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策 181︰語嫣頂罪

作者 ︰ 呵綠

「慢著!」邪族大使出手制止道,她從高台上走下,慢慢的逼近妝語嫣,她嗤笑道︰「想不到天淵竟然也有如此有血性的兒女,我自當以為只有我邪族才有!」

大使話罷,回頭瞅了地上的雲城宿一眼,她道︰「他是沒有對我做出什麼事來,只是小姑娘,你這樣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你既然生出這麼多惡果來,目的不就是讓他身敗名裂,讓他死嗎,現在又投案自首,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啊……」雲城宿用力的撕扯著手臂,蹬著腳,眼神凜然的看向妝語嫣,可他仍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在場的眾人看到他這般發了瘋的模樣,以為他是恨毒了這個害了他的女子。

妝語嫣輕輕睨了一眼同在地上的雲城宿,她嘴角生出一絲惡毒的笑來,她道︰「所有的一切一切,不過都源于一個‘愛’字,因愛成痴,成恨,成瘋,最終也抵不過我愛他這三個字。」

曼紗華坐在馬車內手腳冰涼,她完全可以明白妝語嫣所說的這一串話絕非為雲城宿所說,而是為了淵著,她甘願為他犧牲自己,來完成他的心願,這是卑微,還是瘋狂……

妝語嫣一臉絕然的掃過眾人,她像是在尋找些什麼,可終歸是沒有找到,她那份絕然又多了些失落,她道︰「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雲城宿家教森嚴,雲太尉不許城宿娶一個青/樓女子為妻,他便秉承他父親的教誨,與我斷絕了往來,我自以為他是負心之人,小女愚昧,氣不過,便使出了這些手段,後來思來想去,又是後悔不已。」

「人若是都死了,那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何意義,小女早前就因不听管教,而被離妝苑趕出,現在更是無親無故,小女不想再多生是非怨恨,這一切過錯,我都認,懇求大人明察。」

妝語嫣說罷,眼中帶著絕望,她抬頭清冷的目光瞅了一眼高台上的判官,判官眼中仍然存著一絲疑慮,卻又不敢兀自放人。

邪族大使回身上了高台,她對著判官道︰「此女子,言之有理,仔細推敲下去,竟沒有一絲錯處,女子是會武功,是她將我和雲城宿放在一起,我也信,女子那日還來劫囚車,並且她還道了一句話,經此推斷,這一切罪責皆有女子所起,所以放了雲家大公子吧!」

大使命令道。

底下的黃金侍衛沒有得到執掌生死大人的命令,個個面面相覷,卻不敢妄自行動。

邪族大使看情景便明白了一二,她道︰「冤有頭,債有主,我自當找這女子討伐,這雲城宿便和我沒了什麼關系,剩下的,你天淵想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我自當是過問不到一句。」

判官模著胡須良久沉吟後道︰「好,就依大使所言,但是現在還放不得雲家大公子,這一切還得看皇上是什麼意思,來呀,將這二人押回大牢,听候發落!」

曼紗華閉眼垂淚,原來這就是淵著口中所說的安排好的一切,挽救的辦法,不過是一命抵一命罷了……

雲城宿瘋狂的扭動著自己的身子,他企圖掙月兌著束縛他的鐵鏈,他想到她身邊問個究竟,可他說不出一句話,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妝語嫣臉上浮出一絲釋然的笑容,她緩慢的抬起頭來,等待著黃金侍衛將她關押候審,劫囚車一條罪名,引誘他人侵犯大使一條罪名,制造寧京城混亂嫁禍栽贓給太尉之子一條罪名,無論是哪一條,都足以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她心甘情願。

她剛剛抬起頭來,目光頃刻間便鎖定在了人群中的那抹白衣,干干淨淨,不沾染一點兒俗塵,他就靜靜的站在人群中看著自己,他眼中竟是冷靜淡然,他終歸還是來了。

「王爺……」她低聲喚道,這是她自打上次離開離妝苑以後便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她是多麼懇切能得到他的原諒。

她痴痴的站起了身子去,想往台下走去,想在臨別的時候最後對他說一句話,三個字。

妝語嫣剛站起了身子,判官便驚了,這個女子昨日還妄圖劫囚車,今日起身又是想作何,她會武功……判官厲聲道︰「大膽妖女,你給本官跪下!大膽!你若是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便命人放箭了!你站住!」

然而判官的勸告妝語嫣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她仍舊是拖著遲緩的步子向下走去,判官瞅了大使一眼,大使閉眼點頭。

