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為凰 第廿五章 重創朱佑杬

作者 ︰ 息時

張均到底是傷口淺,加之又是皮外傷,不過幾日,便已痊愈,莫說是自己下地走動,就是抱著朱厚照,也不在話下。

可朱佑樘偏偏是唯恐她舊傷復發,每每到了坤寧宮,見她抱著孩子,二話不說便要奪過去,次數一多,張均便是看出來了,他不過是想自己抱著孩子罷了。

「這幾日老四那兒,」張均踱步在殿中,抬手撫著金絲楠木椅子,極是隨意道:「可有什麼動靜?」

南絮侍立在殿中,道:「興王這幾日在朝中倒是沒什麼動靜,不過私下里……恐怕不安定。」

張均漠然未語,南絮又道:「娘娘,奴婢恐他私下有異動,要不要,派個人暗中盯著?」

聞言張均思慮了一番,回首看了南絮一眼,淡然道:「那就派個人盯著去。」

「派誰?」南絮目不轉楮望著張均枺?蓿?恚? 擔?W.++ャ br/>

「劉瑾,」張均言此未曾思慮,毫不猶豫,似乎早有此打算,她回過身,道:「過幾日老四與蔣寧安成婚,到時定然人多手雜,也容易魚目混珠,讓他混進興王府,給本宮留在那兒看著老四,本宮倒要看看,他是從哪兒借來的膽子爭儲!」

「是,」南絮垂眸應道。

張均唇角微微揚起,露出淡淡笑意,目中閃過一絲狡黠,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言道:「老四沒動靜,本宮可要反擊了。」

說起來,張均要南絮派劉瑾混在興王府監視朱祐杬。無非就是想知道朱祐杬平日里與朝中哪些大臣來往較為密切,最後好將那些人逐個扳倒。畢竟朱祐杬想爭得儲君之位,在朝中必定也是有一股勢力的。

而張均要做的。就是把那股勢力鏟平,除得干干淨淨,要他們對朱厚照,構不曾一絲絲威脅!

午朝將畢,又如上回那般,在即將退朝之時,有人忽而站出來奏稟太子之事。只是上回是中城兵馬指揮使蔣,這回,是剛上任不久的刑部尚書彭韶。

朱佑樘一向願听這些大臣的諫言。是以他們的所奏之事,即便是與朝中政事無關緊要的,又或是不愛听的,他也終是會認認真真听下去。可倘若是有人出言詆毀張均。他便不會再心平氣和的听了。

換句話來說。說他可以,說張均,便是萬萬不行!

只見那刑部尚書彭韶,捧著象牙笏一本正經的出列,跪于大殿正中,將眉心緊緊擰成一團,作一副憂國憂民的神情,一字一句的稟道:「陛下。微臣听聞太子並非中宮皇後所出,而是一個李朝舞伎所生。太子是我大明的儲君。日後還需繼承江山大統,若是身上流著李朝人的血,恐怕多有不妥。望陛下明查太子身世,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听聞彭韶所言,朱佑樘當即蹙眉,極是不悅,略顯慍怒的問道:「你要朕明查太子身世,言外之意,可是說太子是李朝人?你要朕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可是要朕廢了太子?改立儲君!」

「陛下,」彭韶自知已惹怒龍顏,是以心中有幾分驚怕,只是仍作出那一副一絲不苟的模樣,憂心如焚道:「微臣所言並非此意,只是人言可畏,如今百姓紛紛傳道天下之主日後將成李朝人,微臣每每听言,總不免擔心……」

「放肆!」朱佑樘強忍住火氣,只道:「朕還沒死,你就想著誰來繼位了,是嗎!」

「陛下……」

朱佑樘自是知道彭韶想說什麼,只是一口打斷,喝道:「好了!你退下!」

這彭韶也並非忠君耿直,剛正不阿之人,他見朱佑樘已是不悅,便畏首畏尾,亦不再多言。冒死詆毀皇後的事情他已做了,求陛下追查太子身世的話他也說了,管他興王還有何指示,眼下保住烏紗帽要緊。

