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策 086︰斬斷紅塵

作者 ︰ 呵綠

曼紗華看著淵著輕輕凝著眉,她掙扎起身,站在軟墊上,玉手搭在他的眉間,輕輕的為他撫去了眉頭,柔聲道︰「這是母後常常為父王做的,華兒今日也為著哥哥拂去眉頭,只希望日後的著哥哥都不要再皺著眉了,華兒身在宮中,且今日又是巫女的身份,誰還敢欺負華兒,那不等著哥哥來發難,整個東夏國都怕是不樂意了吧。嘻嘻……著哥哥,你就不要為華兒皺眉了。」

淵著點點頭,臉上隨即蕩漾開了一圈暖暖的笑意,如玉般的容顏頓時生出了一朵夏花來。

「著哥哥,華兒答應的你的畫,再過幾日就可給你了。」她下了軟座,前去將桌案上的畫卷緩緩展開。

淵著只身前去,只見畫卷上的兩個人兒站在一棵沾滿了銀雪的大槐樹下,白衣少年將女孩的冰冷的手護在雙手中,呵著氣,低著頭看向她,女孩也揚起臉嫣然而笑,眼里不再噙著淚珠,整幅畫面雖是冰雪天地,可畫中的兩個人,一顰一笑極為靈活,看著讓人無端的暖意融融。

淵著打趣兒道︰「這次不再假手他人了?」

「著哥哥!」曼紗華面上一紅,嗔怪道︰「這件事都過去了,華兒那日是無心騙你,也不想將念兒推向浪尖,所以……所以……」

「好了。」淵著淡笑著將畫卷放好,溫和道︰「這些你不是都說過了麼,我信你。」

他笑的如沐春風,看著面前的她依舊是一副天真的模樣,心里便也放心了不少,這三天內見了死人,挨了打,受了罵,任再大的困難她都走了過去,他相信她,相信她一直都是堅強的。

退出了賓來殿,他亦是安心了不少,至于蘇鵬,就由他去了,國王查不查的出是花甲衛士的本事,蘇鵬躲不躲得過是他自己的造化,只要她在東夏過得好,那比什麼都重要,其他人他亦是無權過問。

畢竟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不得不為她思慮周全。

圍繞在曼紗華身邊的這個蘇嬤嬤,看來是無害的,姑且就任由她去了,無論是有怎麼一段不堪的過往,現在她仍舊是巫女居的掌事嬤嬤,照顧她的一切。

行至賓來殿門口,忽見院內,李衛錚一身藏藍色寬袍,手里捧著一本書卷,淵辰一襲淡紫色貂裘披風,手中拿著長劍,站在自己房門好似在說些什麼。

提及李衛錚淵著眼中劃過一絲凌厲,淵辰是自己的親兄長,無論如何他是應允過眾人,他不會傷害他,所以他信他,可這個李衛錚卻不得不防,李婉兒的親兄長,究竟想要圖謀些什麼。

淵著推門而入,行到李衛錚與淵辰面前,微微點了頭下去,道︰「舅父安好,皇兄安好。」

「太子何須行此大禮,辰兒過來尋你,微臣恰巧路過,便說了幾句話,這你來了正好,微臣便不久留,這兒留給你們。」李衛錚訕笑道。

「如此說來,我就不留舅父喝茶了。」淵著淡淡道。

「自然,自然,微臣便先告退了。」

淵著看著李衛錚遠走,一張緊繃著的臉,漸漸松了下來,緩言道︰「皇兄找我何事?屋外涼,不如進門喝杯茶慢慢說。」

淵辰劍眉微挑,笑道︰「今日練完了劍,舅父便放了我的假,特來尋你討杯茶吃,然後再下兩盤棋,與你切磋切磋。」

淵著面露暖色,道︰「進去說。」

消停日子過了七八天,曼紗華身上披著黑色風衣,坐在庭院里喝著茶,手中拿著本詩詞書,細細的翻看而來,小木桌上還擱著兩三本書卷,閑情的日子便是如此悠閑。崩騰翻滾的內心,唯有看書才能將她安靜下來。

念兒抱來暖手爐,看著靜坐在搖椅上的曼紗華輕輕嘆道,出了一趟宮去,這鬧騰的性子變得安靜了不少,對她來說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巫女,院里涼,抱著暖手爐暖暖吧,書等會看也不遲。」念兒貼心道。

曼紗華接過念兒遞過來的暖手爐,幽幽的道︰「今年的冬日好像格外的長呢,也比往日冷了不少。」

「巫女這是無聊了?」念兒猜測道。

「也不是,只是總覺得這八年過著是漫長的,往後的每年祭祀大典巫女都須得出席,還要面對那些百姓,施行巫術,召喚神鴉……」曼紗華兀自飲著茶,眼里流露出一絲的涼意。

「巫女想這些個多做什麼,上次的祭祀大典只是一個意外,王國這不是派花甲衛士去查了嗎,到時候定會個您一個交代的。」念兒的心中一痛,祭祀大典一事終究是給她留下了陰影,往日天真傲嬌的華公主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在憂國憂民的巫女。

