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天使 第十三章 最完美的謀局

作者 ︰ 上官午夜

四周漆黑,他感覺自己在黑暗中待了整整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對他而言,是個致命的打擊。

他彎著身子,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眶干涸得流不出一滴眼淚。

好像瞎了,但他分明看見那片淡藍的天空,她用刀子般鋒利的目光冷冷地注視他。

他想抓住她的手,更想捧住她的臉,但她的目光不容他靠近半分,而是決絕離開了。

還能回頭嗎?

不,再也回不了頭。

一切都晚了。

即使回頭,也喚不回她的靈魂。

那麼,就這樣吧。他咬咬牙,作出人生最後一個決定——

2張靜風的認罪,直接導致尤美的自殺。

遺書里,尤美寫滿了對張靜風的失望與心痛,她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男子竟然是一個惡貫滿盈的殺人犯。她恨透自己,恨透這個世界,甚至恨透老天爺,為什麼在她生命盡頭開了一個如此大的玩笑。于是她帶著那份恨從醫院的樓頂毅然跳了下去,四樓雖然不算太高,但是腦袋著地,她想死的決心顯而易見。

據現場的人說︰「脖子斷了,頭貼在背上,太慘了,那麼好的一個姑娘……」

尤美的遺書里最後一句寫道︰「我們曾經發誓,不管誰先死,我們都要在同一秒鐘死去,緊緊牽住對方的手。但現在我決定用這種方式懲罰你,也懲罰我自己,讓你永遠追不上我的腳步,而我也永遠見不到你。」

她做鬼也不願意再見到他。

愛之深,恨之切。

尤希整個人哭瘋了,揪住我,她想前往看守所,更想親手殺了張靜風這個渾蛋。

最終,尤希激動得暈厥過去。

她的身體還未完全康復,十天前被江美蓉不慎刺傷,幸好未傷及要害。

在高燁與尤希的幾次約會中,江美蓉均以「瘋子」形象出現在不遠處,似有意又似無意,這讓尤希非常困惑,遂對江美蓉生起提防之心。為了保護高燁,尤希幾乎寸步不離地跟高燁待在一起,就連高燁上班,她也守在診室門口,對每個戴口罩進去看病的女患者細心留意,生怕對方是江美蓉。

江美蓉行動的當天晚上,高燁和尤希剛看完10點半的電影。夜色斑斕,漆黑的天空還在飄著小雨,像是即將上演一場莎翁筆下的悲劇,窸窸窣窣的雨聲無處不在,一會兒在耳朵里,一會兒在四面八方。高燁、尤希撐著傘沿著江邊漫步,走著走著,江美蓉忽然從黑暗中沖出來,舉刀刺向高燁,結果那一刀被尤希擋住了,刺中後背。

事後,江美蓉不曾為刺傷尤希而感到後悔,只恨為什麼沒殺死高燁。

進入看守所之後,江美蓉瘋了,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瘋了。

病房外,高燁失神盯著尤希的病房,他消瘦些許,也憔悴些許,尤希住院的這段時間,他幾乎沒合過眼。

我的心情一樣沉重、一樣不願說話,而是默默盯著牆壁發呆。

身上的傷未痊愈,又經受姐姐自殺這個重大打擊,估計尤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有爽朗的笑聲了。

只此一想,我的心里便越發難受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高燁突然開口說道︰「那陣子小希一直黏著我,跟口香糖似的,甩也甩不掉,我上個洗手間,她都要守在門口。同事們紛紛笑話我,沒見過誰這麼談戀愛,讓我干脆辭職回家陪女朋友吧。說真的,那時候我特別煩,也讓小希不要黏著我,感情再好也應該給對方留點私人空間吧,小希卻笑著回答,說她要向姐姐學習,死也要跟我在一起。」

說到這里,他抬頭望向天花板︰「我一直誤會她,以為她是那種佔有欲特別強、非把男朋友拴在褲腰帶的女人,我甚至考慮分手。可是,沒想到她黏著我是為了不讓江美蓉有機可乘。」

「多次見到瘋瘋癲癲的江美蓉,你不起疑嗎?」。我輕聲問。

「沒有。」高燁搖搖頭,強調了一句,「真的沒有。我知道她恨我,可是玲玲的手術失敗真的不是我的原因,算了,不說這些了,小煙,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你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你有空的時候陪陪小希,好嗎?我擔心她無法從尤美自殺的悲痛中走出來。你們都是女孩子,你又是她最好的朋友,你開導她是最合適不過的。」

