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策 217︰努力活著

作者 ︰ 呵綠

我驚叫著從夢中醒來,忙模了模身上,柔軟的衣料貼著自己,周身完好無損,只是一半的夢,我長長呼了一口氣,才看到屋子里又站著六個丫頭,為首的丫頭服侍我穿衣洗漱,在吃早茶時,丫頭呈上來了陳文的信。

我拆開信封臉上帶著一絲暖意,信上大抵是說他要打理爺爺留下的產業,忙的抽不開身,所以近幾日不能來看我,但他會每日讓郵差帶一封信給我,讓我不要擔心,有什麼事都可以吩咐丫頭們去做,也叫我不要太想家,他說百天過去,會盡快給我一個家。

我合上信,吩咐了丫頭前去請一位先生過來。

陳文給我準備的宅子出奇的大,里三層外三層,走的不好便會迷路,其實我一個人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大的房子。我將先生請到了書房,攤開我的古書讓他一邊給我讀著故事,一邊問他生僻字,長句,斷句,各種標注的意思。

先生日日來,陳文的信也日日送到我的餐桌前,直到三個月以後我才讀能獨自讀懂古書中的意思,四個月後才能通讀之前花女乃女乃給我講過的故事。

期間陳文很少到宅子里來,每次來坐一會便說要回去了,或者是抱著我說一些有的沒的話,在問我一些很傻的問題,那些時日我日日研究花女乃女乃留下的古書,想從書中找出花女乃女乃與故事之間的聯系,又想看看我是否也和故事中的人有什麼關聯,所以日子過得也不算是無聊。

轉眼間百日之約便到了,今日陳文留在宅子里用飯,我將兩只手交織在一起,驀地又沏了杯茶遞給他,我知道他是想說成親一事。

他眼眸中映著深深的疲倦,抬手拿起茶杯押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道︰「阿綠……我現在還不能娶你。」

我手底一抖卻不小心將自己的茶杯打翻,茶水全然澆潑到了自己的衣裙上,陳文緊張的站起身子從懷中取出娟帕替我擦拭,我低著頭將濕了的裙擺提起,忙說不用,「你等我一會,我去換件衣服。」

「好。」他點點頭淡淡應道。

我將濕了的裙子慌忙換下,換了一件穿在身上,手卻抖得厲害,這四月的相處,我與陳文的關系也日漸親密了起來,而我的生活中仿佛只剩了他一個人,從此我也就只有他了,可他若不娶我,我該又往哪里去。

我將衣裙換好,坐在梳妝鏡前,輕輕揉了揉發紅的眼楮,當我再回到飯桌前時,丫頭們說陳文已經走了,那邊派人來催促事發緊急,所以沒有打一聲招呼。

夜幕降落,我遣了她們都去歇息,獨自坐在床榻上看著這花女乃女乃留下的古書發呆。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他站在窗下,問著我,我心中一喜,前去打開門叫他進來。

陳文身上帶著一絲涼氣,我心里發酸,便撲到了他的懷里,貪婪的聞著他身上的清香,陳文伸出手模了模我的頭發,輕聲問道︰「怎麼了?」

「白日里你說你不能娶我,我只覺得很怕,怕到讓我想起了花女乃女乃給我講的那個故事,怕到往後的日子都要與你這般相見卻不能相守。」

「我的傻綠兒,我只是說現在還不能,並不是說不娶你,你安心住在這宅子里,我會抽時間常來看你,即便是不來我也會讓郵差把信送到你的手里,這樣算不算是相守?」

他的語氣非常的輕,口中涼涼的氣息呼到我的額上,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相守,但我知道他不會騙我的。

當晚陳文走後,便很久沒有再來,後來來過一兩次,也是坐著連杯茶都沒喝便又走了,我心中隱隱擔心著,卻也堅信他會娶我,我也喜歡他,陳武為了救我而負傷的事慢慢的被我拋到了腦後,只專心研究著花女乃女乃留給我的古書。

我反復讀了好多遍花女乃女乃給我講過的故事,才能順暢的將後面的故事看懂。

當歌吟將曼紗華接到了邪族,吩咐太醫來看,可曼紗華的眼楮是因為傷心過度而導致的失明,太醫也束手無策。

自打曼紗華來了以後,歌吟也像是安穩了不少,整日都是呆在宮殿里也不往外跑,這倒讓淵芙染省了不少心。

曼紗華的心病不散,也不開口講話,淵芙染日日來看,歌吟又陪在她的身邊,她只是一味的坐在床邊不知想些什麼,就是不張嘴說話,也不哭喊。許是在想家或者是在想淵著吧。

邪族的天氣要比天淵國更冷一些,歌吟讓曼紗華住在自己的宮殿里,又吩咐了這炭火日夜不斷,丫鬟們都精心伺候在旁邊。日子久了歌吟便不依了,他站在大殿中央,俯瞰著整個邪族,銀裝素裹甚是嬌美,他心中一動。

