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為凰 第卌三章 方幡然醒悟

作者 ︰ 息時

遠山重巒,寒風凜冽。

張均初次上這兔兒山,此雖僅是一座小山,不想景色也是怡人。

「兒,」張靜嫻偏首,笑容清淺,問道:「你不隨陛下回宮,到這兒來做什麼,這天寒地凍,怪冷的。」

張均並未作答,也未與她相視,依舊遠遠俯視整個皇城,似乎自語,道:「想不到這兔兒山也有如此秀麗之景。」

「若做葬身之所,」張均側首望著張靜嫻,唇角略微上揚,冷笑道:「便是死,也不為惋惜。」

張靜嫻聞言心下一驚,免不了惶恐,張均此話似乎暗藏深意,恐怕話里有話,她想至此暗暗回首掃視了四周,這里僅她們姊妹二人。

早知如此,她便該稱病躲在府中,又何必來趟這趟渾水,只怪她一時昏了頭,想到能隨聖駕前往南郊祭天便歡天喜地的出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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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伴君如伴虎,可伴著自己的堂妹,竟也如此,朝避猛虎,夕避長蛇,果真應當!

張靜嫻訕訕一笑,略是張皇,答道:「兒這是說什麼胡話,什麼死不死的,不是應避諱這些?」

「避諱什麼?」張均笑得淡然,「這世上還有什麼話,是堂姐也需得避諱的。」

听言張靜嫻默然,倒不是她有意如此,只是她實在不知該如何作答,才能使得張均滿意。

「堂姐這些年可曾尋過伯母的蹤跡?」張均突然詢問起林氏的事,叫張靜嫻頗是怔忡。她怔了怔,方才吞吞吐吐答:「沒有。」

「哦?」張均稍有質疑,「可我听聞。伯母年前曾去往徐府投靠堂姐,只是堂姐不認,硬是將她給逐出去了?」

張靜嫻著實驚怕,沉住氣道:「是有過這麼一回事,可林氏當初已被逐出家門,她便不再是我的母親,我自然不能認她。」

「堂姐果真心狠。」張均垂眸,望著懸崖下之景,毫不恐懼。反而是眼角略帶輕笑,她道:「就像當初,待我那般。」

張靜嫻總算是明白了張均此回喚她到此的目的,可她位卑。山下不少都人內監侯著。她又豈敢輕易造次,便訕笑道:「兒還記恨著堂姐?」

「記恨!」張均絲毫未有遲疑,當即接了話,言道:「豈能不記恨,堂姐與伯母當初對我所做種種,我從未敢忘記,到如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兒,」張靜嫻看來像是服了軟。似乎央求,只說道:「我當初是被豬油蒙了心。你可莫再記恨堂姐了。」

「豬油蒙了心?」張均冷噗,「真是笑話!」

張均側首望著她,窮追不舍的追問道:「若伯母是豬油,那堂姐又是什麼,豬狗不如的畜生嗎?」。

「我……」彼時張靜嫻面色蒼白已無可掩飾,連忙問道:「兒你今日這是怎麼了?」

張均仍未作答,良久方才轉過身,正對著張靜嫻,冷面凝著她,她那目光竟似寒潭冰冷,叫人頓生徹骨之意。

「十五年前在中隱山,阿姊被推下山崖時,堂姐也在吧!」

此話一出,張靜嫻便是怔怔,望著張均,啞口無言,瞠目結舌。

「堂姐害得兒好苦,」張均略略挪步,愈發靠近張靜嫻,彼時張靜嫻見勢亦驚得連連後退,張均淒然道:「你我姐妹,你非但不幫我說話,反而說假話陷害我,叫父親恨了我十五年,到如今依舊不肯與我和善!」

張靜嫻惶惶不已,眸中驚慌大顯。

「你可知當年就因你那句話,害得金家沒落,主母袖手旁觀,我與母親險些被逐出家門,若不是那時母親懷著延齡,恐怕我們早已命斷黃泉!」張均仍步步緊逼。

「我恨你!我恨張家的每一個人!」張均目露凶光,「我與母親十年隱忍,為的只是一份安寧,可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施壓!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張均陡然抓起張靜嫻的雙肩,兩眼通紅,似是要發瘋一般,癲狂斥道:「你既已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靈姝選親那日,你為什麼要進宮!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眼前!」

話音未落,張靜嫻亦再忍不住如此,將張均一把推開,厲聲道:「你以為我願意如此!從小到大,你樣樣都比我好,處處都比我精,我作為張家的嫡長孫女,外人卻都不歡喜我,他們只知張家有一個夢月入懷而生的張均,而不知我張靜嫻是何人!什麼騎龍抱鳳!什麼後星轉世!張均,你休要以為自己是什麼貴女!你同你母親一樣,都是下賤東西!」

「憑什麼談哥哥視你如命,待我卻如陌生人!憑什麼主母送你進宮,而不是我!你已被選作太子妃,為什麼還要同我搶談哥哥!」張均忽然冷哼一聲,道:「皇後又如何!還不是賤骨頭一個!」

「你住口!」張均突然一聲怒吼。

這會兒娉婷已躲在暗處觀望多時,許久都不見有人過來,于是便心生殺意,正想沖過去時,卻見一支自不遠處飛向張均二人。

看清那的模樣,她自是怔然,因那與她平日里使的是一模一樣,難道是西廠的余黨!

那所對直指張靜嫻,張靜嫻側首瞧見,免不了受驚,于是急忙想要躲閃,卻不想自己是站在懸崖邊上,腳下一滑,禁不住頭暈眼花,竟失足摔了下去。

張均稍稍前移,站在崖邊垂眸望著,只見得張靜嫻死死拽著一束枯草,做此垂死掙扎。

「娘娘!」南絮忽然出現,自方才那支出現的方向疾步跑來,急忙詢問道:「您沒事吧?」

張均久久未答,目光始終落在張靜嫻身上,許久才回過身,與南絮笑得極是僵硬,言道:「姑姑做得很好。」

娉婷一愣,原來那是南絮使出來的,怪不得!

張均言罷便折回身與南絮一同下了山,娉婷這才自暗處走出來,亦步至懸崖邊上,垂首忽見張靜嫻抓著那根救命稻草,口中費力喚:「救我,我,我不想死。」

她原想,任何人殺自己的長姊,都同于欺師滅祖,何況皇後,若這張靜嫻不死,得以回宮指證張均殺她,來一出當庭狀告皇後的戲碼,那即便朱佑樘仍有心偏袒她,恐怕在朝中文武百官面前,也不能再徇私。

于是她便俯子,欲要將張靜嫻拉上來,二人正是極其艱難,好不容易兩手交纏。

娉婷卻是一怔,此情此景,竟是萬般熟悉。

似乎她十五年前也是因失足跌落山崖,失去記憶,才被汪直救下,收養作女兒。

似乎十五年前她跌落山崖時,也曾有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姑娘趴在懸崖邊上欲要將她拉上去。

十五年前所發生之景,而今竟皆突然仿佛歷歷在目,她記起了!她記起了!

那眼前此人是……

「堂姐……」

經娉婷如此輕聲一喚,張靜嫻一愣,渾身使足了的氣力忽然間便沒了,于是身子一軟,整個人便向下垂。

且娉婷因心下驚詫,也已渾身無力,手這麼一松,張靜嫻便向後一仰,毫無疑問的落下去。

「堂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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