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兒,你這麼理直氣壯的去,想好要怎麼解決問題了嗎?」。淵著當街拽過她的手臂,一旁的路人來來往往,將灼人的目光投射過來,突覺不對,忙松開了手。
「著哥哥,你別攔著我,我只是想去求證。」她平靜的回道。
淵著微蹙著眉,白衣襯著日光顯得更加耀眼,一旁的女子不禁停下了步子,偷偷的看著他,他眼中卻只有眼前這個天真的孩子,他道︰「在你心中不是已經有了定論嗎,何必去多此一言?」
曼紗華將頭撇到一邊不語,心里卻翻滾著,不知該作何是好。
「走,回宮。」淵著壓低了聲道。
周圍停下步子來的百姓越來越多,跟著的幾個花甲衛士盡力維持著當街的秩序,曼紗華抬眼睨了一眼四周的人,百姓當即跪拜眾呼道︰「巫女,天之驕子,<萬民敬仰,與天同歲!」
「巫女,咱們回去說吧,別執拗了。」念兒擔憂的拽了拽曼紗華的黑袍,小聲道。
曼紗華仍舊是僵直著背,不願回頭。
「走。」他在伸出手和收回手之間選擇了前者,雖然知道當街影響不好,卻也是迫不得已的方法了,以她執拗的性子若是自己想不通怕是很難邁出回頭的那步。
淵著拽著她向東夏宮的方向走去,一旁的百姓跪拜在地上低著頭不敢去抬起頭,但也有幾個偶爾偷看的,卻不敢多說些什麼的。直到淵著拉著曼紗華走出去了好一截,她不掙扎也不多語,只是乖乖的跟著走著,當街還有來來往往的人流,權衡之下,他這才松了手。
他們走後,念兒也叫百姓起了身。
眼看著宮門便到了,執拗的曼紗華,咬了咬嘴唇,扭頭跑去……
「華兒……」淵著急忙轉身伸出手去拽了一把,卻只是抓了一把空氣,她的衣袖早已遠去。
「貴客,這可怎麼辦?」念兒焦急道。
「早知如此……就不該松開她。」淵著兀自懊惱一句,淡淡道︰「跟著。」淵著、念兒、身後的花甲衛士一路跟著曼紗華走去,轉轉折折來到管老板的小店。
「管老板呢?」他們趕到時,曼紗華已經開始詢問了小店的伙計。
小二見到是巫女,忙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答道︰「老板去薛府了,說是要給薛丞相送好酒去。」
「薛府?」曼紗華重復道︰「什麼時候走的?」
小二躬身道︰「您剛走,老板就拿了幾罐好酒交代了一下便出去了。」
「好了,我知道,你去忙吧。」曼紗華揮了揮手,頹敗的出了小店。
「現在呢?是要去薛府?」淵著問道。
曼紗華自知方才逃跑理虧,便低聲道︰「那你還陪華兒去嗎?」。他是斷不會答應自己的,之前因為薛乾坤一事已經惹來了麻煩,那夜帶火的箭密布如雨,現在想起還有心有余悸,若是今日又要去招惹他們……
「去。」他干脆道,直直打斷了曼紗華的思路。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眼中盡是感激,他還是懂她,「著哥哥,為何每次支持我的都是你……著哥哥,原諒華兒的任性,再而三的招惹了麻煩,卻每次要讓你幫我解決……」
淵著淡淡的笑著,不語,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墨發,好像自己的原則道理在這里統統都行不通了,一次又一次的隨著她,這到底是怎麼了……還是在東夏國待得時間太長了,忘了天淵自保守則……
「巫女、貴客臨門,快去通知你家丞相!」念兒前去對守門的小斯說道。
不過片刻,薛丞相訕笑著前來迎接,「哈哈哈……巫女、貴客臨門,微臣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
然,他只是從大堂走到門口,一邊走一邊說道,卻也不出大門,亦不行跪拜之禮,而是站直了身子說道。好似巫女與貴客只是他遠方的一個表親,前來借錢的一樣,這麼的不受歡迎。
念兒小聲抱怨了好幾句,卻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身跟著曼紗華與淵著走了進去。
「巫女與貴客光臨寒舍,可謂是微臣祖上三生有幸啊,只是……不知巫女與貴客尊駕前來所為何事?」薛丞相依舊訕笑著,試探道。
「無事……只不過是視察累了,找處舒適的地方歇歇腳罷了,恰巧路過貴府,所以……,冒昧了。」曼紗華第一次嘗試著撒謊,面上雖是無端,而心卻怦怦的跳個不停,仿似要把胸膛撞破,來彌補方才說過的謊言。
