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為凰 第廿九章 不悅斥田氏

作者 ︰ 息時

暖閣里有些昏暗,唯有一支燭火在燃著,只是燭光微弱,窗子也緊閉著,叫人深感壓抑。朱佑樘遠遠只听聞朱厚照的哭聲,那哭聲嚎亮,亦是哭得撕心裂肺,叫他心如刀割,他進了暖閣便見朱厚照坐在冰冷的地上,而張均卻是坐在妝台前,自顧自的描眉,對朱厚照的哭聲仿若未聞。他心中怒意油然而生,便闊步上前將朱厚照抱起,面對張均訓斥道:「兒!照兒在哭你沒听到?」

張均淡掃蛾眉,也不曾回過頭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道:「听到了。」

朱佑樘見她如此,更是不悅,道:「听到了你還不管他!」

張均不語,換了只手描眉,舉手投足間滿是隨意,似乎對朱厚照絲毫不在乎,朱佑樘望著她這般舉動,便想起了這些日子朝中鬧的那些事情,不由得擰緊了眉心,佯裝作心平氣和的模樣,極是認真的問道:「兒?愀嫠呶遙?斬???降資遣皇悄闈咨?模俊包br/>

他原想著張均定是頓生怒意,告訴他,朱厚照確是她所出。怎知張均卻是輕放下手中的眉筆,轉過身望著他,久久方才露出一笑,只是依舊漫不經心,道:「不是。」

朱佑樘听言自是怔怔,亦是不由自主的挪了步子,微微前行,滿目驚詫的問道:「那他是誰的孩子?」

張均並未直接言答,反倒是不緊不慢的站起身,走至他跟前。露出冷冷一笑,道:「陛下不是早就已經想到了?」

言罷張均便越過他,正想出了暖閣。朱佑樘怔了片刻,當即轉過身,趁著她還未出去,質問道:「你明知照兒會被封為儲君,為何還要選娉婷的孩子!」

張均停住步子,冷笑一聲,轉過身道:「娉婷怎麼了?陛下那晚不是挺喜歡她?」

朱佑樘原本心中怒意不減。卻仍不忘解釋,只道:「那晚我不過是喝多了酒,錯將她當作是你。兒。你將她的孩子充作你的,莫不就是為了報復我?」

張均聞言卻是移步近前,緊靠著朱佑樘,望著他目露凶光。恨恨道:「陛下總是以此作借口。倘若真是如此,那陛下日後看上誰了,便裝作是喝多了……」

「兒!」朱佑樘打斷她的話,道:「你別說了。」

張均就此閉口不言,暖閣中唯有朱厚照愈發響亮的哭聲,朱佑樘定了定心,當然問道:「兒,這是娉婷的孩子。那你的孩子呢?」

「沒了,」張均隨意的攤手。無所謂笑道:「陛下吩咐張瑜用鱔魚骨磨出來的粉,倒是挺下飯。」

朱佑樘听聞一驚,怔怔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張均淒然笑道:「五年了,陛下還想瞞臣妾多久?」

「我……」朱佑樘頓了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坦然,道:「兒,這件事情,確是我的不對,你打我罵我都好,我絕不說什麼。」

「打你罵你算什麼,」張均忽然自頭上拔下朱佑樘親手做來送她的玉笄,道:「臣妾還想殺你。」

話音方落,朱佑樘還未回過神來,張均便已將那玉笄刺入他脖頸里,鮮血霎時間濺了張均一臉……

朱佑樘陡然驚醒,回想方才種種,方知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夢。他已听聞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循聲側首望去,見的是張均抱著朱厚照嬉戲,自是嘗到了一絲絲欣慰,只是想到了夢中之景,仍不免心驚膽戰。

彼時張均見他已醒來,便抱著朱厚照走過來,溫婉笑道:「陛下醒啦。」

朱佑樘微微點頭,張均近前卻見他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她便抽出腰間的絲帕,一面伸過去為他拭去汗水,一面又道:「陛下夢魘了?」

見張均如此,朱佑樘竟覺得有些受寵若驚,抬手握住張均為他拭汗的手,望著她深情款款,問道:「兒,若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不會原諒我?」