「瞧,這些日子為師不在,你又在這里頭偷懶了!」門外高聲響起,直直傳進門內,男子輕輕念叨「‘巫女居’?還是沒有‘公主殿’來的親切。」

「蘇師父好。」念兒躬身行禮,看著面前神情閑然,游走風雲的蘇鵬,嗔怪道︰「蘇師父,見了巫女還不行禮,叫他人看去了怎麼是好。」

「這不是沒有外人在,才敢這麼放肆的嗎,瞧你殿里的丫頭,嘴皮子真是伶俐的很,行行行,我拜,不過呢,這可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拜你哦。」蘇鵬嬉笑道。

跪去,俯身行禮道︰「巫女,天之驕子,與天同歲,萬民敬仰,巫女大安!」

「好了好了,我都還沒發話呢,又沒非讓你行禮,快起來吧,念兒你也真是的,哥哥又不是什麼外人。」曼紗華笑而不責,忙起了身去,扶起了跪拜在地上的蘇鵬。

蘇鵬聞言「哥哥」兩字,心中一暖,起身道︰「早前就听宮人說念兒來空庭院找我了,今兒個才來,巫女不會怪我吧。」

曼紗華笑道︰「怎會,听念兒說你病了,現在好些了?」

蘇鵬扶上自己的胸口,那里面還未痊愈的傷口正隱隱作痛,臉上的傷痕倒是全部褪去,只是身上他從未用過藥物來醫治,就讓他這麼痛著,來提個醒兒,這次是他錯了,蘇鵬眼楮一眯,邪邪的笑道︰「還未好啊,不過……你多叫我兩聲哥哥,這病就會好的很快呢。」

「就你最會捉弄人了,我找念兒前去,是想問問瑾瑞……」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正殿上坐下,念兒奉上茶去。

「她?那個想要丟下自己孩子獨死的人,不料卻將自己的孩子毒死了……呵呵,她還能怎麼辦,若她這次還想著去尋死,那麼她就真的對不起已死去的丈夫和孩子了。」蘇鵬嗤笑道,眼中盡是鄙夷。

曼紗華關切的看了一眼蘇鵬,道︰「哥哥竟對此事的反應如此激烈。」

蘇鵬不聞她的話語,只兀自端起了念兒方才呈上來的茶盞,飲了一口,閉起眼,仰起頭,墨發散在雙肩,露出修長如玉的脖頸,喉結處輕輕滑動而下,須臾拍案叫道︰「好茶啊!」

「原來你這里藏著這麼好的茶葉,小孩子應該多喝多吃甜的東西,像這種帶苦味的茶留給我們大人喝好了。」蘇鵬嬉笑道。

曼紗華也端起了茶盞,小抿了一口道︰「這茶是香的,華兒從不覺得它苦,哥哥為何說它苦的呢?再說華兒自五歲起就不喜甜食了。」

蘇鵬凝噎,驀地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是啊,為何這花泡成的茶他會覺得是苦的呢,若不是他心里苦,為何品了千百種甜食,在他口中竟都是一個味道,苦笑過後,他依舊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我顧了人將瑾瑞的丈夫和女兒的尸體運了回去,好讓他們歸正邱首回了鄉去。」

「那瑾瑞呢?」她問道。

蘇鵬挑眉道︰「也一並回了鄉去,在家鄉的一座寺廟里出了家,了斷萬千紅塵,做了尼姑。」

曼紗華的臉色瞬間凝重下來,好好的一個女子怎麼就做了尼姑,「青春的大好年華都在,她為何如此想不開?」

看著她嗤笑道︰「小孩難免看不到事情的點子上,只看表面,丈夫和孩子都沒有了,她縱使有再好的青春年華又有什麼用?別忘了,王愈是被她親手毒死的!出了家,這或許就是她除了死以外最好的解月兌的方式了……這一生她都要在佛門中去贖她的罪。」

蘇鵬說罷,只見曼紗華坐在一旁,低著頭,看著桌案上的茶盞,不發一言,思來想去,許是她又開始自責了,蘇鵬面色陰沉,他當初不該這樣做,不該為了一己私利害了她,這樣的罪孽又要讓他怎麼去償還。

錯不在她,是自己錯了……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蘇鵬很快便換上了嬉笑模樣,將他的情緒通通的掩去。

「我……」她轉動著手中的茶杯,青澀的開口道︰「如若不是我,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果真她還在怨著自己,蘇鵬隱忍著疼惜之情,漫不經心道︰「國王不是說了嗎,是有人惡意滋事,待找出這投放烏毒之人,便可給全天下一個交代,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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