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陸雪站起身時，姜芷薇就已經心生不妙的感覺。當陸雪歪著頭，笑著說出那一番話時，她的心不禁「突」地一跳。
難道，陸雪真的知道了些什麼？！就是因為知道了她本不該知道的事情，才會一反常態，決定和漢風解約的？
就在姜芷薇心懷忐忑時，陸雪又嘲弄地笑道︰「梁總，你敢當著大家的面發誓，說你對我們每一個藝人，都會如同對姜芷薇一樣嗎？！如果不能，就不要把話說得那麼滿！」
望著陸雪，梁偉成沉默片刻，又轉過頭掃過緊盯著他的那些藝人，坦然道︰「我不能……」垂下眼簾，他自嘲地笑了起來︰「芷薇除了是公司旗下的藝人，還是我的未婚妻，是我以後人生的伴侶。如果我說我不會偏心她，能對各位做到一視同仁。你們會相信嗎？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對公司旗下第一個藝人的發展都同樣重視——這，與有沒有私情毫無關系！」
「同樣重視？」陸雪冷笑出聲，「是啊！或許與有沒有私情毫無關系，只不過是因為名氣大小，為公司爭取多大的利益罷了……棄軍保帥？！梁偉成，你不會以為自己做過了什麼，永遠都不會被人知道吧？同樣是公司的藝人，憑什麼姜芷薇就是你的心頭寶，我就是路邊草！你憑什麼用我來吸引那些記者的注意力？憑什麼出賣我維護姜芷薇？！」
大聲呼喝著，陸雪恨恨瞪著梁偉成，咬牙道︰「我告訴你！我陸雪不會離了你們漢風就玩完的……我們走著瞧好了，看看到底是我陸雪厲害還是你的心頭寶厲害……」
「陸雪！」姜芷薇叫出聲來，可是目光對上陸雪掃來的眼神，卻僵在當場。只能眼睜睜看著陸雪冷笑著甩門而去。
因為陸雪的爆發，原本在猶豫中的藝人更加茫然起來。看著姜芷薇的目光也多多少少透出些異樣。
舌間泛開苦澀的味道，姜芷薇卻不知該如何去解釋。雖然陸雪沒有把話完全說白，可是都是圈子里的人，這里頭的貓膩，誰又不清楚呢？細一想，就知道她指的到底是什麼事了。
她也很想笑著和仍留在場的後輩們說這不過是一場誤會，可是那樣的話她真的說不出口。哪怕面對記者可以舌綻蓮花，說些虛偽到極點的話，可是面對這些人，她卻沒有辦法說那些假話。
目光掃過姜芷薇，梁偉成突然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雖然掌聲並不是十分響亮，可是卻吸引了那些人的目光轉過去。
「該說的我都已經和大家說完了。既然進入這個圈子，那大家多多少少也都該有了心理準備……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行業是完全清白、公正的！想要人對你公正，那就讓你自己強大起來……這算是我給大家的忠告。無論你們是去還是留……」
目光緩緩掃過，好像是在對每一個人微笑，梁偉成淡淡道︰「如果願意留下來的，那明天就同公司簽定新的合約。新合約上，我會把經紀公司收取的經紀人費用降5個百分點。也將指派更專業的經紀人帶你們——我保證，今天留下來的人會成為公司重點栽培的對象！」
聲音稍頓，他又道︰「如果不想留下來，那我也不勉強。不過，作為違反合約的一方，你們必然要承擔該負的責任。公事公辦，一切都按法律程序走。大家以後都還要在這個圈子里混，我不會從中插手，去破壞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前程……如果你們日後在別的公司紅了，那我祝賀你們——你們走紅，也證明我們漢風有眼光，在最初帶你們入行時，並沒有選錯人……不過，」
「有一個忠告，不，不只是忠告，更是一個硬性要求。」雙手撐在會議桌上，梁偉成低俯了身體盯著他們︰「現在你們手頭上的工作，必須完成！不要覺得我是在威脅你們。這個圈子就那麼大，不管出了什麼事，不用兩天，就會傳遍圈子內外了。你們自己好好想想，一個丟下手中工作不管的藝人，以後會被那些導演、監制怎麼看？！還沒等大紅大紫，就先耍大牌了！這樣的人，還有誰敢用？！」
深吸了口氣，他沉聲道︰「要想以後的演藝之路走得更暢順，就把每一次工作都視作你生命里唯一的工作！把每一個鏡頭都看成你們這輩子後面一次上鏡！」
沒有去看那些藝人都是什麼樣的表情，姜芷薇默默望著梁偉成，眼角泛起一絲淚光。這些話，在她剛入行的時候，梁偉成就和她說過。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因為梁偉成對她說的這些話在支持她……
雖然面前這些藝人，已經算是背叛公司，在之後也未必會回頭。可是他卻仍在此時此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那樣坦然，那樣毫無芥蒂……
偉成一直都是個好人！從她認識他的那一天起……
默默想著，姜芷薇不自覺地微笑著。
「梁總，」一個略顯怯意的聲音低聲叫著，似乎是猶豫了下，他才提高了些聲音︰「我留下！」是雲杰。雖然在眾人的注視中仍有些畏縮，可是卻仍然堅定地站出來︰「我願意留下來，不會再解約……我相信梁總。」