判官也不再勸,他拿起桌案上事先準備處置雲城宿的令牌,扔到了地上,判官厲聲道︰「就地正法!」

判官話罷,黃金侍衛蓄勢而發的箭雨便向妝語嫣縴細的身子射來,密箭如雨,只在瞬間便穿透了妝語嫣的身子,她嘴角泛起一點血絲,她極力的忍著不讓血從口中吐出,她站直了身子,傲然如昨日,她緩慢的向他前行著。

人群往後退了一步,淵著卻被紋絲未動。

判官大人急了,便又是一道命令,周邊拿著長矛的黃金侍衛,向前沖去,長矛刺穿她的身子,將她高高的架起,她再也向他走不過去了,她仰著頭,淚終于崩塌,沁涼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

曼紗華跌坐在馬車內,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她听不到雲城宿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看不到淵著的表情,她不知道妝語嫣究竟是怎樣深愛著她的著哥哥,她不知道人心究竟是血肉鑄成,還是鋼盔鐵甲相護,她心被狠狠的錐了一下,她現在才幡然醒悟,想要奪回屬于淵著的權利和位置,他們就必須要做出犧牲。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沒有不流血的政/變,沒有不流血的戰爭,這場硝煙才剛剛開始而已。

她順著榻座倒了下去,她再沒了半分力氣去觀看這場血/腥。

「姐姐……姐姐……」小兔焦急的扶住了曼紗華,並命令了車夫火速回去。

雲城宿被押候審,那顆丹藥仍然卡在他的喉嚨里,他一句話也辯護不了,只靜等了三日,雲太尉與雲夫人共同來接他出牢。

他模樣蒼白,神態頹廢,倒像是在這牢中生活了二十年之久的樣子。

听說是尋醫問藥,在家靜養了半月有余,這嗓子才能再次開口說話。

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對不起,接著便泣不成聲。

離妝苑內,淵著坐在東夏樓的大堂上,他靜坐不語,周圍的人站成一排,氣氛壓抑的可怖。

妝娘頂著一雙哭紅的雙眼,去給淵著沏茶,她溫聲道︰「王爺,這任務可算是圓滿完成。」

「圓滿?」淵著淡淡問道。

妝娘沏完茶,又退了下來,靜靜的站在一邊又道︰「也不盡人意。」

淵著單手叩著桌案淡然道︰「不是說過,此事不許妝語嫣插手,為何她會全程參與?」

妝娘自知瞞不了,她便如實相告,「語嫣執意要全程負責,她說這或者是為王爺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所以這找證人進言便換成了自首,語嫣說自首更為可信,進言便不一定能成功。」

「你自己難道沒有判斷嗎?」。淵著反問。

妝娘忙低下頭去,她低聲道︰「王爺,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活著的人嗎?」。

淵著剛要張口,便听到一旁樓梯處有一絲輕微的動靜,他厲聲道︰「是誰,出來!」

曼紗華病懨著一副神態,從樓梯處轉身走到了大堂內,她蒼白著一張臉,心中自是悔恨萬分,自那日的「後會有期」便成了今日的此生無期,她自當悔恨自己,為何心中不再多一份寬容來,或許心胸再寬廣那麼一絲,這里便是妝語嫣棲身立命之所。

淵著抬頭瞧見了進來的是曼紗華,他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他起身將她扶住,慢慢坐在了木椅上,他嗔怪道︰「午時才暈在了馬車上,現下怎麼不多睡一會?」

曼紗華抬起手臂握住了淵著寬厚的手掌,她白唇微啟道︰「華兒想與你多分擔一點,不想你背負太多。」

「不會的。」淵著沖著她安心的一笑,他溫和道︰「我扶你上去休息。」

曼紗華擔憂的看著眾人,淵著隨即明白她的心意,現在還不是問責的時候,如今妝語嫣剛去,任誰的心中都不好受,他應該給她們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他道︰「你們都散了吧。」

人群皆散去,淵著與曼紗華合衣躺下,她蜷縮在他的懷中,身子不住的顫抖著,她不願再有她身邊的人離去,她接受不了離別,但她也不想懦弱,今日她在刑場邊上想清楚這權利的代價時,她不禁毛骨悚然,她不想他有任何的事情,她這樣害怕離別。

淵著握緊了她的手,道︰「不會有離別,這世上除了你不願與我在一起之外,不會再有人把我們分開,除外死亡,若是你先去了,我便完成我手中的責任隨你一起,天涯海角,哪里都好。」

「好,我不離開,絕不離開。」她躺在他的懷里,淚埋在了發絲中,悄然無息,她要好好的與他廝守,為了他的江山責任,她不該勸他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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