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蔣麗麗的問題而陷入深思。姜芷薇仰頭看著天花板，只覺得被那水晶吊燈眩得眼花。
「曾經，他是很好、很好的……可是現在，他只是一個惡魔！」低語著，姜芷薇轉過頭看著蔣麗麗。溫言道︰「或許，他也曾經對你很好，可是現在，你不覺得他對你的方式就是個混蛋嗎？」。
蔣麗麗的表情一黯，但立刻就沖著她吼起來︰「如果不是你，天哥會這麼對我嗎？」。
姜芷薇失笑，轉過頭福彩，沒有回應。
蔣麗麗靜下來，沉默了會兒，才低聲道︰「我第一次見到天哥時，是在海邊。那時候，我媽媽剛死不到一年。為了讓我見見媽媽的家鄉是什麼樣子，所以才特意帶了我回國。我現在還記得，那天的天氣很藍，海水也很清，可是，我看著海，卻沒辦法笑出來，只是號啕大哭……」
「海<？」打斷了她的話，姜芷薇定定地看著蔣麗麗，試探著問道︰「N市的海灘？那個千步沙海灘？」
蔣麗麗隨口「嗯」了一聲，「你不要打斷我啊！沒禮貌……」
沒有听見去蔣麗麗的喝斥，姜芷薇倒回床上，只覺心里泛上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原來，他那個時候去了千步沙海灘！那個，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沙灘……
「在海邊看海的人很多，可是那樣看著海哭的卻只有我一個……後來，我突然發現，有一個男生也像我一樣，是在對著海哭。只是，他只是一個人默默抹著眼淚……」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蔣麗麗陷入回憶中，神情格外的溫柔︰「那時候我就想，居然也有人和我一樣……可是後來我才發覺那個男生並不是像我一樣。他來到海邊，是想要死的……」
說到這里，她扭頭去瞪姜芷薇，「如果不是你，天哥又怎麼會動了那樣的心思呢？姜芷薇，如果說過去的天哥死了，那也是你殺死的！」
姜芷薇瞥她一眼，卻沒有說話。合上雙眼，她仿佛又看到當年那個笑容溫和甚至還帶著一些靦腆的少年。
那個陽光的午後，偷溜出家門的兩個少年，站在沙灘上，迎著海風，大聲叫喊……
她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站在海灘上，回過身看著那個少年，放聲大叫︰「鄭浩天，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一定要死在這片沙灘上，這片海洋里……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就到這里來找我吧！或許有一天，我會讓自己慢慢淹沒在這片海里……」
「姜芷薇……」耳邊的大叫，讓姜芷薇猛地回神，看著蔣麗麗，她有些恍惚。
因為她的恍惚，蔣麗麗更覺不滿，可是想了想，卻仍是說了下去︰「就那樣，我被天哥救上了岸。真是傻。原本我還想救他的，可沒想到最後卻被他救了……天哥就是那樣的人，哪怕是自己已經快死了，可是卻還是想要救別人！在美國也是……被他救過的兄弟，我都記不清有多少了……那次越南幫綁架我，也是天哥救了我……」
轉過頭，她看著姜芷薇，沉聲道︰「像你這樣的人，根本想不到天哥為了救我冒了多大的風險。那一次，他幾乎丟了性命……在後心上的槍傷，到現在還能看到……姜芷薇，如果一個男人為你幾乎丟了性命，你能不愛他？！」
迎著蔣麗麗的目光，姜芷薇沉默了很久，才低聲道︰「年少時，我相信愛情，覺得愛情就是相愛的人為對方要生要死。後來，我不再相信愛情，因為這世上曾經的愛人，也會背叛對方。現在，我相信愛情，可是卻覺得愛情其實不是生、不是死，而是那些相濡以沫的日日夜夜；是生活中的油鹽醬醋；是偕手相伴，走過的那些歲月；是在病床前的體貼照顧……我想，那樣的愛，才是我想要的！麗麗，你呢？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愛？而你所執著的那個男人又能不能給你那樣的愛呢？」
被姜芷薇問得愣住，蔣麗麗怔了怔，旋即惱羞成怒︰「姜芷薇，你不要太過份了！別以為我和你好聲好氣說幾句話，就可以借機來挑唆我……」
看著蔣麗麗的表情，姜芷薇也不說話，只是笑。
蔣麗麗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冷哼一聲，先站起身來︰「今天就先放過你！你自己老實點，別整天就想著勾引天哥。狐狸精！」
狐狸精？
姜芷薇低笑出聲，慢慢地自床邊滑倒在地毯上。呆呆地看著頭頂的燈。
雖然臉上、身上仍然很疼，可是她很清楚，心底涌上的那股酸澀，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傷。
