闌直起身子,「罷了,先去梳洗一下,這模樣,真像個小乞丐。」為師表示很嫌棄。

雲楚反駁無能,只得點點頭,斂了斂衣裳,顛顛地跑里屋去了。

鳳傾闌眼中溫情一閃而逝,依舊是一臉風淡雲輕。

雲楚穿了件淺黃色的小棉襖,頭上扎了兩個不倫不類的包子頭——自然是鳳傾闌的杰作。

「等等。」

雲楚收住腳步,看向自家師父。

鳳傾闌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掏出一頂帷帽,「雖說如今揚州的追兵變少了,但還要以防萬一。」說著低頭親自為自家愛徒系上帷帽,「如今認識你的人不多,看到你用蠱的人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那些自詡為名門正派的人為了名聲不會輕易濫殺無辜,即使遇上了,也不能直接認了,否則,你對付的就不止是江湖,連朝廷也會插手。」

雲楚模著帽檐,輕輕地「嗯」了一聲,「師父,你說我們不會這麼倒霉,難得出去一次就被人發現吧。」

鳳傾闌的眸子閃了閃,「愛徒這張烏鴉嘴不許亂說。」

「……」

鳳傾闌模模自家小徒弟的頭,似乎是感覺到了對方的緊張,冰涼的手掌握住了小徒弟的手,「走吧,為師想帶你去吃頓好的。」

據他所知,小徒弟從小到大都被虐待的很慘,既然認了自己做師父,自然是要過幾回好日子了,否則他日生死分離,小徒弟將他忘得一干二淨可怎麼辦?

街上,還算繁華,只是氣氛陰沉得壓抑,雲楚想,這大約是為了蠱毒之事有了眉目吧,她不由自主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雖然以前不是沒有模過師父的手,可是從來沒有這一次,令人感到安心。

師父……

「愛徒有沒有什麼想吃的?」鳳傾闌雖是在問雲楚的意見,手卻已經伸向一旁的冰糖葫蘆了,「老板,多少錢?」

那可憐的小販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漂亮的人,頓時就被鳳傾闌的美色俘虜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說話。

雲楚看著自家師父,一樣傻呆傻呆的,她一直覺得師父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雖然對自己一直很好,可是對著別人的時候,她總是能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一種疏遠和冷漠,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令人難以靠近,可是這幾日,他卻親自為自己下廚,認真地教自己醫術,還未自己買這種不起眼的街頭小吃,總感覺,有種——好像有什麼難以預知的事情將要發生了——

「師父!」

鳳傾闌拿著兩串冰糖葫蘆回過頭,「怎麼了?」

「沒事。」雲楚搖頭,「師父也愛吃這個?」

「不是,那個老板多送的。」鳳傾闌笑眯眯地把兩串冰糖葫蘆丟給雲楚,「為師吃這些沒有味道。」

「嗯?」

鳳傾闌但笑不語。

之後,某人凡是看見好看的東西就買下來,短短一刻鐘,兩人一路走到揚州最負盛名的醉花坊時,雲楚身上已經堆滿了各種小盒子,幾乎只能看到兩條小短腿了。

寂靜雅致的廂房內,師徒倆點了幾道特產,一壺小酒,吃得有滋有味。先忽略雲楚時不時瞄向鳳傾闌身後的狐疑目光。

「愛徒怎麼一臉做賊的模樣?」

「沒什麼。」雲楚立刻將頭扭到一邊,繞著手指,實在是不對勁啊。人人都說被斬立決的人死前的最後一頓是最好的,難不成師父也是這個意思,她快要倒霉了嗎?

雲楚頓時心塞塞,看著一堆小禮物更覺得心口疼。

「怎麼了?」鳳傾闌微微一笑,瞬間醉了一室光華,「愛徒不喜歡麼?」指的自然是那些堆積如山的小禮盒了。

「自然……喜歡的。」

「為師,也很喜歡。」曖昧的話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鳳傾闌仿佛有些喝醉了,蒼白的臉上難得有些紅潤,一雙狹長的眼有些迷離,潔白的手揚起,輕輕地拂過眼前人兒的臉頰,「為師記得八月八日是愛徒的生辰。」

「師父……」雲楚紅著臉,看著如此親切近人和……詭異的鳳傾闌,有些不習慣。

「噓。」一根修長柔滑的指抵上紅唇,另一只手,滑出一串珠子。雲楚甚至來不及看清,便見它已纏上自己的手腕,一瞬間,衣袖斂下,什麼都看不到了。

「不許看。」鳳傾闌將小徒弟抱在懷里,輕輕說道,「當初為師匆忙未來及送禮,只能折柳表示心意,愛徒可有惱?」

「沒,沒有。」雲楚整個人陷在鳳傾闌的懷中,暈暈乎乎的,早就被美男計騙得團團轉了,但手下意識地撫著手腕,卻感覺一陣光滑,珠子呢?疑惑地抬眼,是鳳傾闌似笑非笑的眼神。

「愛徒莫急,還有可以看的禮物。」

「啪啪。」

拍手的聲音。

鳳傾闌穿的是一件大紅色的織錦廣袖袍子,妖艷而魅惑,但此刻卻仿佛是一個高高在上,絕無可攀的貴公子,只見一個雲楚從未見過的男子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錦盒。鳳傾闌揮揮手,那人便放下東西退下了。

「打開看看。」

雲楚依舊有些蒙,瞅瞅自家師父,卻見對方舉起酒盞,擋住了自己的目光。她心中一暖,像個孩子那般伸出手,將蓋子打開。

里面,是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紅裙。

雲楚顫抖著雙手模著裙子的料子,一遍又一遍,嗯,很舒服。

「喜歡嗎?」。

小姑娘只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話像是梗在喉嚨里,咽不下去,又說不出口,只得拼命地點頭。

「哧,愛徒真是容易感動。」這話,實實在在地打趣,卻隱隱有著一絲寂寞。

雲楚臉上立刻浮起淡淡的紅暈,別開眼楮,「可、可是,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辰禮嘛!」

鳳傾闌唇角勾了勾,「為師覺得愛徒要與為師走江湖,自然得穿得和為師一個顏色。自古門派都是以衣衫來識別,你說,我們叫什麼派好呢?」

「額……」小姑娘窩在自家師父的膝蓋上,眨眨眼,再眨眨眼,「叫紅衣派?」

「低俗。」

「……」不是你要穿紅衣的麼……

「我听聞醉花坊的蛋黃酥最是有名,愛徒要不要嘗嘗?」鳳傾闌帶過剛才的話題,拈了一小塊蛋黃酥,點在自家小徒弟的嘴唇上。

雲楚立刻嚼吧嚼吧咽下去,也不嫌折壽,忽而,她眼楮一亮,「師父,不如叫蛋黃派?」

鳳傾闌的嘴角抽了抽。

雲楚卻好像沒發現似的,自顧自地撈了一塊蛋黃酥,實際上桌子上也就那麼幾盤少得可憐的點心,就屬蛋黃酥離她最近,「你看啊師父,我們在蛋黃酥旁邊成立了門派,不應該叫蛋黃派嗎?」。

鳳傾闌氣樂了,果然是歪理一套一套的,「所以我們派的目的是每天有蛋黃吃?」

「對哇。」雲楚給了一個「師父,你好聰明」的眼神。

「回去給為師把那些書都好好背背,為師記得千錯最近有送過幾本詩集。」

「師父,那些不是用來墊桌角的嗎?」。

鳳傾闌立刻一個眼神殺過去,「為師看你比桌角都不如。」

「……」雲楚立刻乖乖低下頭,表示她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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