待彭韶退回原處站著,後頭又有一人站出來,那人想是官職偏小,手中並無象牙笏,定然是五品以下之職。

「陛下,」那人亦附議,道:「彭尚書所言不無道理,倘若儲君是異國人所出,那國將不國,到時天下必定大亂,望陛下,查證太子身世,以定民心所向。」

那人說罷,又有幾人依次出列,皆是五品以下的小官,卻同是跪地,一個接著一個的言道:「臣附議。」

「你們!」朱佑樘望著他們,竟是無話可說,頓了頓方才抬臂猛然拍了一下龍椅,肅然道:「朕說過,太子確是皇後嫡出,此一事無需證明!」

「陛下,」那人又道:「臣等也確信太子乃是皇後娘娘嫡出,可民間百姓皆傳言太子是李朝後人,這一傳十,十傳百,總有人信了這謠言,此事,不得不防備啊!」

那人說得苦口婆心,真好似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朱佑樘不知如何答,只道了句「你們……」,李東陽忽而也出列,朱佑樘見他捧著象牙笏,開口欲要稟事,心下不免閃過一絲惶惶。想這李東陽在朝中可是重臣,他若是開了口,必定得有不少人也跟著附議,到時豈不叫他為難!

李東陽卻是出來反駁他們的,只听他言道:「陛下,坊間謠傳,不足為信,陛下實在不必為此焦心思,何況老臣這幾日得空閑,嘗嘗混跡民間,也從不曾听過此說。」

言語至此,李東陽轉過頭去,瞧了眼那人,道:「不知他們幾人是從何處听來的。」

李東陽話音未落,那人亦是反駁,直指李東陽徇私,不分青紅皂白便帶著一絲絲惡意,諷刺道:「李東陽大人這話恐怕有私心吧。」

听言李東陽免不了生了怒意,轉過身去。斥道:「我李東陽一向秉直公正,為官三十余載從不徇私枉法,試問我何來私心!」

那人這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冷噗道:「李大人真會說笑,看看這滿朝文武,有誰不知您李東陽大人和張家結了姻親。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中宮皇後得勢,張家便也得勢,張家得勢。您李大人自也跟著沾光不是?」

李東陽听言不怒不憤,只冷冷哼了一聲,道:「若依你所言。皇後得勢,陛下也跟著得勢了?」

那人道:「這話微臣可沒說過,不過李大人您當著陛下的面出言不遜,侮辱龍顏倒是真的。」

「我不過是以此類推。依你所言結門姻親便是攀龍附鳳。那陛下同娘娘不也有這層關系!」

那人辯不過李東陽,便要岔開話題,道:「李大人休要岔話,如今咱們說的是太子的身世,可不是您與張家的姻親。」

李東陽早已抓住了此人言語間的把柄,直逼問道:「你所言句句皆中傷皇後娘娘與張家,莫不是和張家有什麼仇怨,又或是受了旁人的指使!」李東陽說話間分明是瞧過一眼朱祐杬的。

那人心中驚惶。道:「李大人所言句句皆維護中宮皇後和張家,莫不是也受了張家的恩惠!」

「夠了!」朱佑樘听到這里。再壓不住一肚子的火,滿帶怒意斥了聲,道:「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如此喧嘩,成何體統!」

「陛下,」那人唯恐受罰,抓了先機,當即接了朱佑樘的話,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民間謠言,原本雖不足為信,卻也不得不防備啊陛下!」

朱佑樘怒的哼了一聲,望著那人,斥道:「你左一句中宮皇後,又一句中宮皇後,朕看你這分明是惡語中傷皇後,何談太子身世!」

「陛下!微臣所言,不得不防啊!」

此人比起刑部尚書彭韶來,倒是有那麼一股子不屈不撓的勁兒,直至被朱佑樘訓斥了,他也不死心。因為他知道,險中求勝,往往在被訓斥時諫言,比起平日里諫言,是更有被采納的可能的。

朱佑樘陡然站起身,極是憤然,怒道:「好了!朕說了,太子確是皇後嫡出,此事無需驗證!退朝!」

那人忽然像是著了魔一樣,亦隨之站起身,道:「陛下昏庸糊涂,既是如此,微臣唯有以死明志!」

方才說罷,那人便沖向殿內石柱,一頭撞上去,弄得個頭破血流,當場斃命。

眾臣因此紛紛大驚,亦有不少人皆信了他說的,想他為諫此事甘願以死明志,又豈還會是空口捏造的。

朱祐杬見他自殺,自是暗暗欣喜,結果正如他所策劃的那般,一眾大臣都稀里糊涂的信了,即便朱佑樘躲避此事,那也由不得他了。

「啊?」其中一極是年邁的白發大臣見狀著實驚心動魄,回過神來便手捧象牙笏欲要同朱佑樘諫言,方才喚了聲「陛下」,彼時樊良忽然出現,他自殿外急急忙忙的跑進來,神色慌張難掩,喚聲「陛下」驚動眾人,硬生生的打斷了所有人的議論紛紛。