淵著斜過頭去掃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曼紗華,不知該為她的機智暗自叫好,還是該為她的撒謊而擔憂。
謊言一旦誕生,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最後背負太多只能讓撒謊的人喘不過氣來。
在某些迫不得已的事上,淵著只選擇默不作聲,他知道撒謊的痛苦,所以能少說一次則是一次。
你一言我一語,客套之間,幾人已經走到了會客大堂。
殿中背對著一個粉衣墨發的男子,殿中的男子當即吸引了曼紗華的眼球,因為世間男兒極少有穿粉衣長袍的,這種粉色還是那種只有最嬌女敕的女孩子才會穿的顏色,其他女子若是膚色不好都是斷不敢選擇這種粉色作為自己的衣裳的。
就連面如桃花的淵芙染也是穿著正常的牡丹粉,如若不是他的肩寬,發飾來斷定他是一個男子,那麼曼紗華倒真的會以為這位背對著自己的人是一個嬌女敕的姑娘。
她越發好奇這位穿粉衣男子的正面了,是何等的膚色才能配得上這種衣衫……
然,薛丞相已經故意提高了幾個音調示意巫女與貴客前來,而,粉衣依舊是巋然不動,認真的研究著牆上的山水畫。
曼紗華與淵著為客不好前去說些什麼,只得一次坐下,丫鬟上了茶,曼紗華細細的喝著,不時的偷看幾眼這個從開始到現在仍未轉身的男子,心里已經把對策忘得一干二淨。
「巫女……巫女!」念兒拽了拽曼紗華的衣袖,她這才回過神來,道︰「怎麼了?」
念兒不語,用眼神示意曼紗華,對面的薛丞相應是說了什麼。
可方才自己走神走到山水畫中去了,全然不知其他的事情,她又道︰「薛丞相方才說什麼’?」
薛丞相依舊訕笑道︰「微臣適才是再向巫女與貴客解釋來著,畫卷面前的那位公子,是個怪人,巫女與貴客不要理會便是。」
「哦,怎麼怪了?」提起粉衣,曼紗華的興趣就來了。
薛丞相滿臉盡是奉承的笑意,道︰「這位公子不是我東夏國人,所以對一些禮節不是很清楚,只喜歡研究一些花花草草的,前些天拿了金葉子來到微臣府中,這邊長住了下來,平日也不與外人交流,沒事就出去一人逛逛街巷什麼的,所以還請巫女貴客不要見怪啊!」
「原是這樣。」曼紗華歪著頭,看去,難道他不知眾人已經坐在這里半響了?這是什麼國家的禮節,就算是牧民也知來了客人轉身過來問句好的,而他卻如此不知禮數,想必真是一位怪人。
「這是小廚房做的如意糕,還望巫女貴客喜歡。」說話時,丫鬟已經將糕點呈放在了木桌上。
既然做戲就要做全套了,曼紗華捏起了一塊如意糕放入口中,心中思量著接下來的話,該如何開口提及趙青慘死一事,該如何為他討一個公道,該如何提及薛丞相與管老板這層關系。
淵著不動神色的看向薛丞相,薛丞相眼中暗光一閃,隨即恢復了常態,他訕笑著,搓搓雙手道︰「巫女,微臣今日倒是听說了一件事,只是……不知這事會不會讓心系天下的巫女上心啊!」說話間薛丞相也撇向了一旁的淵著,四目交匯,安靜的電閃雷鳴頃刻間便匯成了最尖銳的話語。
薛丞相又道︰「貴客不是早前隨著其他貴客回去了嗎,怎的今日又在這里見到了貴客?難不成……」
「這是天淵的事,薛丞相多慮了。」淵著當即打斷了薛丞相的猜測,轉口道︰「什麼事,薛丞相還是與巫女具體一說罷,畢竟在這,東夏的事才是大事。」
薛丞相先是一愣,緊接著訕笑道︰「哈哈哈……貴客所言極是,是微臣多嘴了,還望貴客不要與微臣計較啊。」
「無妨。」
薛丞相又道︰「今日城郊發現了一處尸首,不知巫女與貴客知曉不知曉……在東夏城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微臣的疏忽,微臣不才,對于家中無人的這種情況只能冷處理,卻也知會被更多百姓聲稱不服,今日既然巫女前來視察,倒不如這件事就交給巫女處理,想必巫女處理得結果定叫眾人心服口。」
薛丞相話畢,曼紗華淵著四目相對,想不到這只老狐狸竟惡人先告狀,今日前來沒有先開口質問他趙青的事情,卻叫他反提及,不知他心里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
難道全權交給曼紗華處理,他就不怕所有矛頭都指向他自己嗎?
還是他早有打算,惡人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