原來，那個時候，他居然想在那個海邊結束自己的生命……她真的曾傷得他很重呢！
低聲嘆息，她翻轉身，在看到走向她的黑色皮鞋時，目光微瞬。雖然剛剛還在感嘆，可幾乎是本能的，在坐起身的時候，她已經擺出防備的姿態。
「不用那麼緊張，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鄭浩天蹲，捏著她的下巴看了看，任是再冷的臉，也不由得失笑。
「也還好啦！還以為你會被麗麗打成什麼樣呢！看來，她手下留情了。而且，你也沒讓她太好過啊……」想到剛剛蔣麗麗的狼狽，鄭浩天更是忍不住笑意。「果然，姜芷薇就是姜芷薇！連龍幫的天之驕女，也耐何不了你……不過，雖然你把麗麗說得糊涂起來，但我還是該因為這感謝你。」
皺起眉，沒有因為鄭浩天的話而有半分喜色，姜芷薇只是睨著鄭浩天，淡淡道︰「那時候你去海邊——是想尋死？！」
臉色突變，鄭浩天的手突然下滑，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姜芷薇，你覺得我會是為了你就去尋死的人嗎？」。
默默望著鄭浩天，姜芷薇沒有說話。雖然喉嚨被扼住，她幾乎沒有辦法呼吸，可是望著鄭浩天的眼神里，卻流露出一種說不清是憐惜還是哀嘆的意味。
目光相對，鄭浩天如被針蟄，猛地松開手，別過頭去。緩了緩心神，才回過頭來，沉聲道︰「現在去放水，我要泡澡。」
揉著脖頸，姜芷薇也不反駁，直接爬起身進了浴室。鄭浩天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松下冷硬的表情，抬手撫過額頭，捂著眼楮，靜靜地坐了好一會。
門後，是嘩嘩的流水聲。姜芷薇始終都沒有再出來。而鄭浩天也一直沒有動。直到听到門外的腳步聲，才跳起身來。
拉開門，他看著猛地背過身來看著他的蔣麗麗，皺起眉來︰「這麼晚出去……」
看著他抬手指了下嘴角，蔣麗麗立刻惱起來︰「我這點傷算什麼？你房間里的那個比我傷得更重……天哥，可別說我沒提醒你。那個女人就是個掃把星，要是你以後……」撇了徶嘴角，蔣麗麗到底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雖然當著別人的面，她可以又酷又冷，可是對上鄭浩天，她卻仍是那個不掩孩子氣的年輕女孩。
鄭浩天低下頭，靜默了片刻，還是沉聲道︰「等孟濤回來，你們就走！」
「天哥……」咬著牙，蔣麗麗恨聲道︰「你也不用說這些，我也不等孟濤。你既然要趕我走，那我現在就走。也不用你給我訂酒店，我自然有地方住。」
鄭浩天笑笑，看著蔣麗麗的背影，笑道︰「替我向陳凌風問好！如果他欺負你，我饒不了他……」
蔣麗麗的背影僵住，站在樓梯口呆了好久，才猛地回身，對著鄭浩天大叫道︰「你混蛋！」罵完這一句，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正好在大門口，撞上趕回來的孟濤。
「耶，麗麗，你……」愣愣地看著蔣麗麗搶了鑰匙沖出來。孟濤模著腦袋回頭看鄭浩天︰「天哥，麗麗這又是怎麼了？」
沒有理他，鄭浩天俯看著他，直接道︰「收拾下，一會你去搬去酒店。」
「搬去酒店？」孟濤怔了下，旋即又笑起來︰「我明白了，是要過二人世界是吧？沒問題，我又不是麗麗那麼沒眼力價兒的人。我這就去收拾行李……不用了，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去書房拿了筆記本就走……」
轉去書房拿了筆記本，孟濤轉出來時，還看著鄭浩天呵呵笑道︰「天哥，要不要我幫你買些藍色小藥片？要知道，春宵一刻……如果不行了，很丟人的……」
鄭浩天也不答話，只是冷冷地睨著孟濤。被他那樣看著，孟濤吐了下舌頭，不敢再說什麼，轉身開溜。
客廳里，瞬間靜寂下來。站在樓梯口上，鄭浩天站了很久，才反手關掉燈。
大廳的燈光一滅，立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落地窗外，透入淡淡的燈光……
推開房門，鄭浩天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門，皺起眉來。直接走到浴室門前，猛地推開門。
「姜芷薇……」叫了一聲，他的聲音在看清浴室內情形時，立刻頓住。
倒在浴盆旁的地上，姜芷薇的一只手還垂在浴缸里，可是人卻已經靠在浴盆邊上，睡了過去。
皺起眉，鄭浩天走過去，關上水龍頭，自已經放滿水的浴缸里抽出姜芷薇的手，卻沒有任由她倒在地上，而是輕輕地橫腰抱起她……
「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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