朱佑樘見樊良過來,心底便不由自主的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試想這樊良一直護衛張均的周全,如今他卻如此倉皇的過來,難保不是張均那兒出了什麼岔子。

「怎麼了?」朱佑樘心想至此,亦迫不及待詢問,樊良道:「娘娘!娘娘在宮外遇刺!」

「什麼!」朱佑樘听言大驚,也不顧那大臣當眾自殺,便急忙隨樊良出了殿去。

說起來,樊良來得倒還真是及時,這便將朱佑樘叫走,一來朱佑樘無須再面對眾臣勸諫,二來朱佑樘也不至于因為听多了勸說,而答應徹查朱厚照身世。

不過可惜了那個朝臣,死得不是時候,也死得毫無價值,也可惜了朱祐杬這番辛苦的算計。

說來此一事陣勢直逼張均與張家,張家在場之人自也是看在眼中,想他張邑齡與張均雖並非嫡親兄妹,卻也是堂兄妹,那時長房與二房家女眷雖多有不和,可張邑齡與張均至少也是在一個大宅院里長大了,而今有人出言不遜,侮辱堂妹,張邑齡又豈能咽下這口惡氣!

再說朱佑樘听聞張均在宮外遇刺,那一陣心慌慌,連趕帶趕回了坤寧宮,進了暖閣見張均垂首雙臂抱膝蜷縮在床角,早晨他親自為她挽的狄髻凌亂不堪,烏發披散在肩頭,瑟瑟發抖,驚魂未定,這一副模樣,自是令他極是心疼。

「兒……」

張均听喚心驚膽戰,抖得愈發厲害,朱佑樘見狀更是揪心,急急走過去坐在床邊,又喚了聲「兒」。

「兒,」朱佑樘試探的將手伸去輕撫她頭頂,張均驚得陡然抬起頭,見是朱佑樘,竟潸然淚下,哭得梨花帶雨,喚道:「陛下……」

張均當即撲入朱佑樘懷中,哭訴道:「臣妾今日出宮,險些丟了性命,差點再也見不到陛下……」

朱佑樘輕輕拍著張均脊背,哄道:「兒莫怕,有我在,誰也傷不得你。」

「陛下,」張均哽咽道:「臣妾好怕,臣妾記得當時那把劍,差點就割到臣妾的脖子了,若不是樊良護著,恐怕臣妾這會兒,已成了孤魂野鬼。」

朱佑樘緊緊攏著眉心,道:「可抓到了那刺客?」

「刺客?」張均忽而直起身,思慮了一番,道:「刺客約有十個,原本樊良已抓住一個活口,可那個刺客似乎是替人辦事,一句話也不肯說,竟還咬舌自盡了。」

張均說罷又撲進朱佑樘懷中,道:「陛下,臣妾不管,你一定要給臣妾做主,臣妾上回的傷剛好,今日又受了驚,傷口總隱隱作痛。」

「是在哪兒遇著刺客的?」

「就是在皇城街。」

朱佑樘又抬頭望著張瑜,問道:「中城是誰管轄的!」

聞言張瑜想了想,道:「蔣。」

朱佑樘竟毫不猶豫道:「革職!」

「是。」

朱佑樘此話一出,張均心中便是暗喜雖說蔣並非朝中權臣,可把蔣的烏紗帽摘了,怎麼說也叫朱祐杬受了重創。

待張瑜出了門去,朱佑樘又低下頭去望著張均,忍不住責備道:「叫你好好兒在宮里頭養著,你非得出宮,這下吃了教訓,看你以後還听不听我的話。」

「陛下,臣妾都弄成這副模樣了,你不安慰幾句就算了,竟還往臣妾傷口上撒鹽。」

「那你說,」朱佑樘垂首望著她,像是哄小孩一般,道:「你以後若是出宮,把我也帶上多好,有我護著你,到時沒人敢動你。」

「陛下日理萬機,何時才有空陪臣妾出宮。」

「明兒便陪你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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