歌吟坐在床邊同曼紗華講話,還如往日那樣只是歌吟一個人在說,曼紗華就靜靜的听著也不答話。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早些。」

「整個邪族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叫人沿著邊走,雪還是干淨的,沒人踩過。」

「邪族像是個聖潔的雪城,每到夜晚……」

「好看嗎?」。曼紗華問道。

歌吟忙坐起了身子仔細的看著她的表情,她認真的在問他。

曼紗華沒听到歌吟的回應,她又將身子往床榻里面縮了縮,淡淡道︰「反正也看不見,好不好看也與我無關了。」

歌吟微微一笑道︰「我不叫人把雪掃了,也不叫他們踩,為的就是讓你看一看這雪,你若想看就得好好養著自己的眼楮,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還大的很,還有許多你沒見過的風景,沒听過的故事,沒吃過的美食,沒唱過得好茶。」

他頓了頓,繼續盯著她面上的表情道︰「所以……你要好好活著,失去誰也不能失去了自己。」

曼紗華將手攥成一個拳頭抬起放在唇邊,貝齒咬著手指無聲的哭了起來,可是現在她除了哭泣還能做些什麼,這個陌生的國度,她看不見,她現在的世界一片黑暗,曙光在哪里她真的看不到。

她是一個瞎子,在黑漆漆的夜里,模著看不見的空氣艱難的往前走著。

歌吟將她的手從貝齒從取下,他牽住了她的手,替她把眼淚擦干,示意一旁的宮人們將厚厚的貂裘披在了她的肩上,復又替她穿上了鞋子,他牽著她走到大殿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反倒將這個世界照的亮堂了起來。

「感受到光了嗎?」。他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她努力的仰頭去看,還是黑沉沉的一片,她輕輕沉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歌吟又牽著她回到了房內,他安慰道︰「你總會看到的,既然想賞雪就讓自己快快好起來,配合太醫的醫治,等你眼楮好了我帶你去看世界。」

「我走過很多地方,看過不同的民俗風情,听過無數動人的故事,見過兩個人的身子長在一起,還有一個白胡子老頭只吃黃土便可存活下來……我還見過比東夏國國花更美的花。好起來吧。」

歌吟整日陪在她的身邊,逗她樂,逗她說話,那抹冬季的寒意稍稍減退了一些。

歌吟不在的時候,曼紗華便坐在白房子的高台上,兩只無光的眼楮努力的看向外面的雪,相像著邪族下雪是什麼樣子,是否也和東夏國一樣雪花飄落,落下厚厚的一層,成為一個聖潔的國度。

若有一天天下人知曉了東夏國的秘密,那個她深切熱愛的國家,將會遭受怎樣的非議。

「怎麼在這坐著,不怕著涼嗎?」。歌吟議事回來後遠遠的就看到曼紗華披著斗篷坐在門口,他責怪的看著一旁伺候曼紗華的宮人們,面色不悅的將自己的衣袍褪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進去吧,外面冷,小心寒氣侵體。」歌吟將她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中,哈著氣,替她暖著手。

曾幾何時也有這個一個人心疼的將她的手護在手心中,替她哈氣熱手,可是這人已經與她隔了千百個夜,萬丈深淵,她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擁抱他了。

曼紗華猛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回身模著前方看不到的路,跌跌撞撞的自己走了進去。

歌吟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倔強的往前走,不要一個宮人來扶著她,就任憑自己撞在桌角,裝上木欄。

午時,太醫前來看過,微微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道︰「心結未解,臣也束手無策。」

歌吟面露一絲不悅,太醫撫了撫額頭上的汗,「姑娘的身子怕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氣血太虛,終日憂思難解,怕是……怕是……」

「快說,吞吐什麼!」

「怕是時日不久了……」太醫躬身道。

「混賬!」歌吟拂袖震怒,他將手握成拳緊緊攥著,怒吼道︰「滾出去!」

曼紗華躺在床榻上,心中淒涼一片,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那些有毒的丹藥她吃了整整十五年,毒已入骨無藥可治,至于她還可以活多久,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她將臉埋在錦被中,手指沁涼,終究不能和他一起終老,終究這一切都是國王算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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