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為凰 第八章 計引蛇出洞

作者 ︰ 息時

春和景明,尺樹寸泓。

入夜南絮神色倉皇,匆匆行走于長廊中,忽的停在一間屋子前,左右掃了眼,而後急忙推門進了去。

這屋里布置得雖並不簡單,可燭光卻極是微弱,唯有屋子正中的桌子上豎著一支即將燃盡的紅燭,因屋內昏暗,便顯得有幾分淒苦蒼涼。

瑾瑜坐在妝台前正對銅鏡,左手握著發梢,右手持桃木梳,垂首一縷一縷的梳。

鏡中女子低著頭,模糊得只見一團漆黑。

因南絮忽然推門進來,叫瑾瑜著實一驚,是以當即側首望去,見是南絮,也不免怔怔,松開手中握著的發梢,站起身喚道:「南絮姑姑……你這是怎麼了?」

南絮側首看了她一眼,目中略藏歉疚,而後又回頭緩緩將門合上,良久方才徐徐轉身,抬眸望著瑾瑜時,面色黯然,極具愧意。

~瑾瑜始終凝著她,南絮緩慢開口,沉聲道:「樊良……死了。」

听言瑾瑜驚得瞠目結舌,啞口無言,只覺得渾身無力,眼皮沉重,自也是毫無意識的松開手,于是手中木梳勻速墜地。

那一清脆的聲響,在這寂靜悄然的屋子里頭無疑如雷貫耳,驚得瑾瑜旋即回過神來,顫著身子接話道:「你說什麼?」

因屋中昏黑,叫人實在看不清瑾瑜的臉色,更看不出她的目中,是悲傷,還是驚懼。

「樊良死了!」南絮此回不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的應答。

瑾瑜望著南絮。反復搖頭,言道:「不,不可能。他今天早上還好好兒,不可能,你在騙我,不可能……」

「是真的,」南絮無情拆穿,只是言語間也略顯揪心。

瑾瑜蹲子,瑟縮成一團。將臉埋進雙膝之間,細聲哽咽道:「不可能,他不會死。他怎麼舍得就這樣離開我,他說過入秋時要求皇後娘娘給我們賜婚的,他不會死的……他說過會回來娶我的……」

南絮見她如此,止步不前。靜待瑾瑜哭夠。隔了許久,瑾瑜不再嗚咽,低著頭冷冷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見勢南絮並不直言,單只是默聲長嘆,道:「娘娘疑心他是太後的人,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願放過一個。」

瑾瑜合上眼,淚流不止。此刻她心中唯有悔恨,她多後悔。多恨自己,她明知張均已懷疑樊良,卻不曾去提醒他萬事小心。

「瑾瑜,」南絮緩步近前,弓子,兩手伸向前,欲要將她扶起,豈料她方才觸及瑾瑜肩頭,瑾瑜便陡然站起身將她一把推開,聲嘶力竭的哭訴道:「你走開!」

南絮故作怔忡,以極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凝著瑾瑜,瑾瑜卻伸手指著她,臉色凶狠毫不軟弱,怒道:「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挑撥離間,在娘娘跟前誣蔑樊將軍,他豈會遭了娘娘的殘害!都是因為你!你才是罪魁禍首!」

听言南絮佯裝心寒,垂下眼簾顯得黯然神傷,漠然道:「我今日是知會你一聲,你若是要怨恨我,那便怨恨吧。」

南絮說罷便闊步出了屋子,只是停步在屋門外,而後垂眸往屋內瞧了一眼,露出冰冷一笑,顯得詭異無比。

瑾瑜方才哭得滿面淚痕,而今已掩住了悲切之情,怔然站在那里,拳頭緊握,目中殺意盡顯。

翌日一早,東暖閣便陡然傳來一聲響,只見得地上盡是上等陶瓷的碎片,鋪在地上錯落有致。

瑾瑜進了東暖閣,只見張均怒色滿面,站在桌子前頭,兩手撐著桌子邊沿,冷冷道:「姑姑甭勸本宮了。」

進來見這地上皆是瓷器碎片,瑾瑜原本便是一愣,又听聞張均如此說,便忍不住偷偷探听。

張均斥道:「是陛下薄情寡義,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原來都不過是謊話連篇,陛下他既是做不到對本宮從一而終,那本宮自也無需鐘情于他!」

