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入為主 【097 夢現真實】

作者 ︰ 閑靜少言

「殺了他。」陰暗潮濕的聲音,像是沼澤般稠膩。

夏溪就欲出手,卻在看到來人涼薄的眉眼後,無論如何也無法有多余的行動。

那清明的眸子始終含著悲憫,如此神色,她曾不止一次的見到過。

鬼使神差地,夏溪顫顫巍巍的伸手撫上他的臉,細長的指尖一點一點劃過他的眼角眉梢。

「雲衍,你知道的,感情的世界里,誰先愛上了,總歸是輸的。」

夏溪說著竟笑出了聲,寂靜的空間使得這笑聲尤為淒涼。

誰想她話音剛落,對面而立的雲衍忽的便伸出手扼住她的脖頸,慢慢攥緊,雲淡風輕的絕世容顏,也顯出猙獰之色。

「雲衍,你這是做什麼?」夏溪艱難的擠出一句話,看向雲衍時有些不可思議。

彼時,那低沉詭譎的笑聲再一次響起,充滿蠱惑,「你看,再不動手,他便要先殺了你了。」

殺了他。

夏溪有了片刻的失神,下一秒又拼命的搖了搖頭,努力將這樣的念頭驅逐出腦海。

她就這麼定定看著雲衍,因為呼吸困難而面色通紅,嘴角的笑卻不見半分褪色,「你這就要叫我隨墨淵而去了嗎?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畢竟,她舍不得他死。

「舍不得又怎樣?你為他付出那麼多,可曾見他有過多余會感激?」那聲音緊追不放,細細听來,已有了焦急之色。

夏溪終于听出了端倪,她不由定楮打量起眼前的雲衍,模樣雖是相同的,卻少了一股神韻。

她印象中的雲衍,從來都是漫不經心的笑著,眉眼也是柔和的。

可眼前的這個人,身上的戾氣太重,又怎麼會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意識到這點,夏溪不由亂了神識,掙扎著打量起四周,試圖找尋那笑聲所在。

「沒用的,你見到了我又能如何?」

「你究竟是誰?」夏溪警惕的望向四周,除了遍地翻滾的岩漿,以及眼前掐住自己咽喉的雲衍,偌大的空間竟再無一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勾起你心底最深處的恐懼。」詭異的聲音低低笑開,「你無法否認,你最害怕的,其實就是死在雲衍手上。」

「自以為是。」夏溪輕哼一聲,璀璨的眸直直對上雲衍,「你听說過恐懼即渴望嗎?能死在自己最心愛的人手里,這有什麼不好?」

「你說什麼?」那陰沉的聲音愈發急躁起來。

「我是說,我願意死在雲衍懷中,而不是眼前這個冒牌貨手里。」

夏溪輕笑,眸中寒意漸深,凝神引來水波一把砍斷來人扼住自己脖頸的手,霎時對立而戰的白衣化作一縷縷枯枝爛葉,又極快的風化成砂礫,消失于無形。

「原來你也不過是個木系的妖物。」夏溪佯裝若無其事撢去肩頭的塵埃,雙眼卻緊緊環顧四周。

打從一開始她就覺得墨淵的氣氛極為詭異,現下想來定是方才放松警惕才讓妖力有機可乘。

為今之計,自是盡快找到擺月兌的辦法,從這個幻想之中逃離出來。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可由不得我了!」

陰暗的聲音似有咬牙切齒之感,夏溪只覺身邊猛地刮起一陣陰風,她尚未穩住身形,整個人已從狹窄的道路旁失足跌落。

身下是萬丈深的懸崖,岩漿翻滾,似是感到肉的氣息而無比雀躍。

夏溪此刻腦海一片空白,唯一遺憾的,卻是自己這麼就死了,墨淵無法消亡,雲衍擔心的三界,該如何是好。

天下蒼生雖與她無關,但若雲衍憂心,她定是不安的。

思及此,夏溪倏爾就惶恐起來。

她不能就這麼死了,死得這般窩囊,該如何做流芳百世的英雄?

還未有多余的動作,夏溪忽覺身子一輕,失重的感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厚實的懷抱下來人淡雅如墨的香氣。

耳邊,是對方恨鐵不成鋼的嘆息聲,「我同你說過多少遍了,從高處摔下的時候要學會駕雲,你都當耳旁風不成?」

夏溪一怔,後知後覺的抬眼去看來人,如水的眼眸倒映著小小的自己,一切都是真實的。

後怕來得突如其然,她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聲音有些悶悶地,「你一直在我身邊不就好了。」

雲衍又是一聲輕嘆,欲要回抱住她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終是垂下,「我只怕,是不能了。」

他聲音中三分無奈,七分苦澀,入了夏溪耳里,又變了另一層意思。

她松開摟住雲衍脖子的手,垂眸不去看他,話語間滿是自嘲,「也是,我都是將死之人了。」

事實上,幻境中的詭譎笑聲,說的每一句話,無不一針見血。

她的確害怕死在他的手下,畢竟,被自己深愛的人親手殺死,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如何不痛?

