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入為主 【076 落荒而逃】

作者 ︰ 閑靜少言

黛青瓷質茶杯破碎發出清脆的響聲,乍一听便知是上好的器皿。

茶水灑落一地,漸漸積起小窪,幾片櫻花花瓣洋洋灑灑的落在水漬之上,煞是淒涼。

至少,此刻四仰八叉撲倒在地的夏溪,就是這麼想的。

殿內好似愈發寂靜起來,夏溪死死瞅著地面,恨不得扒開花瓣找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

一旁驚愕的婢女終于在驚訝之中率先回神,慌忙屈膝跪地,將自個手中的托盤至于地上,連聲道︰「殿下贖罪,是婢子紕漏,竟讓手下在貴客面前丟人現眼。」

大殿高處的「貴客」嘴角含笑不置可否,楚凌風的臉卻愈發不好看起來。

那婢女自覺光她一個人耍嘴皮子遠遠不夠,便又推了推「挺尸」狀倒地的夏溪,小聲催促道︰「還不快起來向殿下求饒!」

夏溪一+.++動不動,兀自望著眼前那塊地出神。

適時,劍眉越蹙越緊的楚凌風冷哼一聲,陰惻惻道︰「莫要再看了,櫻海宮的地磚密不透風,絕沒有地縫叫你鑽。」

不知是不是錯覺,夏溪隱隱听到偌大而寂靜的宮殿里傳來窸窸窣窣的竊笑。

她只覺背脊又是一陣寒意,這才認命般的起身,規規矩矩的叩首道︰「奴婢失職,這便回去重新沏一壺好茶來。」言罷,便就低著頭一聲不響地拾掇碎片。

她故意將聲線壓低了些,倒也不指望瞞過楚凌風了,只盼著沒叫今日駕臨東海的「貴客」看出什麼端倪。

跪在夏溪身旁的婢女聞言,偷偷瞥了眼高台上座的楚凌風,見他雖板著臉卻並未阻止,暗道今日殿下難得好脾性,擺在平日里這女婢十有**是活不成了。

心下松了口氣,就準備起身將自己這一杯茶水先一步送上去。

正所謂看熱鬧不嫌事大,那「貴客」望著那名婢女,終是涼涼開口,語氣里說不出的愜意,「你先下去,這茶我要她送上來給我。」

他口中的人,自是指的夏溪。

夏溪听得手下一顫,瓷器碎片不免劃破指月復,微微滲出血來。她也顧得不得疼,便聞楚凌風沉聲道︰「這婢女毛手毛腳,怕會壞了顧兄雅興,孤看還是就此作罷吧。」

夏溪忙不迭就要點頭稱是,眼風卻掃過楚凌風陰沉到極致的俊顏,幽幽咽了口口水,繼續作「縮頭烏龜」狀。

顧靖言大手一揮,笑得頗是爽朗,「無妨,就算作是給她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罷。」

話雖如此說,那眸光滿含探究直直盯著夏溪,還是讓她感到不快。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楚凌風也再沒有拒絕的理由,黑著臉頷首應允,徒留夏溪苦著臉接過婢女手中托盤,小心囑咐道︰「仔細點腳下,切莫再摔了。」

夏溪委實不願再度回憶自己方才的光榮事跡,訕訕點頭,余下的路一半是為了小心腳下,一半是源于心中不情不願,是以不過片刻的路程她足足花了多出別人三倍不止的時間。

顧靖言卻是個好耐性的,猶自坐著,只望著夏溪的目光愈發熾熱。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夏溪行動遲緩的邁上最後一節台階,在顧靖言步步緊逼的目光之下不動聲色地轉了個方向,將茶水遞給對面而坐的楚凌風。

她心里想得極是簡單,日後她畢竟要在東海常住,左右都是要得罪人,倒不如借機討好一下東海的主子。

楚凌風臉色果然稍有緩和,顧靖言臉上的笑容卻僵了僵。好在他是個臉皮厚的,搖著頭苦笑一聲,自嘲道︰「不愧是東海出來的婢女,連我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的西海太子爺都無視了個干淨,心里眼里可全是楚兄啊。」

他將「東海」二字咬得極重,夏溪亦察覺的出那眸光愈加凌厲。

楚凌風淡淡一笑,抬首又將茶杯遞了過去,「新來的婢子不懂事,讓顧兄見笑了。」

顧靖言到不客氣,徑自接過那茶水一飲而盡,挑眉望著夏溪,伸出一只手道︰「過來。」

事到如今想必顧靖言已經認出她來,遲遲不肯說破也不知心底打得什麼算盤。

為難的看了楚凌風一眼,後者熟視無睹,夏溪無法,索性硬著頭皮上前。

顧靖言滿意的牽過夏溪的手,輕輕觸踫上她尚在流血的指月復,暗嘆一聲,隨後輕聲責怪道︰「不過叫你撿拾碎片,怎生得這般不小心?」

作為一個深受二十一世紀九年義務教育燻陶的大好青年,夏溪對所謂的兄妹戀實在無感,被顧靖言這麼一關心渾身禁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就欲抽開手。

