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什麼了？」湊近電腦，鄭浩天盯著屏幕，卻還是問孟濤。
孟濤揚起眉，手指輕動，「姜小姐很專情啊，所有的帳號都是一家銀行的，很容易就可以查到。看這個帳戶，流動帳很大。基本上每個月都會有一筆錢被提出，每個月的十五號，金額不大，一萬塊。不過，是提的現金，不是通過銀行轉帳。據我看，應該是通過郵政匯款。這樣的話，不太好通過銀行查到資金來源。我想，是姜小姐不希望對方查到她。最可疑的最是這個了……」
「那保險箱呢？」
「沒有保險箱，而且我看這把鑰匙，好像也不像是保險箱的。」看鄭浩天瞪他，他忙笑道︰「放心，不管是哪里的鑰匙，我總會查出來的。嗯，至于匯款的話……我想姜小姐應該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匯款，甚至有可能離開S市匯。這樣查起來可能會很慢。不過，應該能查出來＋.＋＋。」
鄭浩天點頭，把鑰匙交到孟濤手里，「查出來給我打電話。」
「嗯，」應了一聲，孟濤看著鄭浩天的背影，突然又叫住他，「天哥，你、你真的決定了？」
回過頭，鄭浩天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孟濤情緒激動地跳起身，喝問道︰「你真的不回美國？就這麼丟下我們、丟下龍幫不管了？」
「不是我要丟下你們。」鄭浩天低嘆︰「從前我只是一個人，不管做什麼事，都可以拼。從來沒有去考慮過這一次我是不是就要死在這里，不能再活著回去了。就因為我不怕死，所以每一次都能活著回龍幫。可是現在，阿濤，我有女兒了……我心里有所牽掛，會怕……雖然你參與的械斗比較少，可是你應該清楚，做我們這一行，最怕的就是心有牽掛。一旦心有牽掛，做事就會瞻前顧後。那樣子太危險了……」
孟濤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你是老大，而且我們龍幫現在也不像前幾年那樣，隨便什麼小貓小狗都敢來捋虎須。很多時候，你不用親力親為的。天哥，你找到女兒是好事，可是不用為這個就退出龍幫。」
「不親力親為？我在美國能闖出名頭，能把龍幫牢牢控制在手，就是因為我凡事親力親為，每一次都是站在所有兄弟前面！你現在叫我躲在兄弟的後面，讓他們去拼命，還會有誰服我？」
鄭浩天沉聲說著，緩了緩又道︰「阿濤，就算是我退出龍幫，可你和阿威仍然是我的好兄弟。這一點，到死都不會改變。」
「那不一樣……」孟濤郁悶地垂下頭，忽地又抬頭看他，「你退出龍幫，那誰來接管？總不能真的讓蘇海濤上台吧？如果他上台，我們這幾個可真的不是用活了！」
鄭浩天失笑︰「就算是蘇海濤成了老大，又能把你們怎麼樣？你是幫里的活財神，他捧著你還捧不過來。阿威又是幫里的干將，就算他有心做什麼，也要看看幫里人的反應……至于麗麗，他總不能壓著他去登記吧？」
笑著拍了拍孟濤，他淡淡道︰「你放心，就算我退出，也不會就這樣說走就走……在之前，我們不就說好了，要讓龍幫的弟兄月兌離現在的生活嗎？等到龍幫的正道生意進入正軌了，我就和大家講明白了……阿濤，到時候可能龍騰就要交給你了……」
「交給我？天哥，你不要開玩笑了。我玩玩電腦，炒炒股票的本事是有，可是讓我打理那麼大盤的生意。我哪兒有那個本事呢？而且，龍幫的兄弟，也不一定服氣我這個半書生啊！再說了，還有阿威呢！」
「阿威？他是個認死理，只懂得用蠻力的家伙……」鄭浩天搖頭苦笑，「先不說這個了，反正也不是現在的事情。你放心，我絕不會丟下你說走就走的……」
因為鄭浩天的保證，孟濤松了口氣。雖然仍有些不快，卻沒有再追問下去。「對了，天哥，顧白雪她……」
「是蘇海濤的人……」鄭浩天淡淡說著，看孟濤露出驚訝的表情，就笑起來︰「要用人，我怎麼會不調查清楚了她的底細呢？你也不用擔心，雖然她是蘇海濤的人，可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咱們龍幫的人。只要她沒有做損害公司的事，我不會對付她。但是，她想要幫著蘇海濤對付我——你天哥是那種任人打罵不還手的人嗎？」。
從前，他不是現在這樣呢！那時候，也是溫和軟弱的少年，可是這十年的歲月，讓他早就忘記了什麼是溫和、善良，就連對自己深愛的人，也可以下得去狠手，又何況別人……
心中閃過那樣的念頭時，他的目光由凝住。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右手，他抿緊唇，眼中閃過壓不下、說不清的情緒。