「放心吧,這事兒交給我。」

「對了,听說張靜風認罪了?」高燁換了話題。

「嗯,他認了所有的罪。」

「是嗎?」。高燁皺了皺眉頭,突然問了一句,「羅天一開始是不是也在懷疑我?」

「呃,其實……」遇到這問題,我有些尷尬地撓撓腦袋。

「懷疑也很正常,畢竟我和張靜風都是當年校園暴力的受害者。」高燁長嘆一聲,看了看我,「不過我覺得張靜風不是凶手,他是一個好人。」

「好人不會犯罪嗎?」。我反問道。

「當然不是,只是以我對他的了解,感覺他不是凶手。如果要報復,早在他弟弟受傷的時候就會報復,又何必等到現在?」

「現在證據確鑿,他自己也認罪了。高燁,能跟我說說當年的事嗎?」。

高燁久久凝視著我,那雙憂傷的眸子似乎藏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3當年被欺負的學生多數是家境不好、成績差,而且膽小怕事,被欺負了也不敢聲張的。

有一次張靜全遭遇挨打,張靜風怒氣沖沖地告到校長處。次日,張靜風被甄佑宏等人吊在樹上,大熱天的給他穿上棉衣、棉褲,腳下還燃起一堆火,直到他暈過去才放下來。

甄佑宏等人的所作所為令人脊背發寒,只要看誰不順眼便收拾誰。例如張靜全,第一次遭到毒打只因為白天多看了路小曼幾眼。路小曼是江川大學的校花,但到了最後,幾乎沒有男生敢正眼瞧她。

說到校園暴力,最可恨的莫過于甄佑宏和馬超,可是說到莫冬海,高燁表示他不是壞人。

莫冬海起初也是受害者,他家境不好,母親在他年幼時跟人私奔了,父親是個酒鬼,一喝醉就虐打他,後來因酗酒過度致使食道出血而死,莫冬海只好搬到叔叔嬸嬸的屋檐下,大學畢業時叔叔、嬸嬸出了一場意外,雙雙癱瘓。

大學時期的莫冬海十分孤僻,也許是家庭悲劇對他造成的傷害。他沉默寡言,與人甚少交談,任何事均藏于心里。暴力團伙就是瞧他特懦弱、特沒男子漢氣概,所以常常欺負他,後來不知怎地,他竟成了暴力團伙的一員,隨後搬出宿舍。

高燁猜想,莫冬海必定忍受不了甄佑宏等人的暴力才屈服的,他試圖找莫冬海談談心,莫冬海卻有意避開他。

「听說他成為九州傳媒副總經理的時候,我是大吃一驚。他的變化實在太大了,現在變得特開朗,跟以前判若兩人。只是對當年他為什麼加入暴力團伙的事情,他不願再提。看到他的事業蓬勃發展,我本來挺替他高興的,沒想到最後他……」高燁嘆了一口氣,感慨道,「當年的事,把這些人都毀了。」

是啊,我也忍不住感嘆。

校園暴力,一個沉重而嚴肅的話題,它不僅僅發生在十年前的江川大學,只要稍作關注便不難發現幾乎每一所學校都有著或多或少的暴力事件。年輕人容易沖動、容易犯錯,但有些錯一旦犯下了,真的無法彌補,實施者必定終其一生受到良心的譴責,而受害者呢?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張靜風。這一刻,我衷心希望那些正在實施暴力的同學能夠引以為戒,切勿因一時的沖動釀成悲劇。

這時候,一個醫生走過來向高燁借車。

高燁說車子在修理廠「歇著」。

「怎麼,剛買的車就壞了?」待醫生走後,我向高燁打趣問道。

「哦,不是,張靜風前幾天找我借車,說尤美想吃喬喬記薰衣草酥餅,那間店搬到郊區了,所以開車過去,回來的時候不小心劃花了。」說到這里,高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莫冬海是幾號遇害的?」

「死亡時間是5月10日凌晨3點至5點。」

高燁皺著眉思索片刻︰「5月9日晚上11點半,張靜風向我借車。當時我還問他,這時候能買到酥餅嗎?喬喬記晚上12點打烊,從我家過去,開車需要1個半鐘頭,肯定趕不及的。張靜風的回答是,他想在早上6點喬喬記開店時買酥餅,所以夜里3、4點就得出發,但不好意思三更半夜向我借車,所以早點兒借了。小煙,你不妨讓羅天順著這條線索調查,也許有發現。」