誰料顧靖言仿佛早就預料到她會如此作為,她甫一動作,卻被他反手一拽,整個手掌都被他的手包裹其中。

夏溪再用力,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之中,動彈不得。

二人就這麼相互較勁,夏溪惡狠狠瞪過去,顧靖言勾起唇角揚起玩味的笑。

彼時,先前的婢女終于重新沏好茶回來,小心翼翼地的將茶杯放置楚凌風面前。

公然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同別的男子眉來眼去,楚凌風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一把拽過夏溪的拉回自己懷間,他冷冷望著來人,話語客氣而疏離,「顧兄千里迢迢趕來,切莫被這丫頭片子擾了清明才好。」

顧靖言面上笑容更甚,目光悠悠落在環住夏溪腰肢的手上,道︰「楚兄倒是戳中了我的心思,這婢女頗對我的胃口,不知楚兄能否賣我個人情將她贈與我?」

楚凌風回以一笑,拍了拍手示意歌舞繼續。

「顧兄既然有意,不如從孤這一眾舞姬中瞧瞧可還有中意的。婢女粗俗,想是會惹得顧兄不快。到時候東海與西海兩家若是因此結仇,就是得不償失了。」

顧靖言饒有意味的看了眼夏溪,再不多言,轉而專心致志的欣賞起歌舞來。

仙樂祥和,大殿中央的舞姬身披赤色留仙裙,身姿曼妙,滿地櫻花在她們周身飛絮而舞,深藍海水下眼花繚亂,叫人目不暇接。

然則現下處境艱難的夏溪,自是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美景的。

都說後宮女子字字珠璣,每每說出一句話來,听者都要繞個九曲十八彎方能悟得透徹。今日一見,時才知曉不僅是女子,便是生性豁達的男子一旦要打啞謎,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

明明兩人都知曉她是何種身份,卻俱不戳穿,笑里藏刀,委實苦了她夾在中間像個貨物一樣被人左推右搡,欲哭無淚。

果然她今日就不應該出來,躺在屋里睡大覺也比現下舒坦快活。

隱隱約約感到身手那端茶而來的婢女幾乎要將她背後戳出無數個血窟窿的眼神,夏溪便覺自己干干在這站著到底不是個辦法,一咬牙,伸手試圖撥開楚凌風攬在她腰間的大手。

而往往這種時候,夏溪通常適得其反,因為有個叫做閑靜少言的作者是個趣味頗重的天才,輕而易舉便辦到的事情實在是沒勁得緊。

是以,楚凌風將夏溪摟得更緊了些,令她直直跌坐在他腿上。

眼前歌舞升平,他將她的腦袋抵在自己耳邊,嘴角笑意悠然,男性獨有的氣息透著薄薄水霧傳至她的耳邊,引得她渾身禁不住的酥麻,「回水月閣好生呆著,孤自會來找你算賬。」

夏溪又是一震,楚凌風已放開她腰間的鉗制,溫柔備至的替她拭去指月復上的血漬,柔聲道︰「乖,回去好好療傷。」

語畢,顧靖言目不斜視,夏溪落荒而逃。

心灰意冷的走在歸途之中,夏溪抬眼望著面前的分岔路口,一時間又泛起了難。

來的時候是跟在別人**後慢悠悠晃過來的,哪里還記得住該往哪邊轉彎?

打量著四周沒有人煙,夏溪索性抱著自暴自棄的思想朝一旁的石頭上坐下,托著腮幫子想事情。

原以為楚凌風保密的事情該是做的極好,誰想還是引來了顧靖言。

只是不知他是無意間的單純探訪,還是特意前來尋她。

可無論是何種結果都好,左右不出這兩天的工夫,她在東海的事情便會傳遍這個仙界。屆時玉帝再度派人前來捉拿于她,楚凌風可還會像今日一般護她周全?

至于雲衍,他會借此機會前來……看看她嗎?

夏溪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可笑,無奈將將扯出一抹笑容,就又覺不達眼底,也便放棄了。

遠處忽的傳來呼喊聲,夏溪抬頭朝聲源處望去,便見那先時與她一道端茶送水的婢女氣勢洶洶的追趕過來。

方在她跟前站定,二話不說便要揚手甩她一個耳光。

夏溪不明所以,下意識的出手去擋,那婢女已氣急敗壞,另一只手又伸了出來。

夏溪覺著她許是中了什麼邪,為防止她再出手傷害他人,好心好意凝神引來水波自她周身纏繞數圈。

水波瑩瑩透著白光,借著海光折射煞是好看。

夏溪滿意的拍了拍手,正欲仔細看看她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就見她掙扎著身子,怒道︰「我已去管事那里查過了,櫻海宮近來一個新招進來的婢女也沒有。你究竟是哪個宮里派來勾引殿下的賤婢,居然敢出手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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