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再次搖了搖頭︰「臣不知從何入手……」
「罷了。」歌吟從木椅上站起道︰「我去城里請一個當地的大夫前來問問,晉城里有什麼樣的毒,就有什麼樣的藥,我不信這幫山匪的毒還能是無藥可醫!」
淵著面色沉靜,已到了昏睡的狀態,帳子外的幾個將士皆是如此,曼紗華也站起了身子,道︰「我隨你一起。」
「我也去!」王意映看了一眼曼紗華,騰地站起身子,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堅定道。
小四面色一僵,看著王意映呵斥道︰「不要胡鬧!」
王意映上前走到曼紗華身旁,看著床榻上的淵著復又轉過頭來看著曼紗華道︰「這傷是王爺為了救我才得的,我有什麼理由不去?只要能有一線希望,我在所不辭。」
小四長眉一凝,他上前拉住王意映道︰「我也去。」
歌吟神色一稟,他把玩著衣袖上的流蘇,緩緩道︰「王騅你這才是胡鬧,你留在軍中有什麼事還可以照應著,我帶曼紗華和王姑娘去,不會有事的。」
小四作罷,抽回了手,道︰「我出去看看上官。」
「嗯。」歌吟點了點頭,轉眼看向曼紗華,曼紗華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出了營帳四個護衛跟隨,他們快馬加鞭趕回晉城中,當街的百姓因為瘟疫之事寥寥無幾,所幸的是末端的巷子里還有一家醫館開著門。
「有人嗎?」。曼紗華叩門問道。
醫館冷清,大門敞開著,卻不見屋子里面的人。
王意映又叩了叩門道︰「救命啊!」
不消片刻,一位老婆婆拄著一根木頭拐杖從屋內端著一碗湯藥出來,咳嗽道︰「近幾日不看病問診,你們沒看到門口的牌子嗎?」。
王意映轉頭看去,的確牌子上有寫,但這件事太著急了,任誰也不曾注意到︰「喂!老太婆,我家王爺中了這山匪的箭,箭上有毒,危在旦夕,你要見死不救嗎?」。
曼紗華凝眉轉頭看去,只見王意映雙手叉腰,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指著老婆婆呵道。歌吟挽起袖管,並不打算阻止王意映的粗暴。
老婆婆撲哧一笑,她雙手枯瘦,端起藥碗緩緩的喝了起來,王意映更是著急,她往前走了幾步,卻被曼紗華一把拽住。
老婆婆喝完湯藥,慢悠悠的用衣袖擦拭了嘴角,她冷笑︰「要救的人多了去了,救不了一兩個就是見死不救?那我老太婆豈不是每日都在見死不救咯?」
「你!」王意映捏起了拳頭,準備動武。
「王意映!」曼紗華呵斥一聲,她擋在王意映身前,雙手抱拳,屈身下去,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望老婆婆行善,那人還等著老婆婆的解藥呢。」
「哈哈……」老婆婆仰天大笑,她伸出枯瘦的手去捉住了曼紗華的左手,她粗糙的大拇指摩挲著曼紗華手臂上的曼珠沙華,她低頭看了看道︰「這姑娘說話我老太婆喜歡,你先隨老太婆進來說話。」
老婆婆話罷,便拉著曼紗華的手臂進了里屋,歌吟方想去阻止,曼紗華搖了搖頭,他便作罷。
王意映心急如焚,她焦急道︰「王爺還等著咱救命呢!曼紗華!」
老婆婆頓住了步子轉身看了看他們二人道︰「老太婆問完話,自然把解毒的方子奉上,那破點毒,起不了什麼大事。」
話罷,她帶著曼紗華進了里屋。
外頭的王意映來回踱步,歌吟閑坐在一旁,看著窗外的景色,驀地輕輕嘆了一口氣。
守在門外的侍衛搓了搓手,復又將長劍握緊。
片刻後,曼紗華同老婆婆從里屋出來,
老婆婆用力的握了握曼紗華的手臂,曼紗華屈身道謝,隨後帶著王意映與歌吟出了醫館。
「喂!老太婆和你說了什麼,解藥是什麼?」王意映追問道。
曼紗華停在屋門口,道︰「老婆婆說,城郊處有一種暗紅色的花,他們這里的人不知這花的姓名,但這花可以令人起死回生,那幫山匪便是利用了這花的特性,所以制出了奇毒,我們只要找到這種花,加上人的血做藥引,他就可以獲救。」
王意映听得有些不明白,她凝著眉,微微抿嘴,臉頰兩端的酒窩若隱若現︰「究竟是什麼花,你們進去聊了這麼久,不單單就是說這些吧?」
曼紗華道︰「老婆婆說的花,可能是我東夏國的國花。」
她說完嘆了一口,低頭看向左手虎口處的曼珠沙華,她深知,這花只能稱作東夏國的國花,不能叫它們為曼珠沙華。它們雖與真的曼珠沙華長得並無異處,但真的曼珠沙華絕不是這種奪人性命的毒花。