瑾瑜聞言大概已略略猜到了前因後果,只是怔怔立于此,分明是不妥的,張均余光已見著了她,于是側首冷不防的瞧了她一眼,瑾瑜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轉身出去尋了掃把進來,將一地的碎片掃了個干淨。

這瑾瑜將暖閣清掃干淨,便疾步出了門去,片刻也不敢妄自逗留,張均偏首望著瑾瑜疾速遠去的背影,目光中略帶深意。她倒要瞧瞧,這坤寧宮的內鬼,到底是不是她楊瑾瑜!

張均忽然回首,望著南絮,溫和問道:「給陛下熬的藥膳可送去了?」

「送去了。」

不過半天的功夫,張均與朱佑樘二人感情不和的假消息便在宮中傳開,這張均猜想得倒是不錯,坤寧宮的內鬼,果然就是瑾瑜!

張均早晨方才與南絮唱了那出戲,知道此事的,除了她與南絮,那便只有瑾瑜了。

「果然是她!」張均坐于軟榻上,手中緊緊握著茶盅,目光凌厲,似乎要將茶盅捏得粉身碎骨一般。

張均陡然重重放下茶盅,道:「本宮想知道,她背後到底是誰。」

南絮侍立一旁始終面色清冷,應道一聲「是」,便出了門去。

夜黑風高,瑾瑜提著燈籠獨自一人沿著宮牆疾步行走,因循著宮牆走,在這黑夜中,不那麼惹眼。

南絮應張均之意,暗查瑾瑜到底是誰的人,是以這一整日都窺視著她,這瑾瑜白日里頭倒是沒什麼動靜,不想到了晚上,竟披上斗篷,鬼鬼祟祟的出了坤寧宮。

瑾瑜行遠至矣,一直走至乾清門外頭也不曾停步,這出了乾清門,便同于出了內宮,難道她的主子並非後.宮中人!

出了乾清門,瑾瑜緊接著調轉方向往景運門走去。

南絮這才想通了瑾瑜的來路,進了景運門里頭是什麼地方,那兒除了御榮膳房,那便只有清寧宮啊,瑾瑜莫不是太皇太後的人!

彼時瑾瑜方才跨步進了景運門,忽然察覺異常,她知南絮跟在後面,便向右轉了個方向,不再去往清寧宮,反而是沿著景運門的宮牆直走。

南絮不免有些許狐疑,再往前走,就是端敬殿和文華殿了,這瑾瑜到底是什麼來頭。

「南絮?!」

南絮正遠遠的跟著瑾瑜,不想听聞一聲喚,轉頭望去,只見是乜湄。

乜湄快步跟上來,似乎開玩笑一般,問道:「大晚上的,你這一個人是要趕著往哪兒去啊?」

南絮回首看了一眼瑾瑜走去的方向,見的只是前頭空空蕩蕩,哪里還有瑾瑜的身影!

「嗯?」乜湄追問,這便叫南絮愈發疑心,卻仍是和和善善的模樣,佯裝作有些無奈,只道:「我這不是要去太醫院麼,皇後娘娘舊疾又犯了。」

「哦?」乜湄附和,假意關切,道:「那你可得快些過去,若是耽誤了時辰,你我不就成罪人了!」

「誒,」南絮方才走了一步,又回過身,與乜湄和顏悅色道:「湄姑姑,你也早些回清寧宮吧,這月黑風高的,怕是不安全。」

這南絮又豈是好糊弄的,原本若是乜湄不叫住她,她尚且不會懷疑瑾瑜是太皇太後的人,現在倒好,偏偏是這個時候乜湄將她叫住,她這分明就是在給瑾瑜解困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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