深愛的？！十年的痛恨，這樣的折磨，他還可以在不經意間就用上了這樣的詞來形容他和姜芷薇嗎？更或者，這十年來的刻骨銘心，更大的可能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段感情——一直、一直，他愛著她……
不理孟濤在背後叫他，鄭浩天一路直沖出酒店。可車子飛奔在路上，他卻又猛地踩下了剎車……
他現在要做什麼？就這樣狂奔到姜芷薇面前，抱著她，告訴她他仍然愛著她。他能看著她那張被他打得紅腫的面頰，說出這樣的話？
深愛著，痛恨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當她用看「魔鬼」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時，他的心也似刀割一樣的痛。不是沒有悔意的，在傷過她之後，在她熟睡時凝視她的睡臉，輕撫著她的傷口，可是到最後卻還是會再一次傷她……
或許，他真的該如她所說，放過她或是——殺了她……
把頭抵在方向盤上，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麼樣，更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做什麼……
鈴聲響起時，鄭浩天有些茫然。過了足有半分鐘，才意識到是手機在響。拿起電話，他看著屏幕上蔣麗麗的名字，皺起眉來。孟濤不會是嘴這麼快，居然就這樣告訴蔣麗麗了吧？
猶豫了下，他還是接通電話。才一接通，電話里就傳出蔣麗麗的大叫︰「天哥，姜芷薇真的給你生了個孩子？！」
鄭浩天皺起眉，把手機拿遠了些，「孟濤告訴你的？」
「孟濤都知道了！」
蔣麗麗的大叫，讓鄭浩天皺起眉來。看來，那個私家偵探真是不知道把這個訊息賣了多少家。
「麗麗，這不關你的事。」他的聲音稍頓，敏感地听到听筒那邊似乎有人輕聲問了句什麼。在蔣麗麗的聲音稍頓時，他立刻沉聲問︰「你在哪兒？身邊還有什麼人？」
蔣麗麗吱唔了兩句，不大情願地答︰「我不知道陳凌風會突然進來……我不會讓他說出去的！我保證，天哥。」
鄭浩天皺著眉，卻沒有說話。靜了好一會兒，才忽然笑道︰「你能和陳凌風在一起，我很開心。」
「天哥！」厲喝一聲後，蔣麗麗沉默下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哽咽著說道︰「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
「麗麗，你是我妹妹，我希望你幸福。雖然陳凌風仍有很多不足，可是至少現在他對你是真心的……」
似乎是在擦眼淚，蔣麗麗吸了吸鼻子，才強笑道︰「不要說我了，你打算怎麼辦？姜芷薇那個壞女人，她怎麼能這樣對你……」雖然不再哭，可是蔣麗麗的聲音里仍然帶出一絲鼻音。「天哥，你放心啊！我一定會幫你出了這口氣的！你是我哥哥，我絕不會讓別的女人這麼對你……」
「麗麗，」鄭浩天叫了一聲，可是蔣麗麗卻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打算怎麼辦？」苦笑著，鄭浩天甩了甩頭，忽然低笑起來。
「都知道了，也好啊！早晚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有了女兒，也知道姜芷薇和我生了個女兒……這是件好事……或許，真的就是一家三口在一起了……」
低聲說著，他頓了頓，又輕聲道︰「對不起啊！不能放手……芷薇，我不能就這樣放手讓你離開。哪怕是你再不願意，視我如魔鬼，恨我入骨，可是我仍然不會能放手……這輩子，我們就只能這樣捆在一起了！或許、或許，下輩子我可能……會甘心放手吧？！」
低聲呢喃，他靠在椅背上，手覆在額頭上，發出沙啞的低笑聲。
開車直達姜芷薇的公寓，他把車子停在門口，直接打電話上去。
「我現在在樓下，五分鐘之內我要看到你……姜芷薇，不要以為你能夠躲在上面避開我！激怒我是什麼後果，你清楚的……」
不給姜芷薇說話的機會，鄭浩天掛斷電話，歪著頭，靜靜地看著門口，連眼楮都不眨一下地緊盯著。直到看到姜芷薇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才不自覺地輕吁出聲。
哪怕倦了累了，可是卻仍然沒有辦法就這樣放開手……
或許，真是前世里是冤家，才這今生這樣的糾纏不休……
注定的，要綁在一起，一輩子，直到墜入深淵或是飛向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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