張均見他此舉,不免一怔,抽回手,轉過身道:「那得瞧瞧是什麼事才行。」

朱佑樘回了神,垂首見著桌案上都是奏本,便隨手翻看,方才察覺這些奏本他還尚未批閱完,想是因這些日子疲憊,看著看著竟睡著了。這些奏本,他不看還好,一看便是一肚子的火氣,竟清一色的都是奏請明查太子身世,他想著張均尚在此,定然是不能叫她看見的,怎知張均忽然回首,笑意綿綿的喚了聲:「陛下!」

他由此怔忡,連忙合上奏本,張均見狀朝那被他合上的奏本看去,不免尷尬,訕訕一笑。

她見朱佑樘如此緊張,自知那奏本定然是于她不利,于她不利之事,若不是有關朱厚照的身世,還能是什麼。

可張均佯作不知情,望著朱佑樘,仍是笑意盈盈的模樣,道:「陛下方才夢到什麼人?」

朱佑樘亦是訕笑,道:「倒也沒夢到什麼,只是夢到張瑜上吊自殺了而已。」

「哦,」張均微微頷首,笑而不語,朱佑樘在騙她,她又豈會不知,只是不願點破罷了。

她分明瞧見他說話間那耳朵緊跟著動了三下,這便說明他在撒謊。

朱佑樘自覺異常,便站起身,自張均懷中抱過朱厚照,與她一同嬉鬧,只道:「走,父皇帶你出去玩。」

言罷朱佑樘便帶著朱厚照出了乾清宮,張均與南絮,連同著乳母田氏和張瑜亦是一同跟了出去,這幾人倒是沒有走遠,不過僅是在乾清宮外頭。

朱佑樘這為人父的,自是盼望著孩子能早日開口喚他,也盼著孩子能與他一同走路。是以這便作勢要將朱厚照放下地,田氏見勢一驚,連忙阻止。言道:「陛下,太子還小,才七個月大,這腿還軟,哪能下地走路!」

聞言朱佑樘亦是驚到,急忙將朱厚照抱回,問道:「先走路還是先說話?」

田氏禁不住噗笑。道:「自然是先開口說話了。」

「哦?」朱佑樘難掩欣喜之色,道:「多大會說話?」

田氏不假思索,直接便道:「說話應該快了。」

朱佑樘點頭。又問道:「那走路呢?」

「走路,還得過上個把月才行。」

這田氏言語間極是歡喜,她自朱厚照出生起便一直帶著,時至今日。倒是帶出感情來了。

朱佑樘懷抱朱厚照。垂眸道:「照兒,你乳母說,你就快說話了,可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肯說話?」

話音方落,田氏又忍不住噗笑,張均倒是沒什麼反應,朱厚照自是不會回答他,單只是望著他。咧嘴不住的出聲歡笑,一會兒又手舞足蹈。惹得朱佑樘極是歡喜。

「照兒,」朱佑樘又道:「父皇和母後,你喜歡哪個?」

朱厚照仍舊是望著他咧嘴笑,朱佑樘抬眸看了張均一眼,而後垂首靠近朱厚照的小臉,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敢說,那就小聲一點,偷偷告訴父皇。」

不過一會兒,朱佑樘抬起頭,直起身調皮道:「什麼!你竟然喜歡父皇,不喜歡母後!這件事情,父皇可要告訴你母後了。」

張均聞言欣然一笑,朱佑樘見她笑了,便又低下頭去,靠近朱厚照的臉,低聲道:「你母後可凶了,若是叫她知道你不喜歡她,她可要打你了。」

說起來,朱佑樘說這些話原本便是為了哄張均開心,他這些話,張均自是听得清清楚楚。待朱佑樘直起身,張均便近前,亦是微微俯身靠著朱厚照,笑道:「是啊,母後可凶了,你要是不喜歡母後,那母後可要打你了。」

誰想張均方才說罷,朱厚照便是一個拳頭過來,說來倒也奇怪,這朱厚照人是小,可力氣卻是不小,這一拳打在張均臉頰上,竟也生疼,張均連忙直起身,捂著臉頰,垂眸望著朱厚照,怔立不語。朱佑樘見勢,自是一愣,連忙關切道:「兒,沒事吧,疼不疼?」

