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父親就找小工的活干去了。母親則噙著一抹笑,將家里的空壇子取出,洗干淨再晾干。
看這架勢,趙茜茜便知母親是打了那種在自家院子里那蒜的主意。前世家庭潦倒,母親也是找各種菜式,用來腌制。雖那腌制的東西不是很美味,但,卻幾乎成了趙茜茜整個童年時期的記憶。
所以到了後來,母親總是埋怨自家女兒兒子的懂事。因為受過苦,因為知道母親的不易,趙茜茜三姐弟都不會隨意問母親要東西。因為不論家庭條件如何,母親哪怕砸鍋賣鐵也會為自己的孩子滿足願望。
就是這樣一個母親,肆無忌憚的盡她所能的給予寵愛的母親,若不是太過忍讓過甚,才爆發過甚,她何其無辜承受那個可怕的罪名?
看著母親熟練的拔蒜,洗蒜,然後再將蒜的頸部切掉只留下個大的根部,然後將根切掉只留ˋ下蒜瓣。再將處理好的蒜瓣放置在陽光下。
只是簡單處理,母親便收手等壇子和蒜瓣干了。
陽光下,趙茜茜看著母親此時的笑溫柔異常。趙茜茜知母親定是很高興的,下半年就有菜下飯了。雖知曉母親的想法,趙茜茜卻是更加心塞了。
她什麼都做不了!
午後,天色極為炎熱。趙茜茜與母親正在樹下乘涼,那老太婆又一回不請自入!呵,趙茜茜暗自嘲諷,父親才給了她錢幾天呢,這就又上門討飯了!真是厚臉皮啊!
母親雖也知道那老太婆做的不對,卻也不能讓自己讓人得了錯處。母親徑自站起來,溫聲向那走來的臉上帶著高高在上的不屑和高傲的人詢問:「婆婆可是有事前來?」
聞言那老太婆嘴角微撇,臉上的神色還帶著輕慢:「哼,沒事就不能來了嗎?俺就那麼不招自家媳婦待見!」
看那老太婆臉上顯而易見的怒意,趙茜茜只覺得這個老太婆至少這表情確實比較適合她。仔細想來,這老太婆至少還是個表里如一的人呢。
月復誹著,趙茜茜也沒多言語什麼。反正自己只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既然這樣,那又何必去不懂禮貌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禮貌呢。這不是拿刀子往人心口上戳嗎?!
母親自是沒有因那老太婆的過分指責而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但趙茜茜就是知母親定是在心里默默流淚了。母親自小便重情且渴望被人關心,在家做姑娘是一向被忽略，嫁到趙家總是被無故苛責……她始終都是自己在撐著，一個人在苛責中慢慢成長著……
母親性子軟,但心氣高。從來都只會故作堅強,也從來都不懂得牽強附會的做些讓自己無法接受的事情。趙茜茜深知母親的驕傲,可在這田園里,這些就顯得那麼不合時宜了。所以，那老太婆才這般的對待母親，不外乎就是覺得母親異類罷了！
想到這里,趙茜茜不禁心里暗自嘆息了下,方看向二人。只見此時母親唯唯諾諾的上前來,仔細的低聲說了些什麼,那老太婆的眸子里飛快的劃過一道得意,卻又很快隱去,反倒是語氣加重了,聲音也大了。
「哼,俺知道,這不是給大妞送幾個大錢給她買糖吃來了嗎!」
听到此話,趙茜茜挑眉,只覺得萬分怪異。自家女乃女乃的為人從旁人和父母那里,已經听過不少,自然知道她不應該是那麼大方的人。
只是既然她如此說了,那母親自然也不會說什麼讓兩個人面子上都過不去的話。趙茜茜只看母親低著頭說了些什麼,那老太婆便滿意而去。
那老太婆比自家母親差了半頭的身高,偏偏那高個的低頭彎腰,那低個的偏偏抬頭挺胸,一派高高在上的做派……夕陽下,這幅畫面顯得極為滑稽。
可看在趙茜茜眼里，只覺得心疼。
長輩不愛護小輩,偏小輩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待那老太婆身影消失在視線內,趙茜茜方邁著小短腿,跑到自家娘親身邊:「娘親,那老太婆可有說什麼?」
趙賈氏看著女兒急匆匆的跑來的樣子,不禁從心內涌出一抹知足來。剛蹲接著自家跑過來的孩子,就听到女兒口中的言語,立即便冷了神色。那老太婆雖哪里都不好,但她這般說話也不是為人孫女能做的!
趙茜茜一下撞進了娘親的懷中,卻發現自家娘親臉色不太好:「娘親,那老太婆咱別理她,她不值得!女兒以後要孝順娘親!不讓娘親受欺負!」
听到女兒如此的話語,趙賈氏只覺得有淚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暗暗在心里嘆息自家女兒的孝順,方認真的對女兒說道。
「大妞,娘親知道你孝順,可是那老太婆畢竟是你女乃女乃,你至少在人前莫要下她的臉面……」
趙茜茜自是知道母親的擔憂,畢竟若是傳出什麼風言風語,那女孩子的名聲就不好听了,自然上門說親的人也不會太多……
雖知道,但趙茜茜還是忍不住心里嗟嘆母親的命運。如此的在乎這村子里的風土人情,怪不得母親如此的不敢反抗!
她何時能明白,其實女子能找什麼樣的夫君,最主要看的就是那個女子所在的家里面的一家之主,有何本事呢?
罷了,趙茜茜暗自在心里嗟嘆,這輩子自己本來就不願做為別人的附屬,又何必太過在乎別人的看法呢?只是母親,怕是要擔心了。
知了聲聲入耳,听在趙茜茜耳里,卻只覺正好。
是了,六月到了。
繁忙的一天結束,吃晚飯時,母親方問起今年節禮的事宜。
鄉下的人都把收獲糧食的季節當做好日子,而在這種好日子里,要向親近的長輩送節禮。趙茜茜家處北方,正好是一年兩熟。所以便定為六月和九月為送節禮的日子。
母親開口問話,父親正執筷的手,忽的頓了下,神色也有些微亂。趙茜茜正在想著哪里不對時,父親卻出乎意料的決定明天就去。
母親自是極為高興,未吃完飯就去收拾明天要拿的東西去了,飯桌上瞬間只剩下了父親和趙茜茜。
飯桌上一片平靜,父親仍是努力的吃飯,一切相安無事。難道是自己想多了?趙茜茜一邊月復誹著一邊把心里突然而來的怪異感壓下。