向高燁致謝後,我當即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羅天。

如果張靜風案發當日確實去買酥餅,那麼……——

4G市新港區人民醫院近日被曝光,非法為患者進行器官移植手術,所用器官多數源自地下黑市。

經調查,情況屬實,相關部門對該醫院及違規進行器官移植手術的醫務人員,將依據有關法律法規進行嚴肅處理。

假如沒有甄佑宏的案子,豈知這家醫院何時曝光。

與此同時,鄒玉清的女兒柳風鈴有了消息。2002年初柳風鈴來到S市打工,在一間快餐店做服務員,那間快餐店于2007年關閉,幾經周折終于找到那間快餐店原先的老板。

老板說︰「風鈴啊,那丫頭長得賊漂亮,做事勤快,可惜是個聾啞人。當時我店里有的顧客是沖著她來的,還有的顧客訂外賣,每次點名讓她送……哦,她跟誰交往嗎?男朋友?這個我不太清楚,因為我很少待在店里,你們不妨問我老婆。」

老板娘則回憶道︰「風鈴是個好姑娘,大家都喜歡她。她喜歡戴一副耳塞,讓人以為她在听音樂,其實她是怕別人知道她是聾啞人。那孩子怪可憐的……哦,她好像有個男朋友,那段時間天天接她下班,我曾經問過她那是不是男朋友,她笑著直搖頭,臉紅得跟隻果似的。」

對于那名男子,老板娘早已毫無印象,畢竟事隔八年,而且那名男子從未去過快餐店,每次都在馬路對面等著柳風鈴。問到柳風鈴何時離開快餐店,老板娘說︰「她只是上班三個月便突然消失了。我記得那天下著小雨,她男朋友沒來接她,下班後她急匆匆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她一走,店里的生意也冷清下來……警察同志,風鈴出事了麼,怎麼現在打听她的情況?」

除了那名神秘男子,警方沒查到其他線索。

黃昏時分。

當我趕到霧江時,著實被羅天的樣子嚇了一跳,他落湯雞似的坐在台階上,出神盯著江面,煙頭即將燒到手指。

我趕忙拿掉他的煙頭,焦急地問︰「你怎麼了?剛才掉到水里了?走,趕緊回去換衣服,別感冒了。」

羅天自台階上拿起煙,又點燃一根,目視前方。

「你到底怎麼了?」我有些急了。

「沒事。」羅天轉頭對我露出一個淒涼的微笑,「我只是在證實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還記得陳玲玲隔壁病房的小胖說看見‘奧特曼’跳江嗎?」。

「記得,怎麼呢?」我有些困惑地看著他,難不成警方也在調查「奧特曼」的案件?

「我在想一件事情,張靜風把甄佑宏的案子弄得如此復雜,真的只是在臨死前玩點刺激嗎?」。羅天答非所問,「現在我才知道,其實不是的。」

「為什麼?你發現了什麼?」

「‘奧特曼’跳江是真的。」羅天的表情在月光下淡定得出奇,他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輕聲道,「如果我沒猜錯,‘奧特曼’跳江是為了偷甄佑宏的尸體。」

「奧特曼」偷尸體?「奧特曼」的主要職責不是打怪獸嗎?我驚愕地張大嘴巴︰「你的意思是有人穿著‘奧特曼’的衣服偷走甄佑宏的尸體?張靜風在撒謊?他為什麼撒謊?」

「喬喬記的老板說,5月10日的確見到張靜風買酥餅,他對張靜風的印象極為深刻。那天店門一開就看見張靜風,而且看樣子張靜風似乎在門口等了一段時間,開著一輛漂亮的新車特地從S市趕去,買完酥餅隨即匆匆走了。從S市到喬喬記,開車需1個半小時,喬喬記早上6點開門,如果張靜風還在店門口等了一段時間的話,他只能是凌晨4點左右出發,才能在喬喬記開門之前趕到那里。」

「這麼算,張靜風仍然有作案時間啊,也許他是在凌晨4點以前殺死莫冬海了?」

「是啊,莫冬海的死亡時間是凌晨3點至5點,張靜風完全有作案時間,可是……他根本沒有放火的時間。案發當日凌晨5點45分凶案現場被發現起火,如果張靜風4點前放火,不可能燒了近兩個小時才被發現,而且從現場被燒毀的程度分析,最多只燒了半個小時,也就是說,扣除報警以及消防人員救火的時間,凶手最晚是在5點半左右放火,而那個時候張靜風應該在前往喬喬記的路上。」

「張靜風不是凶手?」羅天的話猶如一根悶棍敲在我的腦袋上,我「嗖」地坐起來了,「那他為什麼認罪?替人頂罪嗎?你們有沒有問他?他怎麼說的?」連珠炮似的一串問題等待回答。

「他不會再說了,因為……他已經死了。」這就是羅天的回答——

5張靜風自殺了。

獲知尤美自殺的那一刻開始,他徹底變成一個活死人。在那之前,警方說出莫冬海的案子,他仍然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凶手,跟警察周旋著,但之後他不再開口說一個字,不管警察怎麼盤問,他終究一言不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傷心的跡象都看不到。

其實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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