張均回過神,放下手訕笑道:「沒事。」

朱佑樘這便嗔怪朱厚照,蹙眉道:「照兒,你怎麼這麼頑皮!」

豈料朱佑樘說了這話,也免不了吃了朱厚照的拳頭,朱佑樘倒是沒有捂著臉,只道:「人不大,膽兒倒是不小。」

朱佑樘抬眼環顧了四周,既是張瑜入了眼,他便抱著朱厚照走去張瑜跟前,道:「照兒,打他,他是壞人。」

又將朱厚照抱去南絮跟前,道:「她也是壞人。」

張瑜與南絮都吃了朱厚照的拳頭,朱佑樘這是挨著個說這話的,過了南絮這兒,下面便是田氏,豈知朱佑樘走到田氏跟前,再同朱厚照說這話時,朱厚照卻是不再動手了。張均見朱厚照如此,不免提起身,朱佑樘又說了一遍,朱厚照仍是不對田氏動拳頭,反而是回首給了朱佑樘一拳。

莫說見狀張均心中有氣,就是朱佑樘也是不悅,只是忍著不發罷了。

田氏卻是驚惶,太子動手打了母後,又打了父皇,還打了旁的一些人,唯獨沒有打她,這意味著什麼,難保她日後還能安心在這兒伺候著。

張均心里頭不快,便轉身欲要回乾清宮,朱佑樘見她走了,便也想著回去,怎知他方才轉過身去,朱厚照便就勢趴上朱佑樘肩頭,笑吟吟的望著田氏,伸手欲要她抱著,彼時竟還開口喚了聲:「女乃娘。」

朱厚照這聲喚得不算小,張均听了再壓不住火,轉身便伸手指著田氏,怒斥道:「滾!你給本宮滾出去!」

田氏本就是驚怕,听張均如此說,她便弓著身子迎合道:「是……民婦這就滾,這就滾。」

朱厚照受了驚嚇,又見田氏走了,當即哭出來,張均便走去將他抱在懷中,哄了又哄,卻總是徒勞。

「兒,」朱佑樘緊皺著眉,道:「你把她攆走,那咱們照兒怎麼辦?」

張均抬眸剜了他一眼,道:「難不成照兒沒了田氏還活不下去了?!」

朱佑樘心里頭也不爽快,終于不再言語,隨張均一齊進了乾清宮。

哪知朱厚照竟是哭鬧不止,張均哄了好一會兒也不停歇,想這張均一向便是急性子,哪里忍受得了朱厚照如此,怕是早已吃不消。南絮見張均似乎不耐煩,便近前道:「娘娘,奴婢來吧。」

張均黛眉微皺,任由南絮將朱厚照抱走,說來也怪,南絮哄了不過片刻,朱厚照便不再哭鬧,竟沉沉睡去。

也不知這朱厚照是哭累了,還是南絮哄著的緣故,不過帶孩子這種事,張均還真是做不來。

朱佑樘仍未批完奏本,張瑜進殿稟道:「陛下,兵部左侍郎秦來了。」

「宣。」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秦過來自是有事稟報,他跪地道:「陛下,黃河水患一事,不知陛下可有了主意?」

朱佑樘想是原本便知道黃河水患之事,是以放下毛穎,道:「派白昂過去吧。」

秦愣住,訕訕道:「陛下糊涂了,白昂與劉大夏尚在松江治水,若是連黃河水患之事也交由他處理,他怕是分身乏術了。」

朱佑樘這才記起來,他原想著派白昂前去,哪知白昂已被派去了松江。

張均見朱佑樘愁眉不展,頓時心生一計,倒不如就此機會,將朱祐杬調離京城,一來解決眼前朝中形勢之急,二來她也可好好鏟除他的勢力。

「那……」朱佑樘正是思慮,張均道:「陛下,黃河水勢歷來凶猛,治水一事刻不容緩,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臣妾听聞老四似乎有心,陛下不妨派他前去。」

「老四?」朱佑樘愣道:「老四怕是不行,我怕他治不好水,還搭上自己的性命。」

張均見縫插針道:「陛下,老四自小習得一身本領,又師從白昂,你難道還信不過他?」

「倒不是信不過他,我只是擔心他的安危。」

張均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老四長這麼大還不曾出去過。」

說罷張均忙給秦使了個眼色,秦便道:「陛下,依微臣之見,娘娘舉薦興王,不無道理所在,興王曾師從白昂,必得白昂真傳,如今治理水患,非他莫屬。」

張均與秦這一唱一和,終于還是將朱佑樘說動了,只聞他道:「也好,張瑜,為朕擬旨,派興王前去黃河治水。」

「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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