現如今那種神似曼珠沙華的毒花在天淵國橫行,奪人性命,而東夏國本是他們的產地,產地卻沒有這種花的出現,自她被王意映帶到禁地之後,那里的花就全部枯萎,再後來她見到的花,便是淵著親自為她種的正真的曼珠沙華。
這一點的確匪夷所思,她必須得查個清楚。
東夏國實則已滅,而東夏國的巫女也在這場旅途中,究竟是誰操縱了這一切。
「喂!曼紗華那老太婆究竟和你絮叨了什麼,這麼長的時間!」王意映絲毫不客氣的擋在曼紗華的身前,問道。
歌吟前去牽住曼紗華,不予理睬無理取鬧的王意映,轉身上了馬。
然,王意映仍舊不罷休,她翻身上馬,將馬兒攔在他們的馬前道︰「是不是關于山匪的事,我奉勸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不要心留善念,不然遭殃的可就是我們!」
曼紗華牽著馬愈要調頭走,王意映叫喊著她的全名︰「曼紗華!」
她道︰「不是。」
愈要走時,她又道︰「怎麼現在連姐姐都不叫了?」此話一出,王意映啞口無言,王意映牽著馬,雙眼睜大看著曼紗華,驀地又移開眼去。
曼紗華又道︰「昔日的事我絕不會原諒你,所以現在別太放肆。」
「呵!意映收下姐姐警告,但姐姐要明白王爺是答應了哥哥,保我們兄妹二人一世平安的。要想動我半分,姐姐先問問王爺同不同意!」王意映冷笑,雙眉微挑,挑釁似的看著曼紗華。
曼紗華拉著馬轉了頭,一言不發的去了城郊,心中卻難受的緊。
方才在緊急關頭,淵著舍棄自己卻救了王意映,她撲倒在地,看著他護著她跳出了火圈。
曼紗華低著頭看向自己纏滿紗布的手心。
她這樣著急救他又是為何?
許是……不想他就這樣死在山匪的箭下吧,許是……有朝一日她想親自手刃仇人吧。
她是這樣給自己解釋的,她卻從不承認她不想讓他死。
馬兒行了許久,歌吟微微咳嗽了一聲︰「為什麼……」
歌吟的話還未問出口,曼紗華搶先問道︰「你來邊北,芙染姐姐知道嗎?」。
「知道。」
「芙染姐姐支持你帶兵支持他,反辰大哥嗎?」。曼紗華又問道。
歌吟默了聲,半響他道︰「或許支持吧,也或許不支持也不反對。」後面的話歌吟再沒有說,曼紗華也再未問下去,之後的話或許風能听的懂。
淵辰、淵著,兩個都是淵芙染的皇弟,她該幫誰為好?現如今她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帶兵去支持淵著,然後一同攻上京城。這場廝殺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樣的結局蕙質蘭心的淵芙染怕是早就猜到了吧。
所以她現在寧願守著冷冷清清的邪族,也不願去面對這樣的現實。
曼紗華緊緊的攥著韁繩,她何嘗又不是。
就如,淵芙染知道歌吟來邊北勢必會見到自己,但她卻無能無力,只能目送歌吟來邊北。
把這份問候放在心里,把這份憂慮放在心里,把所有一切不該說的都放在心里。
淵芙染的苦她何嘗又不知……
「啟稟小公子,城郊到了。」帶頭的護衛牽住了歌吟的馬道。
歌吟回頭去看曼紗華,曼紗華已經翻身下馬,王意映也快速下了馬搶在曼紗華身前去尋找「曼珠沙華」。
「城郊之大,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分頭去找吧。」歌吟牽住馬揚聲道。
曼紗華直起了身子,看向他。
歌吟又道︰「你可以嗎?」。
曼紗華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跟著曼姑娘,你們兩個跟著王姑娘,半個時辰後不管找不找得到,我們都在這里匯合,明白嗎?」。歌吟道。
護衛抱拳應道︰「明白。」
此時王意映與曼紗華已經走遠,護衛忙跟了上去。
曼紗華接過護衛手中的燈籠,一路仔細找來卻未發現大片的「曼珠沙華」,許是真如那老婆婆所言,這花被晉城的人稱作食人花,山匪覺得這花毒性大,攻擊力也大,所以將城郊處的花盡數拔走一株也不剩。
她起身撫了撫汗,抬頭卻瞧見王意映正看著自己,她又弓著腰繼續去找。
想當初這種花在東夏國的禁地遍山遍野都是,現如今想找出這麼一株來都難。
護衛跟在她的身後也低著頭去找,在石縫中,樹根出,等等……
忽地前方有了一絲微弱的光亮,曼紗華眯著眼看去,的確是有光,但非常的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