「你可知曉我方才夢見什麼了?」氛圍有些壓抑,夏溪笑了笑,隨口扯出一個話題。

雲衍搖了搖頭,輕聲問道︰「什麼?」

夏溪抬眼去看他,真摯而虔誠,倏地又笑開,「我不告訴你。」

被人耍了,雲衍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不悅,反問道︰「你知道我夢見什麼了?」

夏溪奇怪,「你這麼厲害的,也會被妖氣入侵?」

「人都是有軟肋的。」雲衍語氣淡淡。

夏溪點頭,不禁便生出些許好奇來,「那你夢見什麼了?」

夢見你恨我入骨,泣不成聲,我卻再無半點氣力,護你周全。

雲衍定定看了夏溪良久,只淡淡道︰「日後,定要將駕雲之術牢記。」

這都什麼跟什麼?

夏溪好笑,剛想問雲衍「自己還有以後嗎?」。,然則他神情太過認真,令她不由自主的點頭。

一通折騰下來,夏溪算是領教了墨淵的厲害,行走起來愈加小心。

好不容易走過火行陣,已不知耗費了多少時間。

面前是一座寬大的高台,在它的另外兩個方向分別擺放著金、土兩行陣勢,與火行陣一起組成三足鼎立之勢。

而在高台中間,金光耀眼如紅日,無數黑色氣流被包裹其中,纏繞成球狀屏障。

遠遠望去金芒與黑氣互相沖撞,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驚心動魄之感。

那金芒令夏溪感到無比熟稔,她不禁上前兩步,屏障便仿佛感受到外來入侵者一般,泛出絢爛刺目的光,引得地面劇烈震動。

夏溪趕忙退回至安全範圍,面露不解的看向雲衍。

他此刻亦專心致志的看著那團金芒,耀眼的光倒映進他似水的眼眸閃過流光溢彩,那模樣神聖而莊嚴,宛如哀悼。

夏溪心中沒來由一痛,還未來得及收回探究的目光,雲衍便像是覺察到似的,微微側過頭望向她,嗓音捎上隱隱苦澀,「八百萬年前戰死的遠古上神,他們殘存的神力就在這里。」

夏溪心口一滯,有些疑問便不攻自破了。

既然墨淵只能束縛住金火土三系妖物,那余下水木二行的妖物,便只能由上神遺留下的神力制衡。

可時間一久,神力淡去,妖力卻只增不減,是以墨淵異動也是情理之中。

想想,夏溪還是道出了心底的疑惑,「既然如此,當初為何不將五行陣安置齊全,留下這樣大的隱患?」

良久,也不見那頭有所回應。

夏溪失笑,暗惱自己愚笨。

雲衍即便是上神,也不過是十幾萬年前才孕育而生。八百萬年的事情,他又如何得知?

正想找個借口讓自己順著台階爬下來,來人溫涼的嗓音已淡淡傳來,說不出是什麼情緒,「是我私心。」

夏溪笑著擺擺手,全然不信,「你也不必把什麼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攔,墨淵設下的時候你怕是還未出生,與你何干?」

雲衍不答,一雙眸靜靜凝視著夏溪,像是要將她刻進骨子里。

半晌,他才輕輕笑開,仿若三月春風,溫暖和煦,「彩辰,過來。」

夏溪是最抵不住雲衍笑容的,這一形一凜,雙腿已情不自禁的邁開走到他的跟前。

她與他差了一個頭,她目不斜視,能看到他細薄的唇瓣。

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夏溪努力擠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催促道︰「需要我怎麼做?快些開始吧,否則幻珊那頭,我也……」不好交代。

余下的話她沒有說完,只因那原先只在她視線範圍內的薄唇忽然靠近,準確無誤的落在她的唇上。

這是要……吻別嗎?

夏溪驀然睜大雙眼,連呼吸都不敢有。

如果在死前醉倒在溫柔鄉中,她想,她是願意的。

哪怕這個吻,對方只是敷衍。

「彩辰,閉眼。」雲衍稍稍抽離開二人的間距,柔聲命令。

夏溪因這樣一句話羞紅了臉,再也不敢去看向雲衍戲謔的眸,用力闔上眼簾。

睫毛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她能感受到雲衍溫涼的唇瓣在她唇上輕輕廝磨,卻不知那雙涼薄的眸自從她閉眼的一刻起,生出化不開的悲傷與蒼涼。

雲衍不輕不重的輕咬她的嘴角傳來一陣酥麻,她下意識的張開唇,他長舌便優雅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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