梁偉成微笑，看著他點頭︰「我想你以後都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雲杰靦腆地笑著，看看周圍的同事，又垂下頭去……
壓不下心中激蕩，姜芷薇不住打量著那些猶豫的藝人，猜想下一個會站出來的是誰……
其實她也知道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被梁偉成打動，放棄龍騰可能比漢風更豐厚的條件。不過，事情遠比她想得更……
加上陸雪，一共十五個人，最終肯留在公司的不過只有四個，連三分之一都不到。而在離開的十一個人里，願意承諾把已經接到的工作完成的，只有五個。其他的，寧願付劇組違約金，也不肯再繼續拍下去。
雲杰偷偷和梁偉成說，說龍騰那邊早有承諾，因解約所引起的糾紛都由龍騰負責。除了賠付違約金外，肯立刻過檔，放棄工作的還有兩百萬的獎金。
對于新入行，接拍一部二、三十集電視劇也不過五、六十萬的新人來說，兩百萬的獎金的確算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
「你怎麼會放棄那筆獎金呢？」姜芷薇笑問。雲杰仰起頭，驕傲而靦腆的︰「我以後會賺十個、百個兩百萬——我相信梁總會讓我成為大明星的。」
听著雲杰認真的語氣，姜芷薇微笑。不由得想起另一個也這樣帶著純淨氣息的大男孩。現在，歐宇應該醒了吧？！
折騰了一夜，回到東山別墅時，天已經蒙蒙亮。
手機上有著不下十通的未接電話，都是來自同一個人。那個可能剛剛蘇醒過來的少年。沒有打回去，姜芷薇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听著那個最後的語音留言。
「我很開心，你來看我。雖然，我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你……我想，我有听到你為我哭泣……像是夢一樣。可是我現在知道那不是夢，你真的坐在我的床邊，為我而哭泣。芷薇，我想見你。不過，不是現在。我不喜歡讓你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我……」
听著略帶沙啞的聲音，姜芷薇的眼角不由濕潤。可是，她最後還是把那個留言刪掉。然後，把歐宇的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
「芷薇，」轉過來的梁偉成看著她，眼中現出一絲憐惜︰「你不用這樣做的……」
回眸看他，姜芷薇平聲道︰「我不想讓歐宇再因為我受到傷害——他，只是一個少年——一個不該參與到別人仇恨里的少年罷了。」
梁偉成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擁抱著她。靠在他的懷里，姜芷薇抿起唇，笑容還未綻開，就已先流淚。
無聲地哭泣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甚至，在某一瞬間，她覺得如果自己就此投降，任人宰割了，或許會更輕松……
「偉成，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你也出了事，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你放心，我說過我會處理好一切的……」梁偉成的聲音低低的，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意識漸漸模糊，姜芷薇沉沉睡去。睡夢中，卻一直都睡不安穩。一個惡夢接著一個惡夢，雖然自夢中驚醒時，她已經記不大清究竟夢的是什麼，可是卻嚇得一身冷汗。
環視周圍，她已經不是睡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而是樓上梁偉成的臥室。可是，梁偉成卻沒有睡在她的身邊。
莫名的，她的心里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披上長長的睡袍，她穿著拖鞋走下樓去。已經近正午，窗外強烈的陽光投進寬敞的客廳，滿室陽光。可不知為什麼，她卻仍然覺得冷。下意識地裹緊睡袍，她順著聲音轉到拐角……
書房的門，沒有關嚴，聲音就從書房里傳出來︰
「這種事你應該是做過的……香江龍蛇混雜，怎麼不見你英少說一聲怕呢？！我知道，你們現在不做這種事。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不想看到我們辛辛苦苦經營到如今規模的公司就這樣被人搞垮……芷薇？！你如果想要這樣說也可以。我是不想芷薇被人搶走，更不想她活得這樣戰戰兢兢，不得安寧……總之，英少，這件事當我求你。需要多少錢，你盡管開口好了，我絕不會……」
聲音一頓，梁偉成轉過頭，隔著一道門縫，看到門外